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主

翌日。

指挥站某个房间内，全康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颤抖，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乃至整张脸都变形扭曲了。

他双目赤红，嘴角淌着唾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扑向敌人的野兽，似乎是在压抑心中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欲望。

就连此时亮起的芯片他也无法处理。

良久后，他似乎是缓了过来，重新聚焦涣散的目光，打开全息屏，回拨了过去，“喂，宋总队。”

“你在哪儿呢？今天不是还要询问任务吗，赶快过来啊，我在指挥站。”

“刚刚上厕所呢，我马上到。”全康回答道。

挂了电话，全康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吐出一口浊气，开门走出了房间。

今日两人的任务是询问先行者们最近一段时间内的行动情况，以及一些具体细节问题的解答。

并且还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先行者们目前所面临的各种困境，包括基地内部发生的种种变化、各种矛盾冲突等等，以确定下一步是否有必要采取进一步措施来解决这些难题。

宋谢然看在眼里，全康全程不在状态，好几次都眼神涣散，神情呆滞，甚至已经失去了思考和判断能力。

根据文件的记录，若是全康真的是觉醒者，那么他此时的状态，正好和文件上的内容对得上。他在渴望杀戮，在压制情感。

但仅凭这样，没有十足的证据，宋谢然还是无法肯定全康就是觉醒者。

几轮问询下来，宋谢然决定休息一会，可是刚起身，电话便进来了，他打开全息屏，来电人是姜巧巧，“喂？”

“队长！我……”姜巧巧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我……我想回家一趟！”

“怎么了，别急，慢慢说。”宋谢然说道。

姜巧巧急道：“我刚才给我母亲打电话，让她准备好试验，但是……但是她说不做了！”

“哈？”宋谢然表情迷惑，顿了顿，又道：“你先别紧张，我跟你一起回去。”

挂了电话，宋谢然看向全康，他不想让全康参与自己的私事，便说道：“全队长，我这儿有点急事儿，我让其他人配合你接下来的工作，等我回来。”

全康内心闪过一丝激动，表情正经道：“行，总队你先去处理急事，我能应付。”

紧接着，宋谢然给呂莘叶打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并且让呂莘叶派人过来看着全康。后者同意了，便让孙少龙过来跟全康一起继续询问任务。

接到焦急万分的姜巧巧之后，宋谢然何其二人马不停蹄地朝着目的地而去。

到了目的地，姜巧巧还没等车停稳，就连忙打开门冲了下去，急得宋谢然在后面狂喊“慢点！”顺着宋谢然的眼神看去，这个小区相当老旧，比孔以琴住的小区都要差上一些。

建筑物的外墙面已经脱落，街道坑坑洼洼，路边还有不少垃圾堆积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宋谢然心中一沉，跟了上去。

“咚咚咚！”姜巧巧不断敲着门，口中唤道：“妈！妈，开门啊！我回来了！”

宋谢然就立在姜巧巧身后，眉头深皱。

“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打开，陈阿姨探出头，看见姜巧巧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眼神不断躲闪，“你既然已经是指挥站的雇员了，就应该听从指挥站的安排，怎么能私自回来呢。”

姜巧巧顺势拉开门走了进去，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向卧室看自己的父亲，遗憾的是，她并没有见到，“父亲呢？他去哪了？”

陈阿姨先是瞟了一眼宋谢然，然后低下头，“他……他……”

姜巧巧慌了神，一步上前，握住了自己母亲的手臂，激动道：“他怎么了！？说啊！”

陈阿姨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姜巧巧已经快抓狂了，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力度，将陈阿姨的手臂捏得生疼，后者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

宋谢然见状，上前将两人分开，劝道：“巧巧别激动，你先坐下。”说罢，又看向陈阿姨，挤出笑容，“阿姨，我是巧巧队长，我听说你不愿意让姜叔叔去做治疗，这是为什么呢？”

在宋谢然劝说之下，陈阿姨终究还是松了口，“哎！我把名额给卖了。”

听到这话，姜巧巧顿时震怒，险些失控，“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阿姨咬了咬牙，抬头迎上了姜巧巧的眼神，厉声道：“你知道人家给了多少钱吗！两个亿！我和你爹辛辛苦苦一辈子都赚不到两个亿！”

“你难道为了这点钱，就能放弃父亲的生命？！”姜巧巧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

陈阿姨争辩道：“我没有放弃他，人家说了，之后的治疗费用都可以帮我们承担，在他们的帮助下，你爹至少还能再坚持几个月！”

“可……”姜巧巧顿时语塞，她显然无法相信自己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父亲他能活啊！”

“百分百成功吗？”陈阿姨脸上一沉，眼含热泪，“人家研究中心都说了，不是百分百成功！好，我换一个说法，就算是活了能怎么样？嗯？他已经脱离社会七年了！就算活下来，他也找不到任何工作，这样和外面那些流浪汉有什么区别？”

陈阿姨越说越激动，“你知道这些年为他治病家里花了多少钱吗？整整七千万！我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借了个遍，现在他们看见我躲都来不及！有了这两个亿，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我能帮你还钱啊！”姜巧巧悲声道。

宋谢然倒是出奇的冷静，沉声道：“阿姨，买家是谁呢？姜叔也在那儿吧？”

“我不能告诉你。”陈阿姨说道：“我已经和他们签了合同了。”

宋谢然咂咂嘴，就算陈阿姨不说，自己也能猜到，这位神秘的买家，必然是许问竹。

自己本以为上次她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找到这里，不过想想黄沙实业公司的情报网络，也就释然了。

宋谢然冲着姜巧巧柔声道：“巧巧你放心，这个名额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说罢，宋谢然转身离去，他的目的很明显，黄沙实业公司。

姜巧巧擦干眼泪，连忙跟上，说道：“队长我和你一起去。”

宋谢然头也不回，“不用，你在家里好好陪着阿姨，开导她一下。”

黄沙实业公司停车场。

宋谢然将车停好，面无表情地上了楼，这里的保安和工作人员都认识宋谢然，见他沉着一张脸，一个个恭敬地让开一条路给他，让他进去。

宋谢然径直走到许文强的办公室门口，打开门，许问竹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他也没有废话，沉声道：“把人给我。”

许问竹迎上宋谢然的目光，“人可以给你，但合同已经签了，名额是我的。”

“你觉得一张纸就能拦住我？”宋谢然冷声道。

许问竹急了，一把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你现在是星城的公民，懂不懂什么叫法律？更何况你还是指挥站的总队长，若是我把这件事捅出去，人们会怎么看你？”

“你做的事情，法律就认可了吗？”宋谢然反问道。

“我没做错什么，这是我和她协商了之后决定的！”许问竹争辩道。

“呵。”宋谢然冷笑一声，走到许问竹面前，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签了字的合约，作势就要将其撕碎。

许问竹一把拉住了宋谢然，眼含热泪，厉声道：“你不能这样做！姜林涛在我这儿，如果你撕了它，那么姜林涛也活不了！”

“你在威胁我？”宋谢然挑眉道。

“我必须救我父亲！”许问竹丝毫不惧宋谢然的眼神，说着，便打开了全息屏，拨出了一个电话，“别挂！我让你动手，你马上把姜林涛弄死！”

“你还年轻，不要犯错。”宋谢然劝道：“做事别这么极端，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我不管，我只有一个目的，我要救我父亲！”许问竹此时已经上了头，根本不会在乎宋谢然在说些什么。

宋谢然也没想到许问竹竟然这么执着，不对，这不能称之为执着，这是犟，她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

但其实自己早应该想到，这许问竹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受过一点挫折和委屈，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傲气和叛逆劲儿，做什么事都要按自己的意思来，一点也不考虑后果和得失。

“我已经说过了，你父亲还有机会！明明可以等到第二次，为什么非要做这么极端的事情！”宋谢然怒道：“姜林涛他快死了，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不听！我不管！我要救我父亲！我不想看到他如此痛苦下去了！”许问竹涨红了脸，大声吼道。

宋谢然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手中的文件，他怂了，他现在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撕了合同，或者自己打电话给研究中心让他们别给许文强治疗，许问竹一定会杀了姜林涛，这是宋谢然不愿意看到的。

他顿了顿，说道：“人给我。”

“之前可以，现在不行了，等到我父亲做完了试验，我就将人给你。”许问竹语气坚定道。

宋谢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玩火！”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就算许问竹不说又怎么样，自己也有办法找到姜林涛。

出了黄沙实业公司，宋谢然立马给温岚打去了电话，只要存在，就一定会产生痕迹，温岚也一定会查得到。

温岚听到宋谢然语气低沉，也没有再开玩笑，立马开始了工作。

紧接着，宋谢然又给王霄云打去了电话，让他派点人过来支援。

做完这一切之后，宋谢然就坐在了车上等待消息。

对待许问竹这种不讲道理的女人，就要比她更不讲道理。

但这也无法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究其原因宋谢然还是不愿意对许问竹下手，宋谢然打心眼里认为许问竹不是一个坏孩子，她只是需要人将她引导向正确的道路上，并且他也不愿意看到许问竹犯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个黑影在安静的城市中穿行。

最终，他停在了城西某个小区内。

微弱的路灯照出了他的脸，此人竟是本应该待在指挥站的全康，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他打开全息屏，看着上面的信息，随即仰头看向小区某栋大楼，咧开嘴笑了起来。

全康将身形影在黑暗中，直接从外墙面攀爬了上去。

最终，他立在了楼顶，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好一会，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楼顶上。

“你是谁？为什么找我。”那矮小的身影慢慢从黑暗中现身，竟是学院的毕业生，秦月寒。

“桀桀桀。”全康回过身，笑道：“你渴望力量吗？”

秦月寒微微皱眉，他从全康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杀戮的欲望，他瞬间摆开架势，眯起双眼。

你要战，我便战，这就是秦月寒的回答。

下一秒，秦月寒动了，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全康，快如闪电。

全康眼神一凝，一拳迎上，拳锋相撞，秦月寒退后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子。

他很强！秦月寒闪过如此想法。

但全康心中更为惊讶，这人看似瘦小，但肉体力量极为强大。

秦月寒大喝，再次扑上，与全康斗在了一起。

全康不断闪避，秦月寒也在不断进攻，速度极快，招式凌厉。

几分钟之后，全康突然发难，抓住秦月寒的破绽，一记鞭腿踢出，重重地踢在了秦月寒的胸膛之上。

秦月寒顿时倒飞出去，却在空中突然转身，落地的瞬间，双腿一蹬，借助反震之力弹射而起，右脚高举，朝全康的脑袋砸去。

全康见状，急忙伸出左手格挡，砰的一声巨响传出，两人同时倒飞数米远。

这一刻，全康感觉左臂剧痛，仿佛要碎掉一般，显然是受伤了。

秦月寒同样不好过，被全康那一击踢得五脏六腑都疼痛，嘴角溢血，他捂着左肩，冷冷道：“你是谁？”

全康冷哼一声，擦掉嘴边的鲜血，阴森道：“介绍你的人说你很强，看来……”

话未说完，秦月寒猛地一跺脚，整个人腾空而起，旋风踢带着呼啸的劲风踢向了全康。

全康瞳孔收缩，迅速躲避，但依旧慢了半拍，右耳被秦月寒的鞋底扫中。

“啊——！”全康惨叫一声，捂住耳朵后退，他看向秦月寒的眼中闪过数道杀意，顿时怒从心起，咬了咬牙，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全康的身形突然猛涨一倍，肌肉暴起，双目赤红，身上散发着恐怖的气息，活脱脱一头人形猛兽。

全康心里清楚，想要将这人变成和自己一样的觉醒者，就必须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但几个回合交手下来，全康丝毫占不到便宜，虽然全康很不想承认，但如果不认真的话，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吼！”他嘶吼一声，朝秦月寒扑去，双爪直取秦月寒喉咙。

秦月寒冷哼一声，一掌推出，全康顿时被拍飞了出去。

但他并没有任何慌乱，反而露出了狞笑，一跃而起，朝着秦月寒扑来。

秦月寒眼神一凛，身形爆退。

但全康速度太快，眨眼就追了上来，一把掐住了秦月寒的脖颈。

秦月寒双手抓住全康的大臂，双腿弯曲，蹬在了全康的胸口，将其踹飞了出去。

但全康却像疯狗一样，不管不顾，继续扑来。

秦月寒连忙跳开，心道这人肉体力量强悍，他知道这样耗下去肯定吃亏，他目光瞥向一旁的一根钢管，顺势跃向一旁，将钢管拿在了手上。

就在全康扑过来的瞬间，秦月寒抬起钢管，重重敲击在了全康的额头上！

就像一个棒球运动员挥出了一记全垒打！

“当！”一声，全康顿时被敲得头破血流，眼冒金星，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

但秦月寒并未打算放过全康，趁着全康还未回过神，秦月寒当即挥舞着钢管，如雨点一般，朝全康打去。

‘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夜空中不断响起，全康节节败退，身上多处负伤。

最终，在嘭的一声后，钢管断裂，秦月寒心一横，将钢管扔了出去，然后双手握拳，一步跨出，一记直拳轰向了全康。

全康瞳孔一缩，立即抬手抵挡。

嘭的一声闷响，全康整个人再次倒飞而出。

他刚落地，还未喘息片刻，秦月寒已经逼近，全康心头一惊，再次挥舞着利爪冲上。

砰砰砰……

两人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秦月寒是越战越勇，攻势也愈发凶狠，他每一拳都带着千钧之势，全康完全被压制，狼狈不堪，身上的伤势也越来越严重。

不久后，一阵刺鼻的焦臭味从全康身上飘荡而出。

全康心里慌急了，上一次有这样的压迫感，还是和多角犀战斗那次。

孔以琴只告诉他秦月寒很强，但他不知道这人竟然这么强！

全康开始怀疑，这人真的只是一个预备役吗？他从未见过这么强的人，他甚至认为眼前这个预备役，比孙少龙还要强！

全康后悔了，他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但现在这样下去，恐怕自己也会丢了性命。

他才获得重生没多久，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全康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将秦月寒震开，随即竟是直接从楼顶跳了下去，他要逃跑！

秦月寒眉头微皱，思考片刻后，立刻跟了上去。

秦月寒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他听说了城里出现怪物的事情，他要用这头怪物，当做自己的敲门砖，敲开指挥站的大门。

黄沙实业公司停车场内。

宋谢然接到了接到了温岚的消息，果然不出宋谢然所料，许问竹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姜林涛，她只是将姜林涛送往了医院里。

宋谢然松了口气，许问竹这孩子，心是好的，本意不坏。

接着，宋谢然将姜林涛的消息告诉了王霄云，麻烦后者帮忙带去研究中心。

处理完后，宋谢然昂首走向了黄沙实业公司大楼内，可是脚还没踏进门，宋谢然就接到了呂莘叶的电话。

“全康不见了！快去找他！”呂莘叶直言道：“城西有人拍到了两个人影在搏斗，我把位置给你。”

宋谢然眉头一皱，自己就出来这半天的功夫，全康就忍不住去搞事了？

挂了电话，宋谢然先是看向黄沙实业公司内，接着垂眸思考了片刻，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去找全康，毕竟现在姜林涛已经安全了，许问竹的问题，可以想放一旁。

想到这里，宋谢然立马转身朝着车内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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