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当年枫叶红

“没进去看过？”赵小枫吃惊地问。“

“没有，从来没有！你看他，每天就是这个样子，你叫他吃饭他就吃饭，叫他干活他就干活，但从来不过问其他事情。”武大顺恨恨地说。

赵小枫转头盯着武至孝，一个疯狂的想法忽然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为什么不送去医院？是因为……没钱吗？”赵小枫想想又问道。

“不是，是奶奶死活不肯去。”武回道。

“为什么？”赵小枫有些吃惊，心想真还有病的快要死了还不愿去医院的人？

“其实我爷爷奶奶自己都懂一点中医，奶奶自知自己康复无望，所以不愿意再浪费医疗费了。说不治我们还有活路，如果住院治疗，病照样治不好，但家也会被拖垮了，反而会人财两空。”武大顺说到这里，泪如泉涌，他抬手擦去自己的眼泪，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夜空。

赵小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无声地拍了拍武大顺的肩膀。

这时天色渐晚，一轮明月早早爬上梨树枝头，山头吹起微风阵阵，令人感到十分舒爽。

大顺爷爷叫过武大顺，让他在门口放上桌子板凳，桌子上摆上了洗好的红枣削好的梨，以及刚刚做好的花生糖。

大顺爷爷边叫赵小枫坐过去吃点东西，边又颤颤巍巍地进房把两个女孩给劝了出来。

两女都红肿着双眼，看来是真的难过了，哭的挺厉害。

赵小枫这时没有心思去吃东西，他看看老态龙钟的大顺爷爷，心中更是不忍。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很不妥，也不知道到时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郑美丽坐在小桌边，拿起一片梨慢慢吃着。她见赵小枫一直在那儿发呆，忍不住起身走了过来，轻声问：“小枫，你又在发什么呆？”

“哦，没没什么…”赵小枫急忙回道。

“姐，你眼睛都哭肿了。”赵小枫又轻声对郑美丽说道。

“嗯，武奶奶太可怜了，我忍不住……，走，过去吃点水果吧，春喜一个人在那边。”郑美丽说道。

赵小枫随郑美丽回到了小桌边，拿起一块花生糖吃了起来。

没想到这现做的花生糖卖相不怎么样，但其中花生仁的香脆混合着麦牙糖的甜软，加上其间炒糥米的酥香，香甜可口，味道极佳！

赵小枫忍不住夸道：“爷爷手艺真好，这花生糖做的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些，吃完了爷爷再做。”大顺爷爷笑着说道。

“做这东西只怕是挺费事的吧？”周春喜听赵小枫说好吃，忍不住也拿了一片，边吃边问道。

“也不是太麻烦，不过我年纪大了，手脚不便，大顺今天又没时间帮忙，所以搞了快一天，直到你们都来了，才刚刚做好。”大顺爷爷笑着回道。

周春喜闻言，不由得与赵小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感觉到手里的花生糖份量沉重，吃不下去了。

赵小枫忍不住又朝武至孝看过去，心里也是佩服武至孝，从赵小枫他们到这里，到现在已经一个小时有多了，而武至孝就一直那样坐着，开始时是什么样，到现在还是什么样，仿佛连坐势都没变过。

“怎么了？”郑美丽低声问赵小枫。

赵小枫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本不是拿不定主意的人，也最讨厌做起事来婆婆妈妈畏首畏尾，但此时心里却实在委决不下。

大顺爷爷正陪着三人，大顺忽然在他奶奶房间喊他爷爷，说奶奶拉屎了，要他爷爷帮手换下尿布。

他爷爷应了一声，费力地站起身来，赵小枫见状赶紧起身去搀扶。郑美丽和周春喜也跟着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里充斥着屎尿的异味，气味刺鼻，让人难忍。

郑美丽最先受不住，才一会儿的功夫，鼻涕眼泪全出来了，捂着嘴巴憋红了脸。

武大顺知她没经历过类似场面，就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出去。郑美丽马上捂嘴反身跑出去大呕特呕起来。

武大顺又对赵周两人说：“这里要不了那么多人，有我和爷爷就够了，你们俩都出去吧。”

赵小枫说了声好，也不再客套，反身也退了出去。没办法，即使赵小枫从小就开始放牛，闻惯了牛屎牛尿，也仍然受不了这里的气味。

周春喜却坚持要留下来帮忙。

说是帮忙，但显然她是做惯了这类事情的，手脚麻利异常。最后不但帮武大顺奶奶换了尿布，还让他打来了温水，周春喜又给他奶奶全身都擦洗了一遍，然后帮着换上干净的床单和衣服。

赵小枫和已经呕吐干净了的郑美丽站在外面，看着风风火火忙里忙外地周春喜，不禁面面相觑。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畏畏缩缩，胆怯懦弱的周春喜吗？

早已帮不上忙，被周春喜请了出来的大顺爷爷也站在赵小枫身边，看着周春喜这样儿，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感慨：“这闺女不容易呀，也是个苦命的人。你们要好好待她呀。”

赵小枫和郑美丽都听懂了老人家的意思，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时周春喜又把换下来的脏衣服脏床单抱到了井边，看样子是要连夜清洗干净。

武大顺连忙跑过去说不用，周春喜却说只是举手之劳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下郑美丽终于找到能帮手的地方了，过去把不知道干什么好的武大顺赶到一边，和周春喜自顾自地忙了起来。

武大顺讪讪地走到赵小枫身边，冲赵小枫无奈摊了摊手。

“得了吧，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赵小枫笑着。

“这不是太麻烦她们两个了嘛。”武大顺回道。

凉风习习，月色如水，两人就这样站在不远处，看着边干活边说着话的两个美丽的女孩，这情景很温馨很美好，可现实却很残酷很凄惨。

“听说你小父变成这样，是因为受了极大的刺激？”赵小枫忽然问道。

“嗯，医院是这么说的。”武大顺的注意力都放在两女那边，随口应道。

“那如果再来一个大刺激，他是不是有可能恢复正常？”赵小枫又问。

“有可能吧。但什么刺激能有那么大？”武大顺仍没太在意赵小枫的话。

赵小枫于是又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发现还是没头绪。

但想到等两女洗完，三人就要走了。就忽然下了决心，转身盯着武大顺，正色问道：“大顺，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当不当我是兄弟？”

武大顺被赵小枫的神色吓了一跳：“你你要干嘛？我啥时不拿你当兄弟了？”

“是真兄弟？”赵小枫又问。

“是真兄弟，比亲兄弟还真！”武大顺没好气地回道。

“那好，我也一直当你是我兄弟，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你这个兄弟不会去害你。”

“你要干嘛？”武大顺感觉不妙，紧张地问。

“没什么。”赵小枫说着，径直朝武至孝走去。武大顺想了想，又看了看两女那边，还是没跟过去，只不过不放心地看着赵小枫。

“武至孝，你组我站起来。”赵小枫站在武至孝面前，居高临下地对他喝道。

“啊？”武至孝抬起头看着赵小枫，一脸茫然。

“我让你起来！”赵小枫忽然伸手一把揪住武至孝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武至孝显得有些惊慌。虽然他年纪比赵小枫大很大，但人却没什么力气。

“小枫，你要做什么？”武大顺吃惊地喊着，向这边跑了过来。

郑美丽周春喜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何事？听到大顺的叫喊声，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地看过来。

大顺爷爷本已进房去看大顺奶奶了的。闻声也好奇地走了出来。

“啪！”赵小枫突然抡圆了右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武至孝的右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够狠，武至孝脸色马上留下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嘴角也溢出鲜血来。赵小枫自己的手也打的隐隐生疼。

众人一下都惊呆了……，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小枫，忘了有所动作。

“你为什么打我？”武至孝毕竟不是真的傻了，被人打还是知道的。不由得推了一把赵小枫，但没能推开。

“为什么打你？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啊？是的，你是没了老婆没了孩子，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难道要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赵小枫松开了他，手指快指到他的鼻子上，冲他厉声吼着。

“一尸三命呀，一尸三命呀，就这样没了，说没就没了，说没就没了呀！呜呜…呜呜呜…”赵小枫的话无疑深深地捅到了武至孝的痛处，他蹲到地上，抱着头号淘大哭起来。

这时武大顺已经走到了赵小枫的身后，大顺爷爷也柱着根棍子靠在大门口。

赵小枫不知道大顺爷爷是不是原来准备用这棍子来救他儿子的，但现在，老人家除了不停抹眼泪，再没有别的想法。

郑美丽和周春喜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跑到赵小枫身边，郑美丽担心地问：“小枫……？”

赵小枫冲郑美丽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24530/10938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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