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堡垒

如今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蝰蛇必须立刻做出抉择。他目前无法得知准确的感染人数，但那种病毒的超强感染力毋庸置疑，仅是瞬间，那名源代码成员就从一名意志坚韧的斗士变成了歇斯底里的野兽。

如果让这种病毒从研究所中泄漏，那人类必将面对世界末日，他绝不能让这种惨像发生！

深藏在防毒面具下的剑眉暴皱，纠结在一起像是一个倒写的川字，随着蝰蛇内心道出的那声“抱歉”，黝黑的枪口吐出明亮的火光，子弹脱膛而出，精准地击中了那些怪物的面孔，把他们癫狂的头颅打成了漫天的血雨，而那些已经被感染的源代码队员，也被艰难的划分到了那里。

“清扫任何已被感染的人类，重复，清扫任何已被感染的人类。”蝰蛇的语气格外凛冽。

接收到这条信息的任何源代码成员都明白那句话的真实含义——立刻击杀所有已被感染的源代码队员。

这些看上去极为恐怖的怪物如果碰见普通人，那绝对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但对于他们这些百战精兵而言，那只是一群会移动的靶子。

杀掉自己的敌人的确易如反掌，可站在他们面前的却是自己最为信赖的战友。

没有人愿意对往日亲密无间的战友下手，他们都固执的相信面前的恐怖只是一场荒谬至极的噩梦，只要将那些已经感染病毒的战友送进医院，几十天过后，他们又能一起坐在基地的高台上喝着二锅头，互相攀肩搭背，聊着各自的人生和未来。

这就是明明战力悬殊，他们的死亡比却依旧居高不下的原因！

“老杨……你不要靠近了！”

杨建国的脚步跌撞，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李浩明明拿着枪，却在杨建国的步步紧逼之下不断后退。

“我说！”李浩大吼，眼角已被泪水浸红，“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他已经听见了蝰蛇发来的命令，但他始终被人情所羁绊，下不去手。

可杨建国这时已经被病毒侵袭，早就失去了人性，他的眼中哪里还有往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只剩下对血肉的无尽饥渴！

他嘶吼着扑向李浩，眼中只有彻底疯狂和残忍。

李浩终于开了枪，不过却打在了杨建国左腿外一公分处，就像是驱赶狼群的牧人一样。

这完全是无用功，再为狂暴的武器也无法击退席卷而来的杀意，听到刺耳的枪响，杨建国非但没有因为害怕而停下脚步，反而像是打上了一针兴奋剂一样，速度再度飙升。

仅仅只是一个眨眼，他就已经将两者的距离拉近至咫尺，飞身将李浩扑倒。

他扬起头颅，作势向李浩咬去，李浩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失去了部分警戒心，可手疾眼快时刻存在，几乎是本能地横枪顶在杨建国的脖颈，制止了杨建国的啃咬。

但李浩明白这种办法只能挡住一时，枪身传来的巨力让他充分明白了这点，他必须立刻击退杨建国，拉锯战的结果必定是慢性自杀！

李浩给双手拼命加力，将杨建国向一旁推开，可收效甚微，杨建国已经不是训练场上和他平分秋色的战友了。

病毒于无形之中改造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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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胞，把他变成了一个疯子，也变成了一个力大无穷的力士！

他仿佛一座大山压在李浩身上，纵使李浩使劲浑身解数，对方依旧纹丝不动！

推搡之中，非但没有推开杨建国，一直遮挡他面部的防毒面具反而被不小心打掉了。

那张苍白的面孔瞬间暴露在空气之中，杨建国对着李浩狂吼，鲨齿般锐利的尖牙在惨白的灯光下倒映出李浩因为过度用力而憋红的脸。

这时，李浩才明白那个无论何种险境，都笑着说“保持微笑”的战友已经永远离开了，他再也不是战友最可靠的后盾了。

那张血盆大口逐步在眼前放大，李浩在直面死亡之际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竟然把一直压制他的杨建国推起了半米高！

杨建国落下只是片刻的功夫，纵使时间极其短暂，但他明白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奇迹不会总是发生。

在杨建国被他推起的那一瞬间，他翻转枪口，打碎了那张狰狞的面孔！

血雨在惨白的天花板下缓缓坠落，那张歇斯底里的面孔竟然在死后恢复了平静，挑起的嘴角仿佛昨日落下的夕阳那般柔和。

李浩一时无言，热泪浸湿了他的眼眶，但他没时间去擦拭，他得起身奋战！

他已经认可了蝰蛇队长的命令，明白了那些脱膛的子弹，带去的不是死亡而是解脱！

如果换做自己感染病毒，沦为行尸走肉，也不希望自己的战友为了情分而惨死在自己手中。

枪声渐缓，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终于落下了帷幕，他们以65位队员的生命拉上了帷幕。

这是一场惨败，自从源代码建立以来，清点阵亡人数的队长从来没有见过一以上的数字，更别说这种两位数的噩梦了，足足是历年牺牲人数的数十倍！

壮猴无声无息的清点着人数，队员们也是沉默无言，只是机械的补枪，杀死失去行动能力却依然活着的怪物。

这接近凝固的死寂终于被一道沙哑的声音终结了：

我们该何去何从？

这是仍旧活着站在这里的源代码队员的心声，不止总队长壮猴一人。

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是继续向前，继续无畏地执行这场前途未知的任务，还是就此返回，减少这些该死的、不必要的牺牲！

身为总队长，壮猴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他不仅是源代码的领袖，也是众人的灯塔。

源代码剩余的55名队员在壮猴面前集结，他们的背始终笔直，就像他们心中的火焰从未熄灭。

壮猴抬起那对凝重的眸子，高声且极为坚决的说道：“我们必须前进！”

钢铁之间的交流只有几句简单的回声，剩余的源代码成员无一反驳，他们默然地自检枪械，从哪些逝去的战友身上拿走剩余的子弹。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奋战。

他们是意志坚韧的斗士，会被人的情感所影响，但不会被情感所控制，他们只在紧要的时刻做必要的事。

“队长，你怎么了？”

江猿摔倒在地，一名源代码队员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大声咆哮：“滚！所有人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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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他明知自己已经被病毒感染，所以不想化为野兽杀死自己的战友。

“快！，杀了我！”

江猿的声音转瞬间变得有气无力，他觉得自己虚弱无比，口中却仿佛有一团火再烧，带走了他所有的水分，他需要一些东西来滋润，例如——鲜血！

“队……队长……”身旁的源代码队员颤颤巍巍的抬高枪口，可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我做不到啊！”那位队员已经带上了哭腔。

“你tmd放屁，中尉王登先，我命令你，立刻击毙我！”

江猿竭力克制心中猛然升起的暴虐情绪，可他的阻止徒劳无功，反而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助长了那股邪焰！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也变得朦胧不清，只能看见不远的身旁有一群灰影围着自己。

“快点啊！”

王登先没有回答，因为一个男人已经越过了他，向江猿走去。那男人沉默无声，却无时无刻不在下令——这里我接管了！

王登先隔着面具和蝰蛇对视，他看不见蝰蛇的眼睛，但他已经听懂了那道脚步所饱含的决意。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走进了江猿已经不堪重负的听力范围，但这次他没有咆哮，没有为了那人的安危驱赶他。那道脚步声他极为清楚，是蝰蛇，他曾经也是踩着这道沉重的步伐杀死了那些不愿投降一心求死的战友，而那时他只能掩面撤退。

他是个钢铁般的男人，交给他江猿无比信任，他瘫靠在墙根一下子放松了。

蝰蛇给自动步枪上膛，用匕首掀下江猿脸上的防毒面具，他无法判断江猿目前的情况，如果江猿突然对他发动进攻，他得保证一击致命。

江猿的情况果真和他想象的一样，他已经被病毒感染了。

他的脸和那些实验皿中的实验体一般苍白，皮肤下的紫黑色血管虬结，走运的是他的情况比那些怪物好点，目前只是左眼充血。

“所有人瞄准。”蝰蛇身后的源代码员坚决的执行着蝰蛇的命令。

“有什么遗愿吗？”身为源代码的队长，两人早已看淡了生死，嘴上自然没有忌讳。

江猿苦涩的笑了一声，拖拽起无力的右手勉强地指了一下胸前的口袋：“抽根烟。”

“老毛病还没改啊！”蝰蛇从江猿的上衣口袋掏出烟和打火机，把烟递到江猿的嘴里，顺手点燃。

“早改了，今天日子特殊，庆祝庆祝嘛。”江猿努力地笑着，开着离谱的玩笑，可他的左脸一动不动，这让他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蝰蛇俯身拍了拍江猿的肩膀，转手想把烟和打火机还给江猿，可江猿却拦住了他的手。

“留着吧，这东西减压贼……猛……哈哈！”

“走好。”蝰蛇不禁眼眶一湿，直身将腰挺起。

“等着呢。”江猿努力抬起自己的右手，给蝰蛇敬了一个军礼，“一定要完成任务，别让我们这些人白死！”

蝰蛇将枪口对准江猿：“收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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