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锦夜行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令人心旷神怡。

弘通法师在屋子里团团乱转。

“虚慧，茶来！”

虚慧端了茶过来放下，把茶盏递给他，弘通接过茶盏却不喝放在桌上，忽然一把抓住虚慧道：“怎么办，到哪里找一个中了青瘴的家伙来？”

虚慧哭丧着脸不敢甩开他，道：“师父，这可是青瘴，即便您能治得好，可也得有这毒才行啊！”

“对对对！没有毒也不行……”弘通禅师放开虚慧继续转圈子。虚慧擦擦头上的冷汗正要出门，弘通禅师正好转过来又一把抓住他。

“好徒弟，咱们带着你师弟一起去杭口县那边，见识一下胡族的骑射之技如何？”

虚慧摇头又点头：“师父您医术高强武艺也高强，可是我和师弟就不行了，再说了师父，万一人家胡族不用青瘴对付咱们，只给咱们随便来一拨普通的箭，咱不是白死了？”

“哦，倒也是，据说即便在胡族内部，青瘴也只是少数皇族才能使用的。”弘通禅师放开虚慧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去跟你师弟守门，别被那贼祖宗偷偷摸回来。”

虚慧答应着，逃一般地跑出去。

“怎么办，去哪里才能找到一个中了青瘴之毒的人呢？”弘通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很热，他被烫得哎哟一声。

虚智闩了门，持着一根竹棒守在门上，不时地看看四周的竹林。

“那贼祖宗急着回家，该不会折返来吧？”他自言自语念叨着，却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不时在门前来回踱步。

林中小路上传来辘辘车声，有说话声随之传来：“这位客官，你家爷这病是怎么得的，又怎生会变成这般模样……话说回来我做了十几年的伙计，还真没见过……”

燕北被这伙计聒噪得耳内几乎要生了茧，好容易看到竹林中露出一角禅房，急急取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伙计：“赶快滚蛋，不然这银子可就不给你了！”

伙计眉开眼笑接过银子转身就走。

“嘿嘿，有银子还不走，当我是傻的么……”

燕北赶着马车停在禅房门前。

虚智倒提着竹棒警惕地瞧着他。

“这位大师，”燕北陪着笑：“我们是来求诊的。”

“又来了又来了，当你装成病人我就不认识你了么？”虚智把燕北当成了富贵假扮的，他举着竹棒躲得远远地怒道：“云隐不是已经都给你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告诉你我家什么都没有了，钱没有药没有古玩字画什么的也都没有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小和尚该不是傻的吧？

燕北愣住，想了想车里躺着的燕青，咬咬牙再次陪笑：“我家主子得了怪病，求见弘通法师出手诊治，还请大师通报则个。”

“装得倒挺像，叫我大师也没用，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了，你快走吧！”

燕北心忧燕青安危，又被这小和尚一顿喝斥勾起了火，怒道：“你这小和尚恁地不讲理，我要求见弘通法师，你不通报待怎么的！”

燕北这一发怒，虚智倒信了几分，走过来撩起车帘看了看燕青，又回头看看燕北。

“看样子倒是真的……”他嘟囔道，上下打量燕北，又用手指在燕北脸上戳了戳，觉得手感柔软不像是易了容：“你真是看病的？”

燕北哭笑不得：“我当然是看病的，我家主子得了怪病，还请弘通禅师出手相救。”

虚智小和尚又捏着他的鼻子，用指甲在鼻头上用力地抠了抠。

这小和尚看样子真的有病。又或者这儿的规矩，看病之前要先戳脸捏鼻子？

燕北有求于人，只得压着脾气忍着，待虚智捏完了才陪笑道：“大师帮着通报一下吧？”

一边说，一边把一个小银元宝暗暗递在虚智手里。

虚智接过银子立即眉开眼笑：“哟哟，果然是来看病的！”

小和尚松口了！

燕北大喜，后悔一见面时就应当把银子递过去的，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果然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出家人不爱财，越多越好；银子是个宝，花在哪儿哪儿好……

他正心里嘀咕着，打开车帘子挂在两边，准备把燕青抱下来，虚智走过来把什么东西递在他的手里。

“那贼泼可不会轻易给人银钱，他不偷别人的就谢天谢地了！”小和尚自言自语地说道，对他合什为礼：“好了施主，你可以离开了，我师父近几天不看病。”

燕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看病也好，我把我家主子背进去……什么，不看病？”

燕北压抑多时的脾气终于暴发了：“不看病你收我银子啊！”

对面的小和尚一脸无辜，指了指燕北的手。

燕北低头一看，适才偷偷摸摸递给小和尚的银子正好端端地拿在自己手里。

这银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燕北想了想，好像是刚才他递给自己的，自己忙着打帘子，顺手就接住了。

“那你还戳我脸捏我鼻子来着，爷白让你捏了啊？你说吧，这病你是看还是不看？”燕北怒气上来，一把揪住了小和尚的衣领。

虚智被燕北拽着领子提起来，才惊觉面前这大汉力气大得吓人，他的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晃荡几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啊！虚慧，师父，快出来！”

门里一阵叮当乱想，虚慧手忙脚乱地提着一根棍子出门来。

“怎么了，是谁，强盗吗？”

燕北一把扔下虚智迎上去：“我们是来请弘通禅师诊病的，这和尚收了我的银子，还捏了我的脸，抠了我的鼻子，爷只当这是诊病必行的规矩，虽不能忍为了我家主子也就忍了。可这贼秃最后竟是不给我通报，告诉我不治了！你们这是黑寺啊？爷我就白白地被你们调戏了？”

虚慧一想便知原因，想想眼前这环眼大汉被虚智那笨驴又是摸脸又是捏鼻子的，心下好笑。

肯定是虚智这蠢驴以为这大汉是富贵乔装改扮的，对人家上下其手来着……我呸！这是什么词啊！

至于银子么，虚慧倒是了解虚智，这厮一直跟着师父吃穿不愁，一向并不把钱财等身外之物放在心上。若有收银子的举动，肯定是这大汉自己递进来的。

他扭头对虚智呸了一声，又对燕北陪笑道：“对不住，我家师弟糊涂，小僧在这里跟施主陪礼了。我家师父近几天有事不在寺中，委实不能帮施主诊病，施主还是请回吧。”

虚智这时也反应过来，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合什陪笑：“阿弥佗佛，出家人不打逛语。我家师父出远门云游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施主还请先找别的大夫看看，免得耽误了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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