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都

和父亲一起去高燕家，我仍然只带了两瓶茅台，在父亲的坚持下，又买了两袋水果。

高燕开的门，她和爸爸热情礼貌的招呼我们。从我父亲的反应来看，他对这个儿媳妇是想当满意的。两位亲家握了握手。

“小燕，你先陪杨叔叔聊天，我去帮忙做饭。”说完高燕爸又躲进了厨房。

两瓶茅台，我们三个人喝完，总算散席。

席间高燕爸称呼我父亲为哥，两个人聊的倒是投机，我父亲出门少，但是看电视，又热衷于政治，所以操着生硬的普通话，和高燕爸聊起国际形势，美国大选等倒是勉强跟得上，没有出现老农民进城的窘态，我放心不少。

吃完饭，高燕爸说要和我父亲单独聊聊，他带着我爸缓缓走到客厅茶几处，两个人相对而坐，虽然都喝了不少酒，但也是坐的笔挺。

我和高燕在厨房洗碗打扫卫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但我知道两个人开始谈正事了，就是结婚的事。

我放心不下，间或伸头看一眼他们，我注意到大部时间是高燕爸在说，我爸在听，时而点点头，高燕爸腰越挺越直，我爸却慢慢的弯下了腰，低下了头……

我的眼眶变得湿润，不敢再看，埋头在洗碗池里。

这一切，单纯的高燕都没有注意到。

两位准亲家没有聊太久就结束了，我和父亲起身告辞。

在回去的出租车里，父亲坐在后排假装睡觉，我们没有再聊。

第二天我和肥仔陪父亲在深圳逛了逛，傍晚的时候送他去火车站，家里还有农活，他要赶紧回去。

父亲坚持不让我送进站内，在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晨，小燕是个好姑娘，只要你俩真心好，我和你妈没有意见，燕他爸那边，你该尊重还是得尊重，住谁家的房子有什么关系呢？我和你妈又不会过来住。”

他这些话既是劝我，又是在安慰自己。

我嗯了一声低下头。

“还有，等你们日子定了，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们准备彩礼。”父亲补充了一句。

我一惊，抬头看着父亲。

父亲笑了笑说：“孩子结婚，父母准备彩礼，这搁哪里都是这个理，好了，我走了。”父亲拉着个空箱子离去。

我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和不再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又一次湿了眼眶，我默默发誓，儿子一定会努力，让您老人家在哪里都活的有尊严。

没想到父亲这一趟来，竟然让我这个钢铁直男，哭了三次，唉

我和高燕的婚礼选在了二〇一五年一月一日，也就是元旦，也就是父亲来深圳的两个月后。

婚礼意味着什么，当这个日子摆在我面前后，最直接的感觉是那天以后，我将永远不会再是单身，想到此处，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当高燕拿着一张婚前准备清单给我看的时候，我差点晕了过去，婚纱，礼仪，花童，请柬，发言稿等等等等，竟然几十条。

“燕儿，我们能不能领了结婚证，去旅游结婚？”我捏着那个清单哆哆嗦嗦的问。

高燕笑了笑说：“想什么呢，爸爸都和他的朋友们说过了。”

我心里一凉。

“我问过了，婚纱照时间最紧，我们要赶紧去照了。”高燕兴奋的说。

“好。”我点点头。

高燕从包里拿出两张单子递给我：“你看看，我拿了两家婚纱照公司的单子，你看选哪个？”

我接过扫了一眼心想，选这个东西不知道高燕爸会不会参与，于是指着一个最贵的套餐说：“选这个。”

高燕看了迟疑一下说：“没必要吧，这么贵。”

我笑了笑说：“一辈子就照这一次，选好的。”

高燕噘嘴嘟囔道：“这个也不是说好啦，就是衣服多几套，多两个场地，还有哦，这个要照两天呢！”

两天？说真的我一天都不想去，连忙扯过来看了看，还真是两天，抬眼问高燕：“那你觉得选哪个好？”

高燕趴过来和我头邸着头一起看了一会儿，最后选了个适中的。

我点点头，有点担忧的问：“这个你爸爸不会过问吧！”

高燕脸一红，低头道：“不会啦”

她脸红是因为选家具的事，我不想她难堪，连忙转移话题：“来，吃饭，饿死了。”

整顿饭，高燕都兴致勃勃的讲着关于婚礼的一切，而我压根都听不进去。

晚上高燕发来信息说定了下周三拍照，叮嘱我提前请假。

我“爽快”的答应。

高燕发了个么么哒过来。

我微微一笑。

那晚我并没有睡好，做了一夜的噩梦，不是被恶人追，就是被掐住喉咙，要么是被捆绑在树上，要么是被割鸡鸡，惊醒一身虚汗，最终我决定不睡了，从冰箱拿了一罐啤酒，仰在阳台上看星星。

“我就要结婚了吗？我做好准备了吗？我要和高燕厮守终生了吗？邵婷，向冰，宫楚凤等等，都将是过眼烟云了吗？我的婚姻生活会是什么样呢？下班要准点回家吗？每天要小心翼翼的陪老丈人喝点酒吗？我会向肥仔一样给娃做灯笼吗？会像他们一样吵架吗？会离婚吗……”

妈的，现实生活比噩梦还怕，我还是睡觉去吧。

梦中又被割鸡鸡，惊醒确认还在后，我给肥仔打了个电话。

时间是凌晨三点半，铃响了很久肥仔才接，他喂了一声，担忧的问：“怎么了？”

我委屈的说：“我睡不着，我刚做了个噩梦，我……”

“卧槽你大爷的，你睡不着就吵醒我？你做噩梦就打给我？你特么是三十岁不是三岁，你可以去死啊，你可以跳楼啊……”

肥仔没容我诉苦就狠狠的挂了电话，这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我坐在床上，看着茫茫黑夜发呆。

手机一响，我拿起一看，是肥仔发来的短信。

“听歌。”

就两个字。

我心里一暖，听话的把手机音乐打开，许美静的都是夜归人缓缓流出：

……

你的爱已模糊

你的忧伤还清楚

我们于是流浪这座夜的城市

彷徨着彷徨

迷茫着迷茫

选择在月光下的一晚

你忘了吧所有的斯守承诺

谁都知爱了没有一点的把握

也别去想哪里是甜蜜的梦乡

还是孤单的路上自由的孤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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