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羡

虽然都要求签测运，赏灯观景。但是青神王朝的花灯节与周边很多国家的还是很不一样。

东荒洲南部诸国，一般都喜欢在年后过花灯，正月十几日，正是开门纳新的好日子。

可是青神王朝与众不同，偏偏在年前。这是因为传说青神王朝刚开国的时候，有神人在这一天降世，自那以后王朝便国运昌隆、蒸蒸日上。而时任皇帝三十年后于当时的花灯节病逝。为了避先帝的讳，新帝即位后将花灯节与祭拜神人的节日合二为一，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花灯节。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在南方统帅三军、千里奔袭，捣毁了一处最大的流匪据点。可以说，经此一役，平定匪患，指日可待。

所以今年的花灯节更是非比寻常。

少女雀跃不已。

“二哥，我们先去做什么呀？”小女孩带着一丝期待地看着白衣少年。当哥的瞧见妹妹这一双星星眼，万分无奈。

“先别急着跑了，我们现在要去给大哥挑礼物。大哥在南方立了功，待会儿父皇还要设宴为大哥接风呢，这个是逃不掉的。”

少女犹不死心：“那我们去挑礼物呗。是不是要出去逛街，是不是是不是呀？”

白衣少年摇摇头：“我们又不是市井百姓，不需要亲自上街的。况且按照你那逛街的速度，还不知道要挑到猴年马月去。公公们已经帮忙物色好一批奇珍异宝了，只需要我们两去挑中最有眼缘的那一件送给大哥即可。”

少女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无精打采的模样。

灯会可是要晚上才开始，这么说来，自己还有得等。

白衣少年无奈万分，他临走时还不忘提醒：“霖月妹妹，该走了，别让公公们等太久，如果到时候父皇随口问起了咱俩的表现，可别怪我当时没提醒你。”

少女病怏怏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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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重地，守卫森严。巍峨主殿前站着的是皇城禁卫和满朝文武，皆在静候太子归来。

大殿之上，一人独坐，气势威严，睥睨众生。

却说这青神太子李霖华，年级轻轻即是闻道境修士，此次南方动荡，他又主动请缨南下剿匪。所以朝中上下对太子皆观感极佳，认定其在未来百年里，必将是东荒洲格局的中流砥柱。

片刻之后，一队轻骑出现在皇城门口，由一位使者带领直奔皇宫而来。一路上凯乐高奏，万人空巷，可谓是盛况斐然。待得入了皇宫大门，为首一人翻身下马，朝着殿上行去。只见那人龙骧虎步，大步流星，眉宇间英武不凡，让一旁的文武百官都忍不住频频点头。

男子来到殿前，双膝跪下：“儿臣叩见父皇。”

殿上男人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他起身上前扶起自己的儿子，同时轻轻拍打着儿子的手背，嘴上连连说道：“回来就好！”

一旁便有人拱手作揖：“太子殿下年轻有为，陛下洪福齐天，可喜可贺啊。”

一时间恭维声四起，皇帝陛下平日里最厌恶阿谀奉承，此时却也满脸笑意。

“来人，设宴，为将士们接风洗尘。”

……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宴饮正酣。李霖月瞧着大殿外边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望眼欲穿。

为什么还不结束，少女撅着嘴，忿忿不平。

大哥已经醉了，二哥也有些微醺，主位上的父皇正在同一位老人攀谈，看起来很是开怀。不过也好在父皇不允许她这个女儿喝酒，不然今日早早便会醉倒在地的，当有她一个吧。

可是这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也没个机会尝尝。

又耐着性子坐了许久，李霖月有些憋不住了。大好机缘就在眼前，把不把握得住全看本事。她眼一闭，心一横，悄悄起身，偷偷溜出了大殿。主位上的皇帝瞥了一眼这边，笑着摇摇头。

殿门口的老太监见到公主出来了，殷勤地迎上去：“哎呦，公主殿下！您咋就出来了，这宴会不是还没结束吗？”

李霖月有些支吾：“我，我出来透透气，里面酒气太重了！哦…对了，我还要去一趟茅房。”

老太监一拍额头：“哎呦呦，公主殿下诶。您贵为一朝的公主，要雅致，要慎言！”

李霖月一叉腰：“你在教我做事？反正就是这么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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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嘛，我走咯，拜拜。”老太监起先闻言，慌忙俯身：“奴才不敢。”片刻后不见任何动静，才抬头望去，却发现小女孩已经溜出去很远了。

老太监慌慌张张地，正要追赶一二，皇帝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由她去吧，这忘性的野丫头。”

话虽严肃，那语气却满是笑意。老太监只好作力有不逮状，一边吊在后面大喊着：“公主殿下，注意安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女孩跑出皇宫，一同尾随出宫的，还有几位宫中禁卫。

老太监收回视线，苦笑着擦了擦汗

“公主殿下真的是越来越活泼了，真是我青神王朝的幸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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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

“长老觉得，霖月和霖杰资质如何？”青神皇帝一边饮酒，一边询问一旁落座的一位老者。那老人抚须笑道：“皇子和公主皆是人中龙凤、天赋卓绝，都可直入我凌道宗。”

“哦？可是寡人认为，他们两个与真正的天骄相比还差劲得很呐！”皇帝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

长老摆摆手：“陛下这么说，就过于谦虚了。陛下难道还信不过我凌道宗的眼光吗？最少也要卖老夫一个面子嘛。”

青神皇帝哈哈大笑，他招呼一声：“霖杰，还不过来给贺长老敬一杯！”一个白衣少年闻言平端着一枚翡翠杯快步走来，先朝着父亲行了一礼，然后转向那位贺长老恭声道：“学生李霖杰，见过贺长老。”

贺长老名贺江，此时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年纪便已是巨阙境，殿下未来可期啊。”

李霖杰再度躬身：“学生万万当不得师尊如此称呼和如此赞誉。”

老人眉开眼笑，青神皇帝也止不住笑意，只是他张望一番，故作恼怒道：“李霖杰，你妹妹呢？”

李霖杰心中一紧，瞬间酒醒了大半。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种场合下李霖月都敢乱跑，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青神皇帝轻哼一声：“你连你那顽劣的妹妹都管不住，还如何管的了修行路上的机缘？特罚你二人跟随贺长老回宗参加种子大比，至于这直入的资格，我看还是罢了吧！”

贺江也点点头：“历练一下也是好的。”

李霖杰连忙恭声回道：“霖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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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李霖月一把扯掉身上臃肿的服饰，换上一身轻便的冬装。原来她早有准备，只是方才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付诸实践罢了。

一路逛荡着上了街，可见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沿途各色花灯新颖别致、种类繁多，让李霖月目不暇接。

经过一处店铺，李霖月忍不住停下脚步。倒不是这家铺子的花灯多么精美，相反，对比街上的繁华热闹，这间铺子的生意实在是过于冷清了些。

铺子门口斜靠着一个怀抱酒壶的中年人，有些看不清面目。少女只瞧了一眼就不再多看。

铺子内部，光线有些昏暗。柜台那边的掌柜似乎是在打盹，里面还有一个少年，正背对着她在挑花灯。李霖月走了过去，看到那少年手中拿着一盏红色莲花灯，上面写有词句：

“平山栏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

诗词歌赋的内涵，这个任性公主是万万读不懂的。不过一首诗歌的韵律如何，她还是一眼便知。李霖月瞧着这花灯，小巧玲珑、色调温润。初看两眼不觉如何精妙，看得越久竟越是心生欢喜，于是她对那个少年说：“这盏灯你看也看了，不买的话就给我吧，我买。”

掌柜的睁开眼看向这边，那少年转过头盯着李霖月，皱了皱眉。

“我买还不行？”一边说着，少年一边走向柜台，就要从怀里掏钱。掌柜的见状，笑眯眯地伸出五指，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五文钱？”少年试探性地问道。那掌柜摇摇头：“五十文。”

见那少年有些犹豫，李霖月趁机排出五十文大钱，一掌拍在桌上，豪气干云地道：“本姑娘有钱，这玩意儿归我了！”

谁知那小子轻轻扒开桌上的铜板，慢慢悠悠地从怀里数出五十文钱来：“掌柜的，是我先来的，我买了。”

掌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突然他一拍脑袋：“哎呦，二位瞧瞧我这记性，这灯可是要五百文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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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霖月来了狠劲，就不信今天治不了这臭小鬼。她一挥袖子，五百文钱整整齐齐地躺在了柜台上，少女撅着嘴看向那少年，有些得意。

少年摇了摇头，收起铜板转身离去。李霖月嘴角上扬，拎着莲花灯大摇大摆地走出屋子，还特地抢在了那少年前面。

跟我斗？你这个小鬼头毛还没长齐呢！

炎爝浩走出门，言成笑着询问：“被人截胡了？”男人进城后便找到机会打点了一番自己。如今衣着整洁，不再蓬头垢面，看那面庞竟是棱角分明。

少年苦笑着点点头：“是啊，不知道哪里来的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还挺杠。”

言成远远地看了看那少女手中的莲灯，有些遗憾地说：“你可能错过了一桩机缘？”

炎爝浩讶异：“一个个小小的莲花灯而已，能有什么机缘？”

言成思索片刻：“是不是大机缘还不好说，但是光看这花灯的样式：红莲点金，非常像传说中的那团火。”

“此火绝迹已久，古籍记载十不存一。只知某年某月开春之际，一株红莲现世，通体赤红、点缀金边。虽一闪而逝，四方皆燃、天下大旱、火烧十年之久。一日天降甘霖，火遂灭。”

炎爝浩皱眉：“总不可能出现这种巧合吧？”

两人并肩而行，言成慢慢解释着：“这自然是不可能，况且就算真是那传说中的火焰，也不是你我能够染指的。玄霄域目前已知的唯一一朵圣火，就是那承道洲玄霄宫的紫气东来炎。”

“玄霄宫…是什么？”

言成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他依然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玄霄的核心组织，由几大超级宗派轮流坐庄、天下共掌。我只是想表明，在众多天地灵物就属圣火最强大，没有哪个宗派能够单独掌控。故而那紫气东来炎要被供奉在玄霄宫，天下同尊。”

“我知道你会些望气术，所以你挑了这么久，为何偏偏找到这么一家无人问津的小店子里来？难道不就是看重了那一股特殊的气势吗？有些至高之物，形色皆与大道相连，不可乱用。所以我只是觉得，说不得那莲灯就是一团子火的线索，如果能找到的话，不就是一桩天大的机缘？”

“毕竟当今天下众多的灵性火焰，都是从最为神圣的那几朵中分化而来。就比如流霜洲紫阳宗的紫阳真炎，就是一团取自圣火紫气东来炎的镇宗之火。”

炎爝浩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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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一个沉默的少年沉默着走过一家家店子，与这热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来由的，炎爝浩望向一处灯铺，店门口挂着一盏兰花灯，普普通通，无甚精美之处。少年走过去，仔细端详片刻，拿着灯进了铺子。

言成只听到里面掌柜的询问：“公子当真不猜猜灯谜再走？”

里面的炎爝浩摇摇头，把玩片刻，将兰灯纳入了乾坤宝中。好在那掌柜的还是个厚道人，这盏并无特色的灯，只话了少年十文钱。

纳，兰？

看着炎爝浩走出铺子，言成眼神深邃。有些歉意，也有些感叹。

终于，少年斜仰起头：

“前辈，我不是还有一次问问题的机会吗？”

“是的。”言成点点头。

少年皱起脸，小心翼翼地问：“我想知道纳兰姐他们为何不辞而别。”

“您能告诉我吗？”

言成深深地看着这个如履薄冰的孩子，没说话。

炎爝浩瘪瘪嘴，垂下头。

言成叹了口气：“这世上若无规矩，没有实力便寸步难行。可这世上已经有了规矩，没有实力还是寸步难行，因为强者向往的天空和弱者从来都不是同一块。”

“人们总是以为自己无拘无束了，安于现状。殊不知现状就是被规矩庇护并束缚着。这样好吗？当然好，安安稳稳一辈子，神仙都羡慕；这样不好吗？当然也不好，庸庸碌碌这一生，妖鬼也发愁。”

“我其实也说不来什么大道理，就是觉得这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万般因果在己身。但是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便想送你一句话，至于记不记得住，愿不愿意记住，全在你自身。”

“古人曾有云：'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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