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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鹏瑞传

第2章-官府

长阳街

人们乱成一团,边跑边喊叫着“官府来了,大家快让开,快让开”

对于长阳街一个地痞出没的地带,官府来了,倒成了一件稀罕事了。鹏瑞确是懵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倒在一旁的“赤头”,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赤头”竟如此的不堪,虽是刺穿了他的胸口,可他深知这把刀却并不锋利,只因小七师傅锻造之时,本就敷衍,故而没有采用上好的铁木。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小七大声喊道,一向沉稳的他此刻一脸慌张。他怎么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起初只是打铁之余听见有人喊道官府来了,以为又是哪个地痞流氓惹事,万万没想到此人竟是少当家鹏瑞。

没等鹏瑞接口,小七已是一把拉起鹏瑞,想要带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却是没走几步的功夫,忽的迎面撞上一队人马,皆是黑衣红缎,头戴高帽,为首一人腰间别一长刀,脸上微微带笑,便是捕快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为首的捕快一脸不耐烦道,他们平日本就懒散惯了,今日不知哪个又来惹事,搅了他们的雅兴。

“大人,这事情一定有什么原因。”小七说道

“废什么话,我们只负责拿人”

“可总该有个由头吧”

“杀人还不够么”

“可他…”

小七嘴唇哆哆嗦嗦,想要解释些什么。

“小七师傅,别说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他走一趟便是”鹏瑞回应道。

“哼,倒还是条汉子”那为首的捕快招呼左右,将鹏瑞绑起,两人左右押住,一行大队缓缓离去了。

“这可让我如何向当家的交代啊,害!”安老掌柜叹气道。

傍晚李家镇劳营内,被带到此地的鹏瑞早已洗漱完毕,换好一身囚服,此刻躺在牢中一堆稻草之上,目光看着窗户外面依稀可见的圆月,脑子中思绪万千,既有解气后的痛快,又有对自己行事不当的后悔。

“哎,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不如睡上一觉。”鹏瑞感叹道。

没过多久,鹏瑞便沉沉睡去。

“喂,喂,”

睡梦中的他只觉腹中一痛,朦胧之间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差役立在面前。

“有人探监来了”

“探监,是谁,定是小七师傅。”

鹏瑞猛的爬到牢房门口一看,只见一老头倚在牢旁,一手抓着木栏,定睛看去,竟是安掌柜。

只听他小声喃喃道“鹏瑞饿了吧,当家的给你做的馒头和烧鸡,快吃吧。”

“呵,还真是人间冷暖,长这么大,这么好的饭菜屈指可数。”鹏瑞心里不快,却也是心头一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还有这身衣裳,明日升堂之时便换了他,你没做什么亏心事,这囚服穿着丢人。”

“好,我现在便换了它“鹏瑞答应道。

又道:“对了,安掌柜,那个赤头,什么情况。”

安掌柜一脸惊恐,摆摆手道:“害,活不成了,你倒下手准得很,说是正好戳进心脏,八抬大轿也拉不回来了…”

鹏瑞百思不得其解,奇道:“哎,不应该啊,我可没下死手,我也没往心上插啊”

安掌柜叹道:“害,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过你也别担心,你父亲说明天会带着街坊替你说好话的,那赤头是什么货色大家都清楚,你这也是为民除害。”

鹏瑞不免有些后悔,只因自己一时气盛,才有此后果。

叹道:“也是我冲动了…“

“走了,走了,多长时间了”不远的差役吆喝道。

“鹏瑞,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安老掌柜话没说完已是抽泣了起来,情绪不能自已。鹏瑞一脸苦笑,想不到一向讥讽他的掌柜今日也动了怜惜之情,真真患难见真情。随后安慰了他几句,掌柜之后又交代了几句便缓缓离开了,鹏瑞眼眸望去,只觉眼眶内有些酸楚,

念道:“是我给父亲添麻烦了…”

第二日劳营中,一大早,鹏瑞便被轰了起来,只感觉浑身疲惫,身上一出哐啷哐啷的响个不停,只觉比之前沉重了一些,也没有多在意。几个差役领着他出了牢房,向左没走几步,只见前方一片光亮,进一堂内,鹏瑞睁眼一看,此地味道古怪,是一种雨后的潮湿加上干涸的血的味道,好不难闻。

抬头看去只见正面立一方桌,为首一个大汉,身材壮硕,腰间别一红鞭。

管营道:“这就是昨日的犯人?这么消瘦,好生的面孔,第一次来吧。”

“是的”

那管营手里攥了攥,面带笑意。

言道:“你该知道这里的规矩吧。“

鹏瑞一脸不解道“还请明示,是可以放我出去了么”

“真是个榆木脑袋,呸”

鹏瑞被他唾沫唾了一脸,心里已是不爽,只是想起昨日安掌柜的话语,也只好忍耐。

管营喝到:“先搜搜他的身,妈的”

两个差役应了一声,三下五除二便把鹏瑞扒了个精光,挨着衣物搜了起来…

半晌过后,其中一差役道“大人,只有二十两”

管营哈哈一笑,走上前去狠狠抓起他的头发,直疼的鹏瑞暗自叫苦。

“哼,我看你脑袋也就值这个价钱,哈哈”

两人谈话的同时,另一差役却在裤脚处左摇右晃,忽然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

呼道:“大人,此处有一缝合处,像是藏了些什么”

管营道:“扒开看看”

鹏瑞也是一脸疑惑,心中困惑,低头看去,整个人瞬间滞住了,发生的一切令他猝不及防。

只见一抹光闪过,一把明晃晃的,手掌大小的小刀立于堂内!

这是何时到了我身上!!!

管营一惊,厉声叫道:“好啊,果然不老实,给我打,重重的打!”

“大人,我…”

旁边两人不由分说,从桌下一侧拿出一长凳,没等鹏瑞开口,已将他按在凳上,啪啪两声,鹏瑞背脊一凉,已挨了两大板。

“大人,这刀,这刀…啊”

管营不等鹏瑞解释,道:“哼,还不老实,给我先打五十大板,他妈的。”

几板子过后,鹏瑞已感觉背脊像针刺一般,浑身湿透,那是鲜血浸透了衣衫。

鹏瑞内心叫苦道:“若是受这五十板,恐怕我都熬不到升堂了…呜”又是几板后,鹏瑞已觉两眼发昏,四肢酸软。

“大人,我看这小子扛不住了,打死了不好交差”一旁的差役见状差役说道。

管营道:“怕什么,他生来就一副贱命,犯了命案的,早死早投胎,给我打!”

“是!”说完又是几个大板。

“这个头头想要我的命,若是真折在这,父亲的心血…”鹏瑞颤颤悠悠的举起左手,死死盯着管营,眼中含泪。

差役惊呼道:“大人,这小子要晕啊”

“停停停,妈的”管营将手中的皮鞭放在一旁,凑过去拍了拍鹏瑞脸颊,鹏瑞此刻两眼模糊,骤然间心口一热,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好不难受。

“大人,我…呜,这刀,是献给大人的。”鹏瑞轻声说道。

这突如起来的话着实把管营吓了一跳,上前一把提起他的脑袋道:“嗯?什么?献给我?哈哈,这个玩笑你开大了吧”

“真的…咳,大人您看这个刀具,有匠铺的标示。”

管营闷哼一声,拿起巴掌大的刀具,仔细端详起来,只见刀柄处,确有李卓的署名。

“倒是有个署名…不过那又怎么样,妈的,你想蒙老子,给我打!”

“是!”待那差役又要下板时,

“大人,大人,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小的就算真的有歹意也不会拿这么小的刀子啊!”鹏瑞见情况不妙,泪汪汪道。

管营见他哭闹,也自觉好笑,看了眼那巴掌大的刀具,

心里思索道:“想来这小子就算有歹心,这么小的刀子也闹不出什么,若是真闹出人命,我确也不好交差。”

又道:“这小刀既然是孝敬我的,可免你五十大板”管营说完向那俩差役使了个眼色。

“再打他十大板押回去吧,算你小子命好!”

管营拍了拍鹏瑞的脸颊,一脸笑意。

“是”

“怎么还要打…我受不了了”鹏瑞心想道,却也不敢作声,权且先保住性命吧。

八月十四日李家镇衙门处,

只见一四方大堂内,中间堂上一长桌,桌案上摆着红签和绿签,红签为刑签,是下令动刑用的,绿签为捕签,是下令捕人时用的。正面高处有一牌冕,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肃静”“回避”牌分树两边,十八般兵器排列有序,衙役分立两边,大堂上有两块石头,供涉讼者跪堂陈述用的,分称原告石和被告石。此外,青旗、皮槊、桐棍、蓝扇、官衙牌、堂鼓这些东西都是公堂之上必备的设施。

一大早,人们便聚集在了衙门朝南的十字街口,一同来观赏这难见的“好戏”。

时任李家镇的县丞缓缓走上堂内,调整了下帽子,坐在正中间,随后在桌上重重一拍案子,旁边一小吏闻声喊道“升堂!”

“威武!”

县丞道:“带人犯”

只见不远处两人搀着一身穿白衣之人,此刻身上血迹斑驳,头发蓬松,带上堂内,那两人将人犯往地上一甩,算是交差了。

“说,你犯了什么罪”

“与人斗殴”

“嗯?好像不是吧,我怎么记得是杀人罪啊”边说县丞边看了看手边的案本。

鹏瑞急忙解释道:“不,没有,我虽是用了刀具,却并未往心口上用力,只是捅了他一刀…”

县丞一脸不耐烦,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带证人”

见一书生打扮的人上堂,行跪拜礼。

“大人,小的那日正好在附近买盐,与这赤头一直有些交情,那日确是他用刀具杀的赤头兄弟,乃我亲眼所见。”

县丞回应道:“好,带刀具”

旁边一人呈上刀具,县丞放在手心简单看了看,问道“查验什么结果”

“上面确有血迹,且经过与犯人的指纹在纸上对比,是吻合的”捕头说道

县丞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那赤头什么结果。”

“昨日已死于长阳街口,我们到时,便断了气了。”捕快说道。

“嗯,李某,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鹏瑞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书生。

之后向县丞毕恭毕敬行个大礼,言道:“昨日我是见他欺凌老幼,才忍不住出手的,非我本意,实在是他欺人太甚”

“我就知道你要怎么说”那书生冷笑一声

“大人,可否请那日的老头当面对质。”鹏瑞说道。

县丞看了眼主簿,那人点了点头。

“带老人”

不久,便见一老头步履蹒跚的走向前来,瞅了眼鹏瑞,见他一脸热忱的看着自己。

老人行完礼后,道:“大人!”

县丞道:“老人家,将你那日所见说来我听”

老人吞了吞口水,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那日,我和我孙子砍柴回来,然后遇见那个壮汉,那壮汉要与我买柴,后来这小兄弟就出现了,与那壮汉起了争执,然后…”

“你胡说,你胡说”鹏瑞满脸通红,愤怒的冲向老人,却被左右拉住。

鹏瑞直愣愣的盯着这个满嘴胡言的老者,浑身不住的颤抖着。

“人犯,注意你自己的行为”捕头说道

县丞尴尬的笑了笑,“我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就…”

忽听门口的差役喊道:“大人,外面还有人犯的父亲请求见一面”

县丞咽了咽口水,神情有些犹豫,他本不想再多事,只是见所围观者皆一脸不忿,争相要为鹏瑞说些好话,此时若不见,恐落人口舌。

想到这里,县丞喊道:“那就见一面吧”

鹏瑞此刻心头一喜。

“父亲来救我了!我看你们准备骗到几时,这老头怎么搞的,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只见鹏瑞的父亲李翦走上堂内,见鹏瑞一脸狼狈,赶忙冲上去扶住,“孩子,你怎么受如此毒打”李翦一脸心疼。

鹏瑞眼神望去,交织着痛苦,气愤,焦急,父亲的出现让他心头一暖,他有太多委屈要发泄一下…

李翦见状深知此刻他是唯一的救星,不免心中七上不下,坐立不安。

鹏瑞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小声道:“爹,你要为我做主啊!”

此时县丞说道:“人犯父亲,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本官一定秉公办理,你放心”

只见李翦眼神中似有一丝闪躲,不时的看了看周围,却是唯独避开了鹏瑞炽热的面孔。

怔怔回应道:“大人,黑便是黑,白便是白,我相信大人的判断,这几位证人说的都是实话,他确实是蓄意杀人,我没什么好说的”

“孩子,你认罪吧!”

李翦扭头看向鹏瑞,此刻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一丝犹豫,一脸正气的盯着鹏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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