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念半生

既然已经正式入职野蜂，罗耿和陈墨文还是旧识，陈耳东打算把换工作的事告诉父母。下了班，他直接开车回了父母家。陈墨文没有过多评述他从博轩离职的事，只是告诫他以后在外尽量少树敌，锦城就这么大，山水总有相逢时。董玉华知道陈墨文和野蜂的渊源，她说：“上次野蜂要做管理咨询，我也去投了标，但知道他和你爸的关系，我什么都没说。”原来董玉华也和罗耿打过交道，看来全家人都和他挺有缘分。“你去野蜂也好，罗耿这个人至少在商业上有点本事，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陈墨文说。陈耳东把这些天在野蜂的见闻说给了父母，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对上班的不适应。听陈耳东说到他工资标准异常的时候，陈墨文说：“劳动密集型行业的从业人员，不用指望有多高的文化素养，他从一个搬运工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凡事多张个心眼。”陈墨文对罗耿的印象并不好，野蜂起步那几年，锦城的搬家公司不多。罗耿是个爱出风头的人，为了打响知名度，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经常在电视上露脸，而且都是正面的形象。恰逢记者去采访他们打架的事，也并非饭馆恶意短钱，而是因为野蜂损坏了他们的物品，双方为此还在交涉中，罗耿就带了一伙人去闹事。时任新闻部主任的陈墨文对这类事件深恶痛绝，坚决要在当天的新闻里播出，让广大市民看清这家所谓的明星企业。罗耿当时准备了两千块的红包，这在九十年代绝对算得上是巨款，而且只为压一条舆论。报道播出与否，全在陈墨文的一念之间，他完全有这个权利撤掉，可是他没有。后来罗耿还让他父亲又去找了一趟陈墨文，依然被铁面无私的给驳回了。“后来有一年市里举行表彰大会，我在会场和他碰见了，他还给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没再碰见过。”陈墨文说道。“你说他会不会找小东麻烦啊？”董玉华有些担心。“那倒不至于，人都是会进步的嘛，他现在是企业家了，这点胸襟还是能有的。”陈墨文说道。和父母坦白是对的，至少得到了更多关于罗耿的消息，陈耳东在今后的工作当中，也知该如何应对。他又开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但他发现，野蜂顶多算是个朝九，晚几还真不一定。在四部干了几天，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但每天至少七点才能下班。江学开每天的会很多，陈耳东也参加过一次头脑风暴会和周五的收班会。听小组其他同事讲，野蜂但凡有个一官半职的人，平均一天至少两到三个会，这是野蜂特有的会议文化。陈耳东对项目小组的前景感到担忧，如果把私存比做一个创业项目，哪个创业团队会每天窝在办公室里查资料写废话方案？做市场，不走出去，不接触行业环境和人，如何拓展？周末，陈耳东在家写了一个拓展计划，准备周一交给江学开看看，希望他能采纳，他可不想每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电脑。周一，参加完晨会，陈耳东被李田叫到了办公室，李田让他收拾东西，去精品搬家报到。“精品搬家？我又被调走了？”陈耳东心想，这公司的人事变动也太儿戏了吧，他来了一周多时间，这已经是第三个岗位了。“我不知道，上面的安排，我也不想你走啊，我看了你的市场分析、推广什么的方案，你比那帮小孩儿强太多了，哎，算了，你去报到吧。”李田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来了一名强援，这才不到一周，就被调走了。陈耳东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他在这个岗位干出了点名堂再被调走还合情合理，他自己都摸了几天鱼，响屁都没嘣过一声，究竟是凭哪一点让他走的？八壹中文网精品搬家，隶属于三部，据李田说，这是公司一直想孵化的一个高端搬家项目，但换了几个执行长都没做起来。陈耳东有印象，试岗第二天他在基地里转悠，就看到过一个靠在大树上的牌子写着这四个字。他琢磨着这个名字也真够敷衍和直白的，就跟他自己的名字似的，包耳旁一个东，把陈字给拆开。殊不知，并非起名草率，而是因为项目没做起来，连名字都没想好。陈耳东来到那排平房，从院子里走了进去，屋内有四个人，三男一女，没人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来报到的。”陈耳东对离他最近的一名男子说道。“哦，你随便坐吧，只有三台电脑，轮流用。”说话的这名男子戴了副眼镜，实际上就是个弟弟，陈耳东目测他的年纪最多二十三岁。另外两名男同事，一个有些帅气，白白净净，另一个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他俩都在用电脑，唯一的女同事则坐在位子上化妆。这四人关系熟络，相互聊着天，时不时还开开玩笑，仅就办公室氛围而言，这是陈耳东在野蜂见过最好的。只不过这四人说话，从来没问过陈耳东一句，陈耳东倒也无所谓，都是小年轻，他这个大叔挺突兀。临近中午，两名身着工装的男子来到了精品搬家，一个挂红牌一个挂绿牌。“甘总好。”那名女同事朝红牌男子招呼道。“你是陈耳东吧？”那名叫甘总的男子问道。陈耳东应了一声，甘总说：“这是你们新来的执行长，叫陈耳东，你们工作给他对接一下，让他熟悉熟悉。”“我是执行长？”陈耳东一愣，同办公室的四人也均是一愣。“周五的高层会决定的。”甘总回道。他找了张椅子拿到小院，让陈耳东出来说话，其他几人也跟着出来。甘总是三部的副部长，名叫甘明远。员工们称外四部的负责人都是总经理和副总，内三部则是部长。甘总把精品搬家这个项目给陈耳东做了介绍。按公司高层会的指示，陈耳东要在春节前把精品搬家筹备完毕，起草项目名称和运作细则，年后正式开始市场运作。甘总走后，几人回到了办公室，这四人都没坐下，因为上午来的这个新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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