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蝴蝶传

谢无双见到里面锅碗俱在，空中犹散出刚刚炒菜的香味，他一路上辛劳，食不求饱，睡不能安，此时在烟火气十足的乡下厨房，倒也颇为振奋。

这名食客在堂外延颈以望，厨房里面叮当一阵忙碌，可被门帘遮挡，看不到里面，侧耳倾听，先是听到水声，又听到烧柴声，过不多时，便有香气微微飘来，这下心里更急。

忽然听到里面一声“羊头好了，起锅。”店小二道了声好咧“起锅！”转身工夫，端出一个小盘出来，里面飘香四溢，正是一盘羊头。

这名食客仔细看那羊头，里面正中摆有一块块羊肉小丁，晶莹剔透，白色细筋隐约可见，难以切丁之处便切成细片，贴在盘底，肉丁上面摆有葱花、笋丁、香蕈。

这名食客微微一笑，先道了声“好”，提箸夹起一块肉丁，放入口中，咬去一半，另一半留在筷头上，入口便有羊肉的膻香之味，上面细丝历历可数，露出了满意的神采。这时小二端来一小碟辣椒，放在一旁。食客轻蘸辣椒，放入口中细嚼。

一旁的小二轻声伸筷道：“让我也来来。”食客拱手相让，道：“不错，不错！”小二夹了一筷吃了，忽道：“这位兄弟，明天掌柜的要试菜，你要不要过来？”

谢无双道：“好，愿意一试。”那名食客又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道：“以后这里要是你来做饭，那我天天吃，哈哈……小二，付钱。”

谢无双当晚便找个小店住了，入睡之时心想：“今天他先给了一大袋金子，我没要，后来怎么又收下了他两匹丝绸，难道钱多不好收，钱少就好收了么？奇怪，奇怪。”

第二天截下一块丝绸付账，早早来到昨天小店，看了匾额，名叫“九江小店。”

昨天的小二见他过来，偷偷道：“兄弟，一会做青椒肉丝。”谢无双心中大喜，别的菜手法生疏，这个青椒肉丝当时练得纯熟无比。

过不多时，又来了两人，一人全身横肉，身子精壮，身材不高；另一人稍瘦，身穿一件灰色衣衫，模样平易。

掌柜招呼三人一起来到后厨，里面摆有两口大锅，道：“我是这里的掌柜，我姓汪。过几天要办武林大会，来的人会更多。”接着对另外两人道：“齐师傅、鲁师傅，两位都是有名的大厨，奈何两位一起过来，没有办法，只能让两位比上一比，二位莫怪。”

身子较瘦那个师傅道：“这个应当的，凭手艺吃饭。鲁师傅，我们比比菜？”鲁师傅身子一振，肥肉随之颤动道：“行啊，我们俩比一比。不过这位小兄弟来这是干什么？”

汪掌柜道：“他就过来凑个热闹。你们二位先比，我们就备了两口锅，你们先来。”

谢无双心想：“原来给我的锅也没准备，先看看他们再说。”

汪掌柜接着道：“请二位做一个青椒肉丝。”昨天那个小二把青椒、瘦肉端了上来，临去之时向谢无双挥挥拳头，让他加油。

齐、鲁两位师傅拿起菜刀，当当当当，开始切菜。

谢无双细细观察，见齐师傅手法熟练，运刀如飞，青椒去芯切丝一气呵成，细瞧那青椒丝，精细适中，却嫌太长，微微皱眉，他下肉之时已是过了时机，心想炒肉丝全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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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锅冷油，味道才香而不腻，热锅热油，肉容易焦不说，味道肯定也不会好。

再看鲁师傅徐徐切之，过不多时，便听到“呲啦”一声，稍过片刻，香气飘出，两盘青椒肉丝便都呈了上来。谢无双一眼便知其中优劣，齐师傅汤汁加得多了，大火收汁之时，不能收尽，虽然色香不错，但毕竟美中不足。鲁师傅放了孜然、红辣椒，倒有些西域风味，却也未必讨喜。汪掌柜、小二、店里厨子试吃了几口，吃完了便将菜收到一旁，请谢无双上台。

谢无双走去刷锅洗锅，捏起一块青椒，从中切断，将辣芯去除，将每条椒丝切得粗细均等，长短一致，“当当当当当”，这是他当年苦练的功夫，此时真是熟极而流。

诸人见他刀法，互相望了望，心想此人倒不是外行。

谢无双伸手到在锅上方，只见锅中冒起一丝丝热气，又稍等片刻，锅中“啪啦”两声，此锅已热，舀了半勺油放入锅中，拿锅来微微一晃，又待油平整如镜，更不待冒出热气，便一把将粗细均等的肉丝倒入锅中，香气瞬间飘出。

谢无双微微一笑，眼前肉丝轻轻飘出热气，心想物壮则老，不待此肉炒老，将肉盛出，当真味香四溢。几下将锅洗净，熟练之极，将青椒放入其中，过不多时，香辣味又已轻轻飘出。谢无双捞起一块青椒，看了一眼，又放入其中翻炒，过不多时，看了一眼，道：“好了。”立即将肉丝倒了进去，翻抄几下，倒入盐、酱之类，心想：“江西人喜欢吃辣。”挖出一勺辣椒，摊到锅里，待到锅汁慢慢转干，便将这菜轻轻出锅，放入盘中，端到众人面前，未见其色，先闻其香。

众人见青椒细如柳叶，肉丝嫩若白雪，白中带黄，黄中微焦，姜丝、葱丝各得其宜。汪掌柜轻轻夹了一筷，放入口中，轻声道：“拿米饭来。”店小二急急忙忙去打了三碗米饭过来。店小二伸筷过来，吃了一口，道：“我就说他的厨艺好。”

鲁师傅、齐师傅也忍不住伸筷来吃，吃了一口，把筷子放下，异口同声道：“告辞。”转身离去。

谢无双微微揖让，心想：“果然是孙大炮教得好，让我扬名小镇，当上厨子。”店小二拉过一把椅子，道：“谢师傅，您请坐。”

汪掌柜已将这盘青椒肉丝吃了一小半，米饭也了一半，道：“一会准备炒菜，今天你先熟悉一下。工钱再算，要是生意好亏待不了你的。”谢无双笑道：“谢谢掌柜。”

谢无双知道小二姓王，便道：“小王哥，你一会想吃什么，趁着没人来，我给你做。”小二笑道：“这可全凭你自己本事，我可没帮上忙。”

自此谢无双便在这里安置下来，每天稍有余暇便去街上买些食材，给店里人做饭，倒也其乐融融。

离七月初七越来越近了，来到县里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十分忙碌，掌柜的又招了几个小二，奔走照应，来人越多，名头越响。九江小店的名声在当地竟是不胫而走。王掌柜财源广进，每天都笑开了花。

小二见谢无双为人谦和，毫无一点架子，也都慢慢相熟起来。谢无双虽然忙碌，炒菜之余，也留心身旁人物，某人好学、某人贪吃、某人油滑、某人憨厚。

这天晚上，谢无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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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坐在饭厅吃饭，只见掌柜喜笑颜开大步过来，道：“谢大厨，告诉你个好消息。这个事，你要是办成了，那我们小店以后生意更加不用愁了。”

众人齐问：“什么事？”

汪掌柜道：“镇上最大的山河酒楼明晚有贵客来临，那里掌柜听说你做菜不错，特意选你去做一盘青椒肉丝。”谢无双道：“哦？我这就做。”

汪掌柜哈哈大笑，道：“山河酒楼要菜哪有做好送去的道理。他们能看上我们的菜，那是我们的荣幸，你过去给他们做，这趟活，我给你一匹青花布。”谢无双道：“就一道菜，能值一匹青花布？”汪掌柜笑道：“他们既然看中了你的菜，自然肯出大价钱。”

第二天早上，九江小店门口便竖起一块小匾，上书“山河酒楼亲点我店谢大厨做菜。”谢无双望着牌匾，心道：“这个……”

傍晚时分，便来到山河酒楼的后厨，刚一进门，立时便有人迎上，道：“您就是九江小店的谢大厨吧？”谢无双点点头道：“正是。”

这人道：“我姓于，是这里的副掌柜。掌柜在前台，我在后厨，他们包了场，今天就只做这一桌饭，有什么需要的您请跟我说。青椒肉丝务必做好，拜托。”谢无双微感紧张，笑道：“放心。”

于副掌柜道：“你往前走，有人会引你。”谢无双见厨房里有十多个厨子，除了山河酒楼的厨子外，余人也都是从各店请来的，心想他们也必是各有绝技。

厨房一名小二过来道：“您就是九江小店的谢大厨吧？您的锅在这，前面郑大厨要做一个爆炒腰花。”指了指一旁的锅。

谢无双道：“你是说，用炒腰花的锅再炒肉丝？”

这人点头问道：“不妥吗？”谢无双摇摇头道：“不妥，腰花味大，容易窜味，你们这个都不知道？”

这人道：“店里大厨都在忙，我去问问。”过不一会，一路小跑过来，对着另一个锅道：“您等下来这边炒。”

谢无双道：“前面炒什么菜。”这人道：“炒白菜。”转身走了。

“你们知道今晚请什么人来吃饭吗？这么大阵仗？”

“听说请的是江西首富汪胖。要是请别人，那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

“传菜！”有人高声喊来。立刻有人把早准备好的四盘凉菜端了上去。

各人开始忙碌起来，谢无双细心观察前面那人做的白菜，过不多时，白菜便已端了上去。这人让出锅来，谢无双推锅炒菜，过一小会，青椒肉丝便已出锅，松了一口气。

那边忙完的大厨议论纷纷。周大厨道：“这辣子鸡的配方是我去四川厨子帮专门找人学的，那能一样么？”身旁李大厨道：“四川厨子帮？配料都这么讲究，果然名不虚传。”

忽然店小二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道：“于掌柜，出事了。”

于掌柜忙道：“是哪个菜？”众人凛然一惊。山河酒店邀请他们这些厨师过来只为专门烹制一两道拿手菜，足见这次宴请规格之高、来人之尊，一颗心砰砰直跳，生怕店小二说的人乃是自己，砸了店里招牌。

店小二惶急道：“不是菜！是死人了！于掌柜，你来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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