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官时代

人类，就是那种两足智慧生物的自称。

但罗伦不是人类——躯体属于人类，但精神体不是，他对人类的繁衍大计没有丝毫兴趣。

“我可不想去做什么捐献，能不去吗？”

“别说疯话了，先生。如果不去，明天新都培育中心就会派人过来，上午办完手续，下午就让你卷铺盖走人。而我会被提前回收，等待为下一位培育中心的优秀人才提供管家服务。

切叶公司也会马上宣布给你的聘用书无效。只要是这个世界的合法公司，都不会聘用一个拒绝为人类做贡献的人。到时候，恐怕你只能到定居点外面的荒野去，找反对派投诚了。”艾伯特慢条斯理地给罗伦解释一通。

“好吧，看来我别无选择。”只是一点遗传物质而已，换取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名声和财富，何乐不为呢？现在，我就是罗伦了。

……

罗伦已经完成了所有检测项目，在大厅等候结果。然后就可以到采集室，完成他的捐献大业了。

人类是如何提取自己的遗传物质的？精神体不属于人类的他并不理解，他的世界和人类世界不太一样。按照人类的划分方式，罗伦没有性别。所以他不得不开始阅读培训中心分发的指南进行学习，为一下步采集遗传物质做准备。

很快，他就明白了那是一种无趣的重复的机械运动。

在罗伦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带着一个机器人进了检查室。随后正在排队的众人被告知设备故障暂停检查，机器人们很快拉起了警戒线。不久之后，几个高级修理技工赶了过来。其他人则在大厅等候，开始交头接耳。

“这里的设备从来没听说坏过，说不定是那群低等的缺陷人类搞的鬼。”

“反对派的势力已经渗透进来了吗？”

“有传言说培育中心里个别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受到蛊惑，加入了他们。”

“不可能，那些缺陷人不可能骗得了我们升级人。”

“我宁愿相信里头的智械产生了自我意识准备造反。”

众说纷纭之际，那个制服男子终于出来，亮出他的证件：“新都东城区执行官，大家都不准动。”

大厅的人一时都不敢乱动，面面相觑。

“搜索目标。”跟来的机器人开启他的电子眼，扫描在场所有人。

“锁定目标。”机器人朝着罗伦的方向过来，自称执行官的男子也紧随其后。

罗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怔住。

男子到了跟前，右手疾如雷霆，就要抓住罗伦。

罗伦大脑首先进行计算：目前对面右手速度为每秒0.02米，加速度为4米每二次方秒，距离自己手臂仅40公分，大概0.44秒后抓住自己。自身反应速度约0.12秒，躲避时间充足。

他手臂往后一收，绝对可以躲过这次袭击。此时跟随执行官的机器人从侧后出手，速度远比执行官迅捷，自己的手也无法紧急刹车改变方向，被机器人一把抓住。

“你被逮捕了。”男子给罗伦带上手铐，眼神充满威严。

本轮交锋，罗伦败下阵来，只好举手表示：“警官，我什么也没做。”

“虹膜识别正确。指静脉识别正确。没有搞错。”机器人又对着罗伦扫描一遍。

“你被明镜系统认定为基因缺陷人类，大法官下达了抓捕令。你被逮捕了。”

什么鬼，我只是来为人类伟大的繁衍事业做贡献的啊。罗伦心里瞬间万马奔腾，初到这个世界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慢着，哈维。”人群中走出一个人，那是为罗伦做检测的医生姚双。她的前胸是两堆鼓鼓的脂肪堆积物，一身白大褂让她看起来显得很有权威。

“你不能逮捕他。他是我们培育中心的人，按照《青少年培育法案》，大法官的抓捕令必须有培育中心徐右院长的电子签字才能生效。”姚双义正言辞。

“长官，确实如此。”旁边的机器人回答道。

“人工智能公正无私。”姚双嘴角露出微笑。

“当然需要院长的电子签名，我这就带他去见院长。”哈维面容冷峻。

“别动我，别动我，让我自己走。”罗伦看到这情况，估计自己也逃不掉，为避免被暴打一顿，只好乖乖就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进了警车。医生姚双，也紧随其后。

人群一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那不是天才罗伦吗？”

“他居然是基因缺陷人类！”

“我就说反对派已经渗透进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的智械出了问题？”

“怎么会，它们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人类相信智械胜过相信自己。”

“……”

新都培育中心，院长办公室。

“新都东城区人类执行官哈维，这是我的机器人助手。”哈维首先进行一番自我介绍就进入正题，“我们在培育中心发现了一名基因缺陷人类，大法官已经下达了抓捕令，现在需要您的电子签名。”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徐右院长看起来六十多岁了，戴着一副老式眼镜，蓬乱的头发和土里土气的衣服，让人一点也联想不到他是一个在人类社会有着重要地位的人物，“罗伦是新生代里最有天赋的学生，他从出生至今一向比同龄人优秀。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在人工智能、基因工程、神经科学等领域颇有建树，被总督誉为人类未来的新星。他绝不会是基因缺陷人类。”

“刚开始我们也以为是哪里出现问题了。我们请来了几个高级修理技工，他们都认为设备没有问题。你们的医生也反复做了5次检测，仔细排查了检测过程中可能的人为失误，仍然得到同样的结果。”哈维把5次检测的结果传给了院长，“结果毋庸置疑，大法官很快就下达了抓捕令。”

“可是……”徐院长看着检测报告，汗涔涔地，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他确实天赋异禀，取得的成果光彩照人。你为这样的天才感到遗憾惋惜，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他被认定为基因缺陷人类，我只能依法办事。尽管我们的基因技术能够剪除缺陷基因，可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也可能基因发生了变化，产生了新的缺陷基因，不是吗？”

“确……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罗伦这样的天才不可多得，年仅18岁就为人类科学进步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是人类在踏足新地球时，就定下的律法。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剪除了基因中的缺陷基因。与此同时，为了避免缺陷基因污染人类基因库，所有的检测出缺陷基因的人类都不能拥有后代，并进行人道毁灭。”哈维努力保持平静来叙述这一项残忍的法令。

“但罗伦是由最优质的两个生殖细胞结合而成。他在培育中心的子宫箱里孕育，在育儿部成长，在教学部学习。现在他成年了，就应该像其他在培育中心长大的孩子一样，捐献自己的优质基因，然后被输送到社会，为人类做贡献，形成良性循环。”

“现在的问题是，你这位得意门生，被检测判定为基因缺陷人类。大法官不会因为罗伦的贡献就对他网开一面。我们都知道，大法官公正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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