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行者
安万全认识罗娘子很久,对她了解很多,虽然她很精干,却不可能这么突然找到一条入手鲛珠的渠道。
于是赵游只好强忍着不耐烦,给安万全解释那个鲛珠交易的小秘密,证明只有罗娘子才能做到那种事。
然而他唯独没有提起一件事,那就是鲛人才能把鲛珠送到。
显然,罗娘子不是鲛人。
安万全依然将信将疑,但接下来,罗娘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布包扔给他。
低头看过一眼布包里面的东西,安万全就再也没有怀疑了。
他一脸感慨地抬头看着罗娘子:“贤者说命运的火苗不一定会指向何方,是我忘了家传的教诲……”
然后安万全转身对赵游低头:“我的商队还需要时间准备,少侠请后天再来,做出发的准备,大后天商队才会离开长安。”
赵游无奈地抬手一指身后的李玄机裴渊净琉璃:“我们是一起的……”
安万全并不在意,只是点头:“我会安排。”
既然这样,赵游一行人也就放心离开。
只剩下安万全和罗娘子坐在一起,然后慢悠悠开口。
“罗娘子背后的人,想要什么?”
罗娘子微微一笑:“你是个商人,知道中原自古以来,最会做生意的人是谁吗?”
安万全点头。
“奇货可居的吕不韦吧。”
罗娘子却笑着摇头:“还有人比吕不韦更进一步。”
“你听说过田氏代齐吗?”
这句话说出来,安万全忍不住皱眉。
他确实不知道。
而且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也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中原的皇帝,不是我,或者你,或者任何一个商人可以摆布的。”
中原的历史太长了,一切人能想出的阴谋,算计,全都曾经上演,那些懂得历史的人,早有防备,无懈可击。
然而罗娘子说的并不是中原。
“你听说过东南海上的扶余国吗?”
这句话说出来,安万全顿时双眼一亮。
他不知道扶余国,却能明白东南海上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风险巨大,收益却同样巨大的生意。
安万全脑子里的精明算计告诉他该冷静,但内心深处商人的血却让他难以冷静下来。
“我只听说,虬髯客当初自信能与李靖相比,却输了太宗一招,所以去海外占据扶余国,算下来,那里确实应该是有鲛人的地方。”
罗娘子点头:“那里现在正陷入混乱,旧主已死,新主未立,老人凋零,青黄不接。”
安万全忍不住感叹一句:“正是容易趁虚而入的时候……”
两人相对沉默,久久无言。
……
赵游做事太快太利落,准备的时间太短,几人都有点狼狈。
裴渊净琉璃还好,李玄机这个公主,韩道成这个富家公子就比较狼狈,东西倒也好说,主要是给各方长辈辞别,十分麻烦。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赵游就安安稳稳坐在公主府里面,看着李玄机进进出出,前脚去见李德裕,后面去见赵归真,然后被皇帝叫去,回来的时候手上东西一大堆。
然后自己用不上,有的给了净琉璃,有的给了赵游。
其实这些东西,赵游也用不上。
“避寒,避暑,避尘,三宝居然能够齐聚,皇家的库藏可真是奢侈。”
然而这种公主在沙漠中维持体面的东西,对赵游一个剑客能有什么用。
然而这其实只是小半,大半还在净琉璃那里,她倒是很喜欢,用她的话说……
“舞女当然要光彩照人。”
只可惜李玄机不在乎这些,她觉得自己是去历练,不是春天郊游。
赵游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东西带上。
据说大漠之中,天地之威尤甚,能靠着法宝有一点藏身之处也是好事。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
……
与此同时,东南海边,一处荒山之上。
一个白衣中年人正坐在一块巨石之上。
这巨石就在海边悬崖边缘,一半悬空在外,看上去险之又险,似乎随时都要滚落,下面海浪撞碎在山岩上,如同乱雪纷飞。
但这人就坐在危如累卵的巨石之上,安稳不动。
他双手在胸前合十,中间夹着一张金色的网。
丝线细细,是淡金色,仿佛透明,熠熠生辉。
中年男子双眼闭着,脸上表情却激烈变幻,有时空灵出尘,安稳寂静,有时嬉笑嘲讽,邪气凛然。
突然,他双眼睁开,抬头发出一声大笑。
“师父,你终于舍得开口啦!哈哈!”
中年人笑过之后,就低头仔细聆听着什么,很久都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轻轻点头。
“我明白了。”
中年人小心收起金色丝网,然后站起来,抬头眺望远方。
“大梦游仙之人,赵游……”
他忍不住在心里疑惑,佛门大劫的一线生机,为什么会在一个剑客手中?
难道说,大成真仙安排的仙缘,居然都在他师父洞明三界的最终法之上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甚至天上天下,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
中年人也明白这一点,他摇头不再多想,转身朝着西北方向抬头,然后轻轻一笑。
“行者行者,也该到远行之时了!”
……
几天之后,赵游一行人来到西市西边,安万全名下的仓库。
他的商队就在这里,准备出发。
围墙里面是一片开阔的院子,赵游一行人站在一起,面前是商队的领头。
他干瘦像是猴子一样,皮肤黑得吓人,是个昆仑奴。
现在,他正对着赵游一行人说路上的规矩。
“不要自作主张,听话做事。”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这两句话而已。
赵游几个人自然只是点头,不过心里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
西行路上,是敌国之内,而且大漠戈壁是灵气混乱之地,天地不仁,小心是对的。
但裴渊是兵家弟子,熟读地理,净琉璃古灵精怪,心思不定,韩道成心高气傲,洞察天道,愿不愿意听这位识途老马的话,就说不定了。
大概只有赵游不想节外生枝,李玄机端方正派,不会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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