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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波定

李小苦遇难终平安,白大福助人得仙缘(1)

李小苦,快死了。

他藏身在一间破旧的土地庙中,忍着饥渴,不敢动弹。

庙很小,只一间屋子,基本是土泥草皮凑合出来的——瓦片是泥烧的,多半碎裂;屋顶是草糊的,早已漏风;墙壁是泥与草混筑的,暂且能用;地面倒夯得实在,不用担心塌陷,却也到处草叶泥尘,还散落些鸟粪、兽毛。神像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是泥塑的外形、草充内里罢了。神像基座完整,三尺见方,然而神像脑袋却早已搬了家,脖颈上面乃是个破旧大鸟窝,残留几根乌羽。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矣;泥寺庙破败,又能护谁呢?

李小苦缩在神像基座里,呼吸柔弱,若有若无。藏身洞入口在神像背面,已被柴草堵住,柴草上正压着土地神像的脑袋。脑袋正面,一双用墨点睛的大眼,正盯着屋顶“看”——那里是个窟窿。窟窿外,乌云正浓,雪将下未下。

李小苦龟息于此,是为了躲避三拨“人”,一是人贩子,二是乞丐头,还有一波不知是人不是人。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或许是鬼,或许是魔,或许是妖,或许是臆想出来的某种未知事物,他不知到,但他能感到。

李小苦大名李自云,现年八岁,祖籍中州,但却生养于江南一小渔村内。为何乳名叫小苦?盖因其家人有所寄托故也。别人出生时有异象、异香等状况者甚多,他出生时则平平无奇。

彼时,秋风清凉,天星高照,他母亲自然分娩,前后不过一刻钟,甚是顺利,少有苦痛。家里为了好养活,遵习俗给他起了贱名曰“小苦”,寓意小苦大甘、先苦后甜,也暗合《维摩诘所说经注·不思议品》中所云“虽然有目前小苦,而致永劫大安”。

此时,李小苦是在逃亡。他几月前就被人拐了。人贩子欲将他从江南贩卖到塞北去,下家是早定好了的——乃一家十分富豪的门庭,人贩子按照他家定下的生辰八字和外貌特征,在各地寻人,最终盯上了李小苦。其人也是煞费苦心,几番套路,多次踩点,花了两三月才最终得手。

所幸,李小苦打小机灵,一路上装傻充愣、买乖卖萌,虚与委蛇,先取得了人贩子的信任,后趁着人贩子喝醉的机会,终于成功跑掉,再借乘一辆拉柴禾的牛车,穿村过巷,到一港口,然后下河,趴在大泡沫板上,顺水漂流半天,最终在此上岸。

他原想先寻摸些吃食,填饱肚子,再观察一二,伺机报警或偷偷回家。不料,刚冒头,却又被此地乞丐帮派盯上了。

岸边高地,本是坟场,原有一排老房,本是停尸的义庄,如今被叫花子占了,改称花子房,正是本地乞丐头的地盘。

乞丐头见小苦虽瘦小却可爱,也觉亲近,值得培养,就想拉他入伙,说要认他作干儿子,将来把家业传给他云云。

李小苦看他手下小乞丐,眼瞎的、腿瘸的、胳膊折了的,各有不少,于是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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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便趁着人群未合拢,又借夜色,再次成功跑了。

虽然离开河岸,跑进村里,他却又感觉被什么事物盯上了,说不清、道不明,最终凭借直觉,三拐五转,小心避人,寻摸到此土地庙中,找好了藏身处。

土地庙,虽有神像,却无祭祀,想来应是已无神明。

或许曾经有过,李小苦闻见此处有香烛残留的味道。

小苦希望能借此处庙宇——曾经的神灵道场或神灵曾经的道场——躲避那未知的危险。危险虽然未知,小苦却又有一种直觉,大概是魔物之流,或是神魔劫中残存下来的。他直觉向来很准。准到如同预言、先知一般。

他家乡小镇有一白大师,远近闻名,擅长请神弄鬼、捉病除害、阴阳堪舆,他曾说过,李小苦有特异功能——也即前人说的先天神通。李小苦是不信的,他不过是聪明点、机灵点、洞察能力强一些罢了。一切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汇聚成直觉而已,这种直觉不会觉察出超乎他所知的范畴,就是明证。

白大师却一本正经地反驳说,李小苦的特异功能不是先知、不是预言,而是老子道德经上一句话:“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什么意思?据白大师说,他本人是有神通的、有法力的,但到了李小苦周围,则神通失灵、法力全无了,他翻遍了师门典籍,最终确定小苦命格奇特,乃是不世出的道君命格,可劾令鬼神、言出法随云云。李小苦一家对此只能呵呵以对,最终礼送大师回去。

当时为何请白大师上门?彼时小苦两岁,刚会说话,就不幸言中了许多件村里面各处失火、落水、房塌、鸟死、人亡等灾异事情,父母以为不祥,所以重金聘请当地名声响当当的白大师上门看看。

谁想到,刚见面,小苦就指着白大师的鼻子说:“骗子!”无奈之下,白大师想要抖弄神通让他们见识见识。结果很打脸,神通都不灵。当时急得这大师念佛拜天,满头大汗,然后急匆匆要回去拿法器再来,结果回去休息一天,自言神通又灵了。如是多次,所以白大师断言小苦有特异功能。

最终,白大师也没给出安排,只得酌情留下一个护身玉符。

现在,玉符就在小苦手里,已被攥得汗津津。此玉是鸡血石,也称为“凤血石”、“朱砂玉”,质地通润,内有红色斑点,若星云旋、若飞雪落,也如一枝梅花盛开。白大师说,此玉符原有神异,是他师门传下来的,须得贴身珍藏,不得外漏。

书灵夏注:此玉产自天目山系仙霞山脉北支玉岩山中,原属于一破落老道士,当年他没饭吃时,将之让给白大师,换了一碗杂粮饭。白大师找人看过,鉴定为假玉,说是内里血色非天然形成,且整体做工粗糙,不甚值钱。因此白大师才拿此玉做添头给了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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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真或假,此玉符经过李小苦五六年的佩戴,血色见多,玉色见好,也是一件好玩物了。虽然现在李小苦饿得六神无主、三魂飘忽,但手握这一块玉符,能感受丝丝凉意,让精神不至昏睡,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忽然,嘎吱一声,庙门被推开了。

李小苦依靠洞壁,抓紧玉符,屏息凝神。

噗、啪,噗、啪,沙沙,拍衣服和抖衣服声。

砰砰、咚咚,用力跺脚声。

咔嚓、咔嚓,脚踩落叶声。

似有两个人。

“小乙,去北墙根瞅瞅,看看那旮旯窝草垛子里有没有!”

“哎,干爹!我这就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砰砰。

“这儿没人,雪落了一层了,神像头搁在这,睁着眼,真吓人!吓我一跳!哼!看我不拿棍子捣你个大头!”说完就回头找棍子要弄那个土地神像头。

“小乙,别调皮,干什么呢!要敬神,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不是说笑的!别耽误时间,赶紧再去找。这大冷天的,那孩子丢了,可别冻死了。哎,造孽啊!”

“哎!好!干爹!”说完小乙又啐了一口,将一口痰准准地吐在了神像大脑门上,然后像打了胜仗一样,开心地大摇大摆离去。

又是一番杂声,然后嘎吱一下,便无声音了。

李小苦缓缓吐气换气,不敢用力,怕人还在。

庙外,大雪正下,混然一片,轻风如龙,飞雪如鳞,天色昏暗。

庙内,依然无声,偶尔有雪落,簌簌然。小苦从柴火缝隙里盯着屋顶的窟窿,忽然想到一首打油诗:“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窟窿是伤口,也是窍穴,是雪落处,也是光照进的地方,也是风出入的地方。

外面有风,屋内却无,多亏这庙门甚是奇巧,才不被风吹开。庙门本是阴阳耦合双开机关门,不仅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且开关都须得用巧力,一个门向内、一个门向外,两方向错开,同时用力,才能打开;否则单向用力,门只会卡住,力越大,它越紧。

书灵夏注:此机关门,防盗用的,不懂机关则枉费力气。其实也有取巧的办法,就是开门时不甚用力,只从两扇门结合处用尺子或木条拨一下,待有缝隙,再将身体“挤进”缝隙,门自然会打开。

李小苦在满是麦秸、丝絮和兽毛的洞内,长长吐了一口气,悄悄移动下神像脑袋,然后从斜面洞口缝隙中,伸手扒拉一点落雪,慢慢吞下,如是再三,才觉得恢复点精神。

精神从紧绷到放松,让他愉悦而又脱力,索性就直靠着洞壁,先睡它一觉,然后再出门,寻摸吃食,填一填饥荒了两天的肚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苦在恍惚中看见了庙外风景。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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