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迷梦

楚杰看出了云子夕的疑惑，他解释说：“我对珠宝首饰手表名酒这些没什么兴趣，也不放现金，所以没什么好偷的。”

“哦，没损失就好。”

“不过让人奇怪的也是这里。”

“奇怪？怎么奇怪？”楚杰前后矛盾的话让云子夕有些费解，财物没损失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会觉得奇怪，难道还盼着小偷顺点东西走不成。

“我没现金珠宝金银首饰，但有不少古玉，那些古玉还是值点钱的，小偷也明显翻动过，可愣是一个没拿，你说怪不怪。”

所谓贼不跑空，好不容易进门一趟，总得拿点东西走。古玉值钱，再笨的小偷也该知道，值钱的东西摆在眼前却没下手，难道是良心发现？

“这么说来，确实有点奇怪。”

“嗯，我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可能有蹊跷。”

“报警了吗？”

“嗯。”楚杰眉头微蹙，说：“查了监控，小偷扮成送外卖的，全身遮的严严实实，又是大晚上，指纹脚印也没留下，所以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家里没丢什么东西，估计警察那边也不会太重视。这两天我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我怀疑小偷可能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

“冲着东西来？”云子夕觉得楚杰的脑洞有点大，“你的意思是小偷知道你手里有个好东西，特意上门的？”

“嗯，十有八九是这样。”

“你手里有什么好东西，让我也开开眼。”云子夕半开玩笑地说。

“嘿嘿，东西你见过。”楚杰从脖子上摘下了那块出脊璧，摆在云子夕面前，“我觉得小偷很有可能是冲着它来的。”

“它？”

“嗯，直觉告诉我，最有可能的就是它。”楚杰似乎挺笃定自己的判断，“而且我觉得这块出脊璧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云子夕觉得楚杰有点迫害妄想症，她有些不以为然地说：“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到底是不是这样还不一定呢。”

“嗯，我知道，所以我要找证据。”

“怎么找？”

“云老师，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小偷真的是冲着这块玉璧来的，那说明这块玉璧应该不是单纯值多少钱的问题，说不定它里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云子夕觉得楚杰的脑洞比黑洞还大，一块怪诞点的玉璧能扯到秘密上去。

“对，或者说它是不是有不一样的地方，这个特别的地方能体现出不一样的价值。”

楚杰说的虽有些含糊，云子夕却明白他的意思，不由也提起了兴趣，“你的意思是想研究下这个玉璧蕴含的文化密码。”

“对，是这个意思。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这块玉璧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今天正好碰到您，所以才冒昧地想跟您请教。”

“你叫我看新老真假还行，揭秘解谜，我可没这个本事。”

“云老师，您就别谦虚了。真正能解开谜团发现真相的，不是猜测和推理，而是知识。假设即使再大胆，也得靠专业的知识去小心求证。”

“呵呵，好像挺有道理的。”

“本来嘛。”楚杰抱了抱拳，恳请道：“今天就请云老师掌眼，给小可指点迷津。”

云子夕俏脸微红，“我可指点不了迷津，我就说说自己一些粗浅的看法，供你参考。”

“好好，在下洗耳恭听。”

云子夕捧起出脊璧，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要说特别的地方，你也看到了，就是形制有点怪，感觉是好几种时代风格的杂糅。”

楚杰点着头给云子夕斟了茶，等着下文。

“首先，这个玉璧的尺寸比例挺怪的。高古玉璧里只有那些直径二三十公分、用于祭祀或者随葬的大玉璧才会这么厚，随身佩戴的系璧从没见过这样的厚度。系璧讲求精致纤巧，和玉珩玉璜这些做成组佩，追求美玉相击时清越美妙的琳琅之声，《楚辞》里说‘抚长剑兮玉珥，璆鏘鸣兮琳琅’、《思游赋》说的‘要华电之煜爚兮，珮玉衡之琳琅’就是这个意思。玉有五德，其中之一就是‘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在古人眼里，美玉的琳琅之声代表了君子的智慧。可你看看，这样的厚度挂在身上，既不美观，声音发闷不清脆，显然不合常理。而且，古时美玉难求，这样的厚度都可以一分为二做两块玉璧了，这岂不是很浪费材料。所以从这几个方面看，这块玉璧应该不是系璧，如果不是佩戴用的，那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用途。”

“您请继续说。”

“再看这个玉璧的风格。”云子夕指着出脊璧外圈的凸齿，“出脊璧比较少见，基本是战国的东西，纹饰都是谷纹，这说明出脊璧这种样式主要流行于战国时期，主流纹饰是谷纹。”

“还有这个分区。”云子夕又指着玉璧上的绳纹，“内外分区的大多是礼璧和随葬的大玉璧，系璧里我没见过分区的，而且分区的形制主要集中在战国西汉时期。你再看四灵纹，四灵纹盛行于东汉，它和严刚卯、司南佩、翁仲一样是压邪厌胜的东西。这块玉璧既有战国、又有两汉的风格，总之很怪，我反正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云子夕讲的透彻，楚杰心生佩服，他问：“云老师，这玉璧不是随身佩戴，又不是礼器明器，那到底是干嘛用的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那它会不会有特殊的作用？”

“特殊作用？”

“嗯，您想啊，古代制玉，特别礼玉时代的制玉都有一定的规制，琢玉工匠不是天马行空的自由艺术家，玉器的琢制都要合乎规矩，这块玉璧做成这个样子应该不是胡乱弄的，肯定有它的用意或者用途。”

器与用互为表里，就像碗，咪咪小捧在掌心的是喝酒吃茶的，脸盆大的是吃面盛饭的，这块玉璧做成这个样子，肯定有他的道理。

“有道理。”楚杰的猜测给了云子夕启发，也激起了她的浓厚兴趣。

这玉璧的怪不是即兴的艺术创作，应该是有意为之，如果是有意为之，那就说明它有着特殊的用途。如果这个出脊璧不是随身佩戴的，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答案还得从出脊璧身上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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