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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辛者

第13章 奶奶的遗传

当一个人面临很多选择的时候,可能会很矛盾,可能也很幸福。但是看上有很多选择,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意味着这人生的被动才刚刚开始。一个人并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一个人要走向哪里,要靠别人的安排,我觉得这很可悲。可悲的是我也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可是我并无再多的选择。

我依然会和我的师父,和我的大师兄开开玩笑,可是这也掩盖不了我内心的孤独和寂寞,祖逖尚能闻鸡起舞,我顺春连闻鸡起舞的空间都没有了。我中间也去过几次我考上的高中,看着那些人坐在高中的课堂上,我心想难道他们就一定能考上大学?难道因为未来的不确定就放弃眼前的路?

但是人的命运总是那么奇怪。我的奶奶当时60多了,她问我是不是考上高中了,她说你要去啊,你不去,家里这几亩地就是你最后的依靠了,你的一辈子就在这里了。你看村里那个在北京做大官的,就是当时吃着萝卜头上高中的。我想想挺可怕的,这里的人个个希望我做个小木匠,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做个小木匠,难道我一辈子就是一个小木匠吗?我的奶奶说,最好能走出去看看,不要呆在这么一个狭窄的小墩子上。

我的奶奶是一个坚强的农村老妇人,我从小就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我的奶奶很勤劳,每次带我们到田里去干活,还给我们每人发几毛钱作为劳动的工资。每当一发工资,我和哥哥就干劲更大了。我的奶奶很善于撑船,那竹篙子插到水里,我每次在船舱里看着她,都很担心她会不会跌到水里去,特别是在宽阔的串场河里面,石油勘探队的动力船只呼风唤雨的过来,浪头很大,我就更担心了,但是我的奶奶仍然屹立船头,不屈不饶的一竿子一竿子把船撑了前进了,虽然我的担心一个接着一个。在经过一堆茅草的地方,奶奶就把船慢慢的靠近岸边,扎上桩,叫我不要下船,她跳到岸边,用镰刀将茅草割下来,扔到船舱里面,我奶奶有搓绳子的习惯,这就是她的原材料,每逢一段时间,就有邻镇的客户过来跟她买绳子。这就是我的奶奶,一个无比勤劳和善良的人。

可是过了时间,能再入学吗?已经国庆节了,都开学一个月了,人家还要不要呢?于是又骑车去问镇高中的老师,那边老师说考上了没有?有凭证吗?有凭证你来找教导主任说说。我一下子想到扔到地上的通知书,已经被压了很多粮食的袋子,我一个个把袋子挪开,还在,除了被水渍泡烂了一个角,还被老鼠咬了一个洞,但是录取中学全称和我的姓名还在。你可以想象,我的录取通知书就像掉到污水坑的一张废纸,潮湿、破损,但好歹也是原件,我又骑车几十里送到高中教导主任处,他反复端详判断真假,最后来了一句,你来吧。

但是我的班主任申老师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他仔细问我这么晚入学的原因,表示你这么晚了,按道理你就是放弃入学了,如果你真的要来,你得写一个保证书,不然我不能让你入学。我说,这保证书怎么写?我真想一气之下走人了,但是想了想,用尽我所有的智慧写了一个保证书:

保证书

尊敬的老师:

因为前段时间我自身的原因,导致我我思想波动,影响我的高中入学,这次经过老师的真诚开导,决定安心入学,决不让内心的波动影响入学的秩序,如若违反,听凭学校处理。

特此保证!

学生:顺春

即日

“按上你的手印!”,于是跟隔壁老师一个个问询,有没有红色印泥,好不容易找到了,按上了,又找不到班主任老师了,原来是去上课了。于是坐在办公室一角等待,我的内心说不清是屈辱还是委屈,在我印象中,只有调皮捣蛋的人才会写一份保证书,我难道已经沦落到写保证书的地步了?但是看这个架势我必须得写,我不写,这老师肯定不会让我入学,这是明摆的事情了。

坐在拐角胡思乱想之际,申老师回来了,“你写好了没有,给我看看?”我递过去,“还可以,你准备一下东西,住到105宿舍吧。”我如释重负,终于解决了这个入学问题,但是我的内心又咯噔一声,我该怎么跟我的师父说呢?难道又要来一个保证书?20多公里的路,我一路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几次差一点骑到路边的水沟里。人家好心带我做木工,你却把人家师父甩开了,这叫什么事情?我仿佛看到中间人在责问我。

这事情一定要解决,我从家里的鸡窝里抓了一只老公鸡,绑好了放在车篮子里,直奔师傅家,我想这事情一定要挑明了说,不然传出去对我,对中间人,对我家都非常不利,我去了,大师兄也在,我就帮助一起打扫院子,你带公鸡来干什么?“送给师父补养一下!”你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平时都是师父给我们发一点工资,逢年过节给师傅送一点礼物,现在又不是申节日,中秋节也没到,你准有事,大师兄这么猜测我。一起吃饭的时候,临到最后,我跟师父说了意思,这次算是正式的告别了,以后还不知道何时能在一起干活呢。

师傅沉默了半天,我看出来我的师傅舍不得我走,我说如果几年后我考不上我继续跟着师傅干,师傅默默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好好干,到哪里都要好好干,相信你的能力,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于是匆匆告别师父。

回家一看还是没有人在,父母在地里干活也不回来,我在桌子上留了一封信,告诉我爸爸说我去上高中了,将来我还要上大学,我不想做木匠了。当晚我就骑车带了一床被子到学校高中部找了一个没有人住的歪铁架子床住下了。我连生活用品也没有带,我怕去晚了,我连歪架子床也没有了,我更怕违背我的保证书,以此作为理由,我是一点求情的余地也没有了,本周还有2天,距离周末还有48小时,我没带生活用品,可以不要洗脸,至于吃饭可以用快餐盒,总之我得平安度过我的高中开学时期。

但是事情总是超出我的想象,这可能就是老实人的性格弱点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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