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大奸商

呼……

在幽风阵阵的操场上，响起了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群鬼齐刷刷地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茂密的樟树林中，张清微的身影坚定沉稳地向外迈步，王晓雅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对张清微无条件地信任。

阎罗殿中怨鬼就有十多位，每一双目光都幽暗发烫，灼得王晓雅疼痛难耐。

好在张清微挡在了她的身前，无视群鬼的目光，宛若惊涛骇浪中行舟，又如履平地。

他走到升旗台下方，仰着头，刘海微微从他的眉间分开，露出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枉然，有的，只是嘲弄。

被这双眼睛盯着的怨鬼，手中的剐刀再也无法落下，哪怕鲜血都不敢从剐刀上滴落。

明明就是一个凡人，凭什么给他那么大的压力？持剐刀的怨鬼如是想着，可惜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张清微的嘴角微微掀起，嘲弄之色更甚，没有解释，因为没有必要。

胖子忍着疼痛睁开眼，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张清微，目光中夹杂着无尽怨念。

虽然不知道你要怎么在怨鬼环伺下救我，但你装模作样的来了，能不能先把我救下再说？

张清微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现在是他的表演时间，至于救他，等等再说。

他走到了红漆棺椁旁，在一片惊愕的表情中，轻轻地拍了拍棺材盖子。

“大胆！”阎罗殿的怨鬼们不干了，没想到一个凡人胆大至极，居然敢触碰棺椁，“阎罗棺椁，不能触碰，触碰者死！”

“闭嘴！”

张清微怒斥了一句，身上爆发出恐怖的威压，那是怨鬼无法承受的恐怖气息，仅两个字，就让人身处地狱，冰冷彻骨。

“真把自己当阎罗地府了，你们还没这个资格！”

转而，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白无常，眼神锐利得像刀，让白无常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在了黑无常肩膀上才停下。

张清微脸上的笑容更甚，用手指了指他，“你的纸人是不是没回来，我烧掉了。”

“你究竟是谁？”白无常恼怒着自己的胆怯，咬着牙质问张清微，更是一种试探，所有怨鬼都想弄清楚，这个凡人，究竟有什么底气。

“我么，跟他一样，一个做阴间生意的商人。”

张清微又指了指胖子，叙述着自己的身份，却没有说他为什么在这，怎么敢鲁莽地站在他们面前。

“反倒是我要问你们，你们是谁？”

“我们……”

白无常想要说话，却被张清微打断。

“别说你们是阎罗殿，也别说你是白无常，明明就已经是鬼了，就少做些装神弄鬼的事！”

张清微越说，怒气越盛。

“阎罗地府是让群鬼往生的，而不是这个场景……”

“说实话，刚开始我也被你们搞出来的东西给忽悠住了，以为真是什么地府，但随着我一步步的调查，零零碎碎的线索，这才拼凑出了真相！”

“什么真相？”王晓雅仍然云里雾里，面前的怨鬼难道不是黑白无常，阎罗判官？

“事情应该还要从高利贷开始说起。”

“高利贷？”王晓雅追问道，这个词她当然清楚，但跟眼前的这群怨鬼有什么关系呢？

张清微点了点头：“不错，高利贷的黑话又叫做放水，放高利贷的人会自称管水员。你以前经常接到关于高利贷的案子，可最近这几年是不是少了……”

“为什么，是因为打击力度大，高利贷的都转行了吗？我看未必……”

“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会有人冒着被绞死的危险去尝试，贩毒如此，腐败亦是如此，这是原罪。”

“那他们去哪了？”王晓雅捂着头，听到张清微的话，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张清微轻轻地拍了拍棺材盖，带着很强示意性，继续说道：“他们只是换了一种称呼，叫做民间借贷……”

“随着你们打击力度的加大，他们也越来越正规化，成立了一个个金融公司，并且巧妙地将借贷与讨债剥离开来，实际上就是注册两个公司，但还是一伙人……”

“这些人的贷款利率还是原来的高利贷，只不过让借贷人签了更正规的借贷合同而已……”

“这样的公司不像银行，会查询借贷人的还款能力，因为他们确定自己有办法能够收回来。无差别的选择目标，其危害范围可想而知。”

“你是说，他们就是民间借贷公司？”王晓雅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黑白无常，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借贷公司，为什么会搞成这副模样？

“不信么，你要不问问他们？”张清微嗤笑了一声，“想想你在图书馆里做的试卷，三段阅读理解，三个惨剧，三个人……”

“苏清浅、陈空雅、蒋雯丽，他们只是受害者的代表，这里还有跟她们一样许许多多被迫害而死的人……”

“苏清浅一类是控制不住自己，不顾自己消费能力，贷款购物的人群。他们无节制消费也不是本来性格，而是被一点点怂恿，一点点诱惑才养成的，这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陈空雅一类则是本就没有贷款能力的家庭，他们本来没有债务，尚能苟且，背负债务后，只能不断滑落，结局已经注定……”

“蒋雯丽一类则是没有偿还能力的学生，他们看中了学生的虚荣心，一点点地诱惑，以人传人来宣传，最终把她们拉下深渊……”

“他们真的看中学生的那点利息，不，他们看中的是学生还不出贷款后，用肉身还债带来的巨大利益，学生啊，很多老男人听着就流口水……”

“于是乎，从上到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产业链。资金是从民间吸纳的，贷款是随意选择的，讨债是分开的……”

“更可怕的是，他们看上去还是合法的，越是看上去合法，其危害范围就越大，所以造就了眼前的景象……”

张清微转过头，看向王晓雅，“这就是你遗忘的真相，你是在查清这些惨剧之后，才追查到这里的，警察同志！”

“他们根本就不是阎罗殿，但一幕幕的惨剧，更甚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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