元律

“那人便是那位白公子的长辈？”风旭含光双眸落在白沐身上，眉头逐渐凝锁。

“正是那位！”

赤爪十分恭敬，见得薛荣几人走进了一处偏僻之地，试探性问道：“那位真有…”

“不可妄言妄议，此话休提！”话还未说完，风旭已是沉声打断。

“是是是！”风旭的警告无疑是最好的提醒，赤爪一脸惶恐。

而说完警告的风旭没有责问之意，微微凝眉后陷入了沉思。

……

“识气固锁，元息浑融，内外相济，果然是入了三阶的强者！”宋明远望感受了许久，神色极其凝重。

宋明在宋家排行第三，修为同样位列宋家第三，整个宋家强于他的仅有两人，而那两人皆是入了元法第三阶的强者。

凭此身份，他平常接触最多的毫无疑问就是三阶强者，多少有些了解，前番是未亲眼见过白沐，眼下仅是一观，很容易就从一些细微处判断出了白沐的大概修为。

刘雪柔秀眉一凝，狐疑道：“三阶强者无故出现，难道是凌青锋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宋明摇头，道：“碑文乃是由三家共同发现，且彼此间共立了章法，谁若泄露必遭其余两家共伐，青锋剑派已是风家眼中钉，他凌青锋不蠢，不至于会犯这种错误！至于下面那些人……”

刘雪柔点了点头，下一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听说凌青锋曾在外游历过一段时日，或许结识过不少强者，如果这位就是其中之一呢？毕竟章法之约只言不可以泄露，可终归可以另想他法？”

偶然的事刘雪柔是不会相信的，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譬如凌青锋以邀约为由进行约请，不言及任何关于碑文之事，此间将显之事只口不言，仅言点时间，诱引地点。

如此一来，“适逢其会”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即便两家发觉二人之间的关系，只需狡言辩说，言称早于碑文之前已有邀约，或说白沐心血来潮前来聚访，如此一来，两家纵是心愤亦难有发作余地。

那毕竟是两家拥有三阶强者的势力，他们若是极力追究到底，说不定会让两家就此结为同盟，潜原城两家一派的局面也许会就此打破。

那种局面不说风家不能接受，他宋家更加不能，一旦面对两家结盟势力的联手，宋家能做的选择无非是妥协与联手风家两个。

前者倒还好说，可后者只会让宋家成为风家蚕食的对象。

不得不说，这一番假设的确是可以成立的，宋明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但他很快就否决道：“凌青锋不会做这种引狼入室的事！”

刘雪柔想了想的确如此，只是她始终认为不会有这般偶然的事，于是开始沉吟思索起来。

不一会，她沉声道：“那会不会是半卦斋？”

说及半卦斋，宋明的脸色不禁微变，甚至还有些许凝色，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摇头否决。

他清楚半卦斋的性质，那是潜原城中一个奇特且不闻声名的势力，斋中人数不过五人，除却斋主半卦以外，剩下的就是他的四位弟子。

那些弟子同样修有元法，只是与其他人所修的有些不同，偏向于卦卜算衍之术，通俗而言便是解卦、问卦、测字、解文等。

刘雪柔见宋明摇头，又道：“当时三家为解碑文联袂施压半卦斋，半卦斋主迫于压力不得已出面，此举是否令其嫉恨在心？”

只是等刘雪柔这番话说完，宋明已经陷入了沉默。

……

另一边，薛荣几人来到了一处高约十丈的悬崖边上，周围十分空旷，无有蔽遮，且高出两家一派等各方势力所在数丈，空宇可谓是一览无余。

“此处倒是观景好地！”白沐细细打量了一番。

“白先生喜欢便好！”

薛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杖指示意陆笙将手中的紫阳花放在崖壁边上的一块凸起石面上。

“此花…”白沐扫了一眼，微皱起了眉头。

早些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此花，白谦问询陆笙之言他亦听在耳中，眼下见得薛荣似乎很在意，不免再问了一句。

“不过是老朽闲来无事所栽，自娱自乐之物！”

回应的仅是一句，言语中透露着不愿多谈，白沐也就没有再多问，只是目光中多了几许深远。

眼下五人已是寻得了好位置，闲余时偶尔交谈，剩下的便是静候至巳时了。

刻许时间很快过去，巳时临至时刻，五人齐齐抬望向空宇，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随即映入他们眼瞳。

天空仍是乌云密布，昏暗无光，俨然一面黑色幕布，此时却有点点微光凭空出现，遍布齐霞山上空各处，如点点星芒荧闪，晨间之景便在乌云的衬景下宛如星幕之夜。

星幕持续了约莫百息，就见点点微光开始汇组凝成束状，映照间触如同晨间曦光一样，渐而幻变又如流淌着的星河，固困于一方之地，截取于星空一隅，仿若离尘之所。

“此景…”

白沐凝声未落，他眼中所望再次衍生幻变。

凝束微光开始飘落，且渐分各色，五颜六彩相彰，并于悬散之时穿分布序，层叠互面而合于一体。

此情此景，似正有一双无形巧手在以天幕为底，各色微光为线，于虚无空宇中织布成画。

时间流逝，画景依序而显，先是天地有分，布织出一轮高亮光月，悬星伴侧，下则庭柱布立，柱面精工朽雕，画刻栩生似真，此外，又有大小廊道星罗，穿插连际无数殿宇，其外茵色郁郁。

再稍观片刻，方才惊觉渐渐显现的是一方似真实虚的殿宇群，座座宏伟绝巅，磅礴宇奇，只可惜有无数袅云朦罩，见不得内中真实。

然便是如此，白沐叔侄也是惊色连连，目露撼色，至于二老一少，面色平静，眼中只存在赏观色彩。

“薛先生所言不假，此景竟是自虚渺中而显，虽如同蜃景，但渐显幻变尤在其上，白某平生观景无数，竟是无一可与之比！”幻变止停，白沐发出一声笑叹。

鹤发老者笑了笑，一脸神秘道：“白先生此时叹慨还为时过早！此不过是应了‘仰抬驻月霄，庭廊跃渐生’而已！”

白沐不免回问：“哦！莫非仍有幻变不成？”

鹤发老者笑而不语，只是一指天上止停了近百息的幻变。

也就在他这一指之下，一条璀璨金线从漫天的乌云中映射下来，径直将乌云划分两半不说，洒落的金光还全数纳聚在了画景之上。

转瞬间，空中的画景像是披上了一层朦胧金纱，随着分划乌云的金线展扩而厚郁，而在同时，原本还显虚渺的画景给人的真实感多了几分。

“白先生，下来所观的便是‘曦光两纷衬，渺隐……”

指着幻变画景的鹤发老者话音戛然而止，不光是他，此时的薛荣面色也是一脸的疑惑，站在他身后的陆笙亦是如此。

多年观景，画景的幻变时序早已印刻在三人心里，只会遵循“仰抬驻月霄，庭廊跃渐生。曦光两纷衬，渺隐似存真”四句诗词而变，从未有过半点改变。

而现在，曦光已现，画景进入了渺隐存真的状态，这几乎让人分不出真假。

然而此刻，画景中间却是无端出现了数道宛如裂痕般的线条，道道黑寂幽深，散发着一种莫名气息。

“三叔！这是……”白沐身侧，白谦忽然问道。

白沐沉重点头，沉声道：“元息群涌！”

白沐叔侄的对话将二老一少拉回，目光不自禁落下。

此时白沐叔侄脸色凝重万分，双目目不转睛凝望着空宇中的画景，在他们身上，丝丝淡色气雾涌现的同时也在不断朝四周溢散。

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二人身上的气雾溢散方向相同，似乎他们体内的识气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吸力吞引，而源头正是出现在画景上的黑寂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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