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羡

“所以你准备去参加凌道宗的种子大比？”纳兰慕骑在马上，问旁边的少年。

“嗯。”炎爝浩点点头。加入一个宗门，听起来就很有趣。

纳兰颉飘在空中，吐掉叼在嘴里的一根狗尾巴草，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确定你能参加吗，人家不卡境界？”

炎爝浩解释：“齐院长说，凌道宗掌握有一座名为'不二'的世外小天地，只允许紫宫境以下的修士进入。一旦有超越这个境界的存在强行闯入，便会遭到天地秩序的针对和绞杀，而所有能够进入的修士则会被强行压境在中极境。每次的种子大比都是在那里面进行的。”

天下间的小天地共分为上中下三品。凌道宗的这座不二小天地是天然形成的，如果光是论其坚实程度，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一座下品小天地，不然凌道宗也不会只是拿它来纳新而已。

不过因为其强行压境的独特机制，承道洲那边还是给了“不二”一个中品的品质。毕竟拥有压境功能的小天地，整座玄霄域也就只有两座而已。而剩下那座在承道洲，上品小天地，名为“归一”。

纳兰颉咂咂嘴，这人族好东西还真是多。绛莲域能用的天然小天地就少得可怜，能够被寻常势力入主的小天地基本都是由妖族巨擘后天打造而成。

可打造一座稳固的小天地需要一位灵台境出手，而那位灵台境强者自身的气数也将和那座天地有所牵连。其中种种因果交错，说不清道不明，但也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就算是一位灵台境，最多也只能承载一座中品小天地或是两三座下品小天地的因果反馈。而这些因果的存在，既是对铸造者道行的磨练，更是一种束缚，宜精不宜多。

灵台境已经算是这天地间的顶尖强者了。这妖族就算再大气，族中灵台也经不起这般挥霍。

故而对于寻常灵台境而言，一生中能够主造一座小天地就足够了。至于那上品小天地，则已经远远超出了灵台境强者的能力范围。

绛莲域的天然小天地一个个都诡异得很。如那琉璃洲彩云谷，常年了无生气，但是隔着老远都可以感受到其浩瀚的灵气波动，想来必然会是一处上品天然小天地的入口了。只可惜历来前往勘察妖族大佬，都如泥牛入海，甚至连刹羽而归都做不到。早年不乏有灵台境大修士扛不住岁月流逝，想去谷中碰一碰登高的机缘，结果杳无音信，不知所踪。

再后来，琉璃洲彩云谷，就成了绛莲域妖尽皆知的禁地。

纳兰慕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地策马前行。她脖子上挂着一条银白项链，中央吊着一颗翠绿水晶。那是娘亲送她的乾坤宝，里面除了一些修行者该有的物件，现在还多装了身边这个男孩送的礼物。

小首饰，脂粉盒子，都是市井坊间的寻常玩意儿，是挺俗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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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棱坐在叠嶂台上，一旁的涤尘瀑还是那么壮观，天还是那么高，海还是那么深。可是这座山终究是有些不一样了。

陆东就坐在他旁边，两人并排看着大海。

当时两人其实都没通过考核，但是出人意料的，炎正青最终收取了陆东作为弟子，而石棱，则归入了沈念清门下。现在的两个少年，早已不同往日。

“你说，小浩子这会儿该到哪了？”石棱还是愣愣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常遭受天雷的洗礼，石棱原本清秀的脸上有了些许棱角，看起来多了点冷峻，少了些谦和。

相比从前，陆东体格上虽然不见变化，但是整个人的气息都显得更加沉稳了。

“我哪知道啊。”陆东言语间有些无奈，更有些羡慕。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如果再遇上小浩子，肯定不会像当时那样输得那么惨了。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出去看看，去找找他。”石棱叹了口气。

陆东也点点头。

突然，一阵青烟聚拢，炎正青出现在两人身前，负手而立，石棱和陆东连忙起身行礼。

“弟子陆东，拜见师傅。”

“石棱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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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

炎正青摆摆手：“此次前来，是要分别告诉你们俩一件事。”

二人作洗耳恭听状。

“陆东，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我会加大你的训练强度，然后允许你出山历练一次，时限为十年。当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也可以提前，到时候自有门路。”

“石棱，你师傅有事找你。”

陆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吗，师傅？”

炎正青一笑：“当然是真的，只是你别高兴得太早，当初小浩子要出去的时候，那种训练强度，你应该也看到了。”

陆东挠挠后脑勺，咧嘴一笑。

石棱已经告辞离去，他一路飞奔到村尾。现在的少年虽然依旧跑不出村长的要求，但是好歹有了很大的进步。

很快就来到了沈婆婆的小屋前，石棱敲了敲木门，片刻后屋内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

门自动开了。

石棱走进屋，木门砰然关闭。石棱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一片虚空中，不远处盘坐着一道佝偻身影。

石棱弯腰抱拳：“弟子石棱，拜见师尊。”

沈念清应了一声，叫他走近一点。

石棱来到老人面前，按照老人的吩咐盘腿坐下，少年这才发现面前老人还在闭目养神。

沈念清缓缓睁开眼睛，此刻这双眼眸有些浑浊。若是早些时日，沈念清虽然看起来老弱不堪，但是那双眼睛，却凌厉得很。

沈念清开口，声音嘶哑：“你有什么问题？”

其实有些奇怪，明明是老人把少年叫来的，现在却反过来询问少年。

石棱顿了一下：“师尊，我想知道为何我和小浩子可以入道修行，陆东却不可以？”

其实这么久以来，陆东走得都是纯粹炼体的路子，一直无法吸纳灵气。倒是他石棱，按照村长的说法，现在已经到达了水分境界，可谓是一日千里了。

沈念清笑了笑，意外地慈眉善目：

“有些事，现在是该和你讲上一讲。”

“我们村并无名称，但是这座山其实是有名字的，名为'葬帝'，是一处葬土。也是一方世外小天地。”

“而我们这群人，同属于守墓人一脉。我们的职责就是为一位遥远的存在，也就是此地葬下的那尊'帝'，守墓。”

石棱听得心神摇曳。

“因为一些缘由，守墓人一脉中的部分人渐渐无法修行。时至今日，大部分人都已经归为平庸，只剩下了几位掌印人。”

“现在，印章一共有四枚，分别由四位可以修炼的山中人执掌。他们保管了印章的同时也管控着此方山水，可翻山倒海，威势滔天。”

“我就是这一代刑字印的掌管者，司云雷，手握刑罚与规矩。所以你也该晓得为何每次都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来处理你们那些鸡毛蒜皮。”

石棱预感到了什么，他张张嘴想说些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念清摆摆手：“没什么好说的，是人就都要死的，我预感到自己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人死归死，但是山上的秩序可不能坏，天象可不能乱。”

老人叹了口气，有些迟暮：

“可是我已经支撑不起山河运转，把握不住天地规则了。”

她看向面前的少年，慈祥地说：

“你是目前山上唯一能够修炼的人，也就意味着你要接替我的位置，承担起葬帝山接下来百年千年的气数。”

石棱想要问一个问题，只是沈念清没让他问出口。老人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炎爝浩那小子确实可以修行，可是他并非山上人。”

“他很古怪，与葬帝山气数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联系，容易牵动山河。这也是为何我们要急着把他送出去。”

“还有些事，你以后慢慢看书去了解吧，某些辛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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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已久，牵扯太深，我就不与你仔细言说了。这方印章你收下，以后由它来代替我磨练你的修为。”沈念清一手虚握，一个造型奇特的玉石凭空成型，落在了石棱手上。石棱接过，他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浩瀚的力量。

虚空中雷声隆隆。

沈念清最后笑骂道：“好了臭小子，我还有点时间，还有些事要做。你抓紧滚去修行，要当掌印人，好歹也要混个灵台境吧。”

石棱抱拳，面朝沈念清倒退离去，下一刻，少年就感觉到周围一亮。四处看看，自己已经重新站在了师尊的家门前。

少年行了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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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走在山路上，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要我说啊，玄霄域内还是在疏影洲的坐忘川悟道最佳，秋暝宗掌握了一块好地方。”

“要我说啊，玄霄域内还是无涯洲的转轮茶最好喝，转轮宗栽着的怕不是茶树，而是摇钱树啊。”

“要我说啊，玄霄域内还是紫阳宗的紫气东来殿最适合煅体。好歹拥有先天圣火的一缕子火，当然不同凡响。”

“至于你小子要去的那什么狗屁凌道宗嘛，好像就没啥子值得说道的了。”纳兰颉翘着二郎腿，突然凑近炎爝浩：“要不你考虑考虑，去别的地方算了？我看这凌道宗也不咋地，炎兄去了屈才啊！”

炎爝浩一脸尴尬，一旁的纳兰慕冷哼一声：“你咋不说中央承道洲秒杀其他四洲？光是一位神道境强者就能把别人压得死死的呢？”

纳兰颉耸耸肩：“人家承道洲天才云集，我怕炎兄去了禁不住压力太大。”

炎爝浩有些无奈，纳兰姐怎么会有这么个奇葩哥哥。他当然知道这家伙故意嘴欠，就算是自己换一个宗门加入他也能找出其他埋汰自己的理由。

好在有这么个奇葩在，行程并不寂寞。

少年看到远方有一座庙，他提议道：“不如我们就先去那里歇息一晚？”

纳兰慕点点头，纳兰颉举双手双脚赞成。

炎爝浩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好奇问：“说了这么多地方，那你应该很有见识咯，所以你们的家乡在哪里啊？”

纳兰颉一开始听前面一段还有些飘飘然，听到后面就不淡定了。他支吾了一会儿，反问道：“你也没告诉我们你来自哪里呢！那你先说，你家乡在哪？”

纳兰慕一直都以为炎爝浩就是那走龙镇人氏，直到今天看到少年扭捏的样子。

炎爝浩有些为难，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自己家乡叫什么：“我、我来自一座山上，应该是在海外，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纳兰颉撇撇嘴：“那我也不晓得我家乡叫什么。”

他突然停了下来。

“停！”

炎爝浩和纳兰慕两人闻声勒马。

纳兰颉眯起眼，看向前面的庙宇：“里面有东西，都小心点。”

三人不约而同地压下呼吸。等把马匹拴好后，三人一起慢慢接近那座寺庙。

隔着几步远，便听到有阵阵细微的雷声。

三人来到寺庙前，这座庙显然荒废已久。大门紧闭、灰尘满布，飞檐斗拱处结上了一层层的蛛网，看起来摇摇欲坠。

雷声变大了，显然就在庙里面。纳兰颉忍不住犯嘀咕：“大雷音寺？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真是装神弄鬼。”他转头对身后两人轻声说：“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出现一座古寺，还有雷声阵阵，想必是妖魔作祟了。二位莫急，且看我降妖除魔！”

炎爝浩觉得有些不对。

自己可是经历过雷霆洗练的人，这“雷声”也太古怪了点。

只是不等少年阻止，纳兰颉就已经一脚踹在了门上。朽木如何能承受的了玉堂境的一脚？整座寺庙应声垮掉，扬起漫天尘埃。

废墟中传来一道暴怒的声音：

“哪个兔崽子嫌命长了？敢扰你大爷的清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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