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栖身隐入为救母
宽阔的邸府若明若暗,炉灶的火光闪闪逝逝。偶有仆人往返收拾,小有器物的轻放声与细语声相互交错。
……
邸府的中央有数个舞姬翩然起舞,貌美良人、弄影雀舞可坐于堂座的主人无心饱此眼福。他正听着一跪在他身旁的高挑男子细语。
他叫王生,是余姚王氏的少家主。而跪着的那人名叫左斗,就是昨夜归亭杀人的高挑黑衣,他干事利索,心思毒辣,被王生视为左臂右膀。
王生从一小婢女端着的盘中拣了一青梅含入口中,含糊道:“阿斗,昨夜之事,我很失望。如你所言,两个苍奴没回来,你说,他们要是对那群乡吏说了什么不利于我的话……
“属下办事不周,请少主责罚。”
左斗改跪为拜,头极响地磕在地上,响声惊到了堂前的舞姬,使之动作也为之一滞。
王生从座上站起,阴狠的看着他,走到他身前。那端盘婢女都认为王生要拳脚相向时,王生弯腰扶起,说:“适才无罚之念,阿斗何须如此,汝不知有违生念者,生深恨邪。”
阿斗顺势被王生扶起,口言:“是。”
王生拿了颗青梅递给他,道:“阿斗,你素来多计,你说说,如今怎么办?”
“少主无忧,虽钟奴不知所踪、何奴被擒,但他们都不会泄少主之密。”
“为何?”
“昨夜劫人,斗带的都是家小悉受少主所控之人,唯有钟奴所投时日尚短,还未掌控其家小罢了。何奴以其家小胁迫,怎敢泄少主之密,而钟奴,宜速擒其家小以迫钟勤。”
“可这钟奴家人不是受监禁么?”
左斗长揖:“斗愿再领人劫人。”
“刚劫人不成,又行此事,不怕乡吏有了防备么?”
“彼辈懦吏,纵有备,能奈何。况斗为少主,怎敢惜身。”
王生大笑道:“果然阿斗才是我的臂膀。那些个小奴,连给我抓个娘们都惹了那么多事端来,真是不堪一用。阿斗,此事就交给你了。”
……
待左斗退下,王生含着梅,想到了什么,对那端盘婢女说:“哟,商议大事忘了屏退左右了,你说说,这可怎么办?”
婢女吓得脸色煞白,有心辩解,却不敢开口。
王生一把抓住她的衣襟,逼近她的脸
“你不会说的,对吧。”
婢女连连点头,但王生突然狰狞道:“可我怎么能信你啊!”
之后府仆再未见到那个婢女。
……
归亭劫人之事一发,惊动全县。盗犯夜袭亭部,被捕盗犯还因此而死。用钟余的话说:“从无贼虏敢如此妄为!”
就是县长也不能只是下个命令、限个日期就置之不理了,出动了县卒把那新抓到的犯人运往县中。要严加拷问。朱信作为禀报人,也陪同入县。
县厅议事府庄严,是县长(令)召集群官吏商议决策之地。朱信入府,朝群官吏行礼,开始禀报昨夜所发生之事。
朝县长及从吏禀报后,算是没有太多事了,朱信刚由议事府退出来没多久,朱皓就走过来。
朱皓正值县丞,此时与县长等人的讨论结束,第一时间就来见朱信。见面即问:“没伤着哪吧?昨日当真是骇死人。”
“劳二兄担心,信无碍。”
朱皓说:“这次要几个家兵跟着你,明征你不能再推辞了。”
朱儁迁为交趾太守前,朱府就广收家兵,虽然朱儁于交趾平乱时带走了大量家兵,但府上还存了不少以保平安。
先前,朱信不愿带上家兵,是因为不想给乡民树个仗人为事的形象,不过现在连个人安全都受到了影响,朱信也就不再推辞了。
二人在府上边走边谈,朱信问道:“二兄,今日我欲知余姚王氏其底细,二兄久待县中,应知之甚重吧。”
“汝之遭遇我已有所了解,这王氏本是中原之族,新莽乱纪时率宗人南下,于会稽安家,数代以来,颇有家资。王氏诸人横霸乡里久矣。”
“就无人可制其么?”
“王氏曾有先祖为本地县令,且散资聚众,听闻曾收留流亡的逃犯。”
朱皓随之一顿,小声说:“王氏固然虐压平民,可对官吏多有行贿,因之数县对王氏虽有不满但常容忍,就是刚刚的议谈,也有不少人为王氏洗罪。”
朱信大概知道钟余长吁难除不法的原因了,王氏之所以可法外浪迹是因为贿赂县官,而欺虐乡民则是因为豢养爪牙啊。
朱信发现了原因,却感到更加棘手,前时朱信对乐尚的豪言壮语自然不是作戏,打击王家是朱信必为之事,朱信受前世法治社会氛围熏陶,本人尊崇向法而行,再者王氏骄横,若是由着他们天天乱纪违法,多弄出几桩盗杀案,那朱信的游徼也不用再当了,故此,朱信一改前态,决意遏王。
遏王氏,究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下一步还要听从县长诸人的安排,而眼下钟勤之事还是要务,像钟勤这样的狠人,这次敢来归亭劫人,下次说不定敢去渔丰亭劫母,渔丰亭不可不备防。
念及钟勤,朱信又想到他的威胁之言,忙托朱皓遣人把黄儿送回。他想到:也不知道这黄毛丫头听到我有危险会不会担心我。
……
在对新犯的拷问结束前,县长还不能对王氏定罪。但如朱信所料,加强了渔丰亭的防备,县卒非紧要情况不能轻易调动,就从各亭中抽调数人入渔丰亭。
过了一日,朱信现也无事,料想有几日未见钟母、钟福,也顺便去看望一下。
领着三位家兵,朱信也未骑马,缓至渔丰亭,见到了同途的范疆、乐尚二人,想必他们就是调往渔丰亭的人了,顺道打了个招呼,乐尚状若往常,范疆面闪过一未察觉的不虞,很快恢复了正常。
朱信等人到渔丰亭时,钟母等人才吃过夕飧,正在闲谈。钟母见了朱信,叫着钟福给朱信行礼,朱信却是拒绝了,说:“钟母气色好多了,在这未受委屈吧。”
“不委屈,不委屈……游徼大人,听说昨夜阿勤他……
“呀,钟母无需多虑,怎样也不会怪到钟母头上的。”
钟母闻言心中大石落定,身体为之一松。在朱信的嘘寒问暖下,钟母也就放下心来,随之与朱信多有谈问。
现在渔丰亭已汇聚二十人,本来宽阔的亭院变的拥挤起来。一人伺于槐树下,这人头围巾包额,低头不示人,与其他人十分生疏,不过这里的亭卒来自各亭,不相识也无怪。
范疆走向那人,轻声道:“阿勤,不想这般多人,救汝母之事恐怕难以实行。”
这人竟是钟勤,他已入渔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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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志》云:每县、邑、道,大者置令一人,千石:其次置长,四百石;小者置长,三百石;侯国之相,秩次亦如之。
另一提:当时扬州地广人稀,其县多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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