喽啰传

白虎岭黄卷山有个妖寨，唤作机灵寨。当家的是个坎精，姓苏，名瑜，自称潜心大王。此妖年约三十，身材高大且偏瘦，外貌端正，留有整齐的八字胡。他最让人羡慕之处是艳福，有文武两位夫人，要是个人的话，可算是人中极品，男人的偶像——超想殴打的对象。

正室，姓闵，名嫣，乃是花鼠精。她法术了得，善用计谋，柳眉杏眼，唇若涂脂，纤腰微摇，妩媚动人，即使女人看到亦会眼红。

二房亦是坎精，出嫁前无有名字，嫁后跟随夫姓，取名凝。她武艺高强，有领兵之能，与夫君一样以长枪为武器。外貌丝毫不逊姐姐，高大的身材加上爽朗、直率的禀性，魅力难挡。

二女侍奉夫君是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几乎是百依百顺。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在义女求医、丹药变异的这个夜晚，机灵寨内却张灯结彩，鼓乐齐鸣，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

何事？

原来，潜心大王夜宴结义大哥鹤素心。

素心是雀精，种类为鹤，年约五十，比苏瑜要矮一点，师出名门，个性温和，于精怪圈子是个出名的善类。

刚进寨，守门小妖迅速通报。

传话妖高声唱曰：“欢迎白虎岭纷扰山欢跃寨飞霓大王鹤素心光临。”这连带地址的名号不知寄信能否寄到。小妖话音刚落，遂给来宾一个九十度鞠躬，鹤素心受宠若惊，忙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大王吩咐不敢有违，望鹤寨主恕罪。”

“客气、客气。”

素心没走两步，遇着巡逻小妖殷勤地说：“欢迎光临”，随后又是鞠躬。一路到忠义堂，沿途数十个小妖无不施礼，素心着实应接不暇，心里怪不好意思。

步入忠义堂，苏大王热情迎上抱拳道：“小弟有失远迎，请大哥恕罪。”素心尴尬地笑道：“贤弟，不必多礼。”

“礼多人不怪呀。”

“苏瑜吖，苏瑜！你啥时学会了这套，弄得我好不自在。”

苏大王边赔笑边请客人入座，道：“哥，我这不是学着好好‘做人’么！”此话言外之意着实猥琐，于此不必明言。素心轻皱眉头道：“啧，啧，啧，你这……哎……”言毕轻叹一声。

“小弟愚昧，请大哥明言。”

“吾弟呀，你我相识多久？”

“大约十个寒暑。”

“一十三载有余。”

“哦……有这么久呐，大哥不说我竟忘了。”苏大王以笑遮羞。

“你真个是快活不知时日过。”

苏瑜替客人斟酒，笑说：“兴许是。”

鹤素心问：“可知我名字的意思？”

苏瑜说：“着实不知，愿闻其详。”

鹤素心说：“生作人身实属万幸，生活中一切简单随意即可，不必过于客套，如此更为舒适。”他名字的真实出处是：交友须带三分侠气，做人要存一点素心。他不直说，是不想给义弟带来思想负担。

苏瑜笑饮一盏：“大哥是潇洒明白人，小弟望尘莫及。先饮一杯，给大哥赔罪。”说罢一饮而尽，接着又是两杯，他说：“今晚，兄弟俩好好叙叙旧，吃好喝好后，我有一要紧事和大哥说。”

鹤素心望着一大桌佳肴美馔，及义弟盛情，他毫不吝啬地说：“你如何待人我管不着，可对我却不必如此，客气了就显得见外。”

苏瑜无语只得继续假笑。

酒过三巡。

苏瑜见素心不下一箸，遂好奇地问道：“大哥怎的还不起筷，可是菜肴不合胃口？”

“斋期所致，贤弟莫要见怪。”

苏瑜狠狠地拍打了额头一下，连忙吩咐工人，说：“来，来，来！叫厨子给我大哥炒几个素菜来吃。”工人应诺而去。素心浅浅一笑，苏瑜说：“平日里家事忙得慌，与大哥聚少离多因而忘却，我再自罚三杯，万望大哥恕罪。”

“贤弟，你又来了。”

“惯了。”

“喝得如此着急，莫不是怕我喝光你家的酒？”

“哥哥言重。”

“一起来。”

兄弟俩把酒言欢不作叙述。

饭后，鹤素心抢先说：“此番我乃有备而来。”

苏瑜微带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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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素心说：“我有一宝，是前段时间于赌局里赢来，那东西邪乎得很，我降它不住，闹得家无宁日。如今看贤弟愿不愿将它接手，好让我‘逃出生天’。”

苏大王疑惑不解，说：“大哥从来不赌，为何又在赌局中有所收获，搞得我好生糊涂。”素心摇头叹气道：“都怪白虎山上那厮，他多次邀约被我好言拒绝，后来他闲极无聊，硬要逼我上山耍乐，我寨里兵微将寡怎敢违拗，没想到那厮运气不好被我赢了他，他就把这‘祸害’送了给我。”

白虎山，苏大王的内伤，简单三字便刺痛心神。

他怒从心上起，脏话嘴里吐，几乎骂得自己气绝身亡。难为素心听他吐苦水，难得、难道。

片刻，苏瑜停，待缓过气来，他喘着粗气说：“白虎山原是我的地盘，那厮恃强凌弱，逼得我到这黄卷山来住……”他灵光一闪又想起那宝物：“‘祸害’？是什么宝贝值得被大哥这般数落。”

鹤素心取出一木盒并将其打开，一道黑气直冲屋顶，打穿瓦片，直达云霄，良久方绝，恶狠狠似猛虎下山好生渗人。

黑气散，见盒内一只银色手镯明晃晃的，上面刻有一串不知名的符号，散发着夺目的红光，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邪魅之气。

“好家伙，好家伙嗄……”

“贤弟当心。”

苏瑜赞口不绝似乎没意识到危险，端起盒，贪婪地打量着手镯，心中暗喜：“大哥，这个……何必客气。”他学做人的道道真个了得，别的事情暂且不知，单说虚伪这事早已得心应手，嘴上说“何必客气”，宝物在手却舍不得放下。素心见状遂叮嘱他说：“不要小看此物，如有差错可能会掉了性命。”

潜心大王正看得痴迷，义兄忠言并未入耳。

“若要留它可要一万个小心，至于有甚意外，贤弟可别怪罪于我……若不要时，随便遣人送还于我就是。”

苏大王回过神来，说：“要！大哥好意我怎敢不要！不会有意外的，不会，绝不会！再说了，我怎会怪罪于大哥呢？我……不客气呐。”于是，素心将镯子的使用方法告诉义弟，还生怕他记不住，特意写了一份“说明书”予他保管。

苏瑜有意留义兄于寨中多住几日，素心推辞，他这才实话实说：“不瞒大哥，三天之后将有一大事发生，机会难逢，大哥莫要错过。”

素心不解，苏大王说：“我家婆娘打探回来的消息，三天后将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决斗，我留大哥于此，实为此事。”

“惊天动地？”鹤素心说：“贤弟，未免言过其实了。”

“绝无虚言，大哥依我就是。”

苏大王如此如此说了一遍。

鹤素心将信将疑，遂于机灵寨暂住，以待佳音。

荒无人烟之地，妖怪聚集之处。

“这不废话么？”一悦耳的女声嗔道：“我不要你管。”

“师兄说你两句都不行么？”

“我看我刀关你屁事？”说话的是位年方十八的姑娘。她复姓上官，名思玲。生得五官精致，秀气、甜美，即使身材不高，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有着勾魂夺魄般的魔力，哪怕是女人看上一眼似乎都会被迷住。

一杆两米多长的大家伙悬浮于她的脸前——青龙偃月刀。

只见她左手成拳，食指、中指并拢伸出，指尖透出金黄色光芒，格外耀眼炫目；右手亦握成拳，所有皮肤尽然变作石头般粗糙直至手腕，像一块磨刀石。

“此乃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莫非她在磨刀？

那说话的男子姓花，名千树。是她的师兄，更是个爱美的蛤蟆精。他眉清目秀如花美男般，且生得高大威猛，身长有一米九。

小花语重深长地说：“师妹，将来若有危险，我必然舍命护你，此时你就别操这种心思。”

上官思玲冷淡地说：“谁稀罕你！”

“师妹……”

一声哀鸣所扰，两个随声望去，夜空中一只乌鸦降落在篝火旁，几道黑气一拥而上随后纠缠难分，慢慢变作一个人形，不多时露出个道士模样。

“别闹，客人来了。”此话是他俩的大师兄所说，他姓屠，名万韧。野猪精。此妖长相成熟，较小花模样就是一张大叔脸，年约三、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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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较师弟矮些，极是强壮，这身子与他那刚毅沉稳的性格甚是匹配。

屠万韧上前抱拳：“万仞见过道长，承蒙赏脸，这边请。”

道人点头说：“别客气。”

小花说：“大师兄好大面子，竟然请到金翅道人前来，了得、了得。”

思玲闭上眼睛，发光的手转了几圈，那大刀抖动几下，然后变作鱼儿一般，随她手腕动作、节奏，围着主人转起圈来。未几，她打了个响指，“鱼儿”一跃而起“跳”到空中，登时变作一只散发着金光的“小鸟”。它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瞅主人俯冲而下，将至，展开双翅“挽着”主人手腕变成一条手链。

小丫头一顿玩杂耍般的操作，将那大刀藏得无影无踪，显然是有些许法术根底。她高兴地走上前来，俏皮地说：“思玲见过道长，有失远迎，切莫见怪，愿道长万福。”

“这位是……”道人打量片刻，随即眉开眼笑，说：“哦！是上官大小姐，我以为是谁呢？多年不见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道长见笑。”

小花说：“在我心中师妹何时何地都是这般娇美可人。”

思玲心中暗想：你净是放狗屁。

突然，深林里传来一声像狼非狼、似鬼非鬼的吼叫，在这夜半三更之时，荒郊野岭之地，似乎有些吓人。

上官思玲说：“贵客来啦。”

小花说：“师妹莫慌，我在！”

思玲看都不看师兄一眼。

未几，一团铺天盖地的浓烟从林中疾冲而来，到大伙面前才停下。烟尘过，现出个异常高大威武的身影，唬得花千树几乎忍不住要出手。

“没想到臭道士比老子来得还早。”这声线雄浑有力，震耳欲聋，似乎是个外功了得的高手，他比小花要高两三个头，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道人没理会，野猪屠却迎了上去客气地问：“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敢问贵客高姓大名？”

“老子免贵姓熊，贱名无惧的就是。”大汉朗声说：“姓屠的少来这套，咱家是个粗人，随意就好。”

“放你娘的狗屁！”一个矮子走到熊无惧面前说：“他问我。”他五官端正，瞳孔橙黄，金发紫面，打扮大方得体，除了身高外一眼过去倒是没啥可挑剔的。

道人急忙地上前给矮子施礼问好，随后给大伙介绍说：“诸位，此乃鼎鼎大名的‘紫面金眼狮’西门龙。”

上官思玲问：“莫不是智取乌龟山，勇斗恶鬼岭的那一位？”

西门龙笑说：“正是。”

熊无惧低声说：“一个跳蚤精显摆个屁。”

“晚辈屠万刃给前辈请安。”

“思玲见过前辈。”

“花千树给前辈问安。”

西门龙有意气熊无惧，他笑说：“瞧！啥叫江湖地位。”

“好汉不提当年勇。”熊无惧说：“老不死的净会沽名钓誉，老子不屑如此。”

“小屁孩如此大言不惭，是谁刚与我比试脚力彩头一百两，然后又似乎稍逊于我。”西门龙脸色一变伸手朝熊无惧说：“欠我银子啥时还我？”

熊无惧很不服气地说：“银子个屁，老子啥时候输于你，方才明明是我先到的，不信问问大伙。”

“不服再来比划、比划！”

陆陆续续有客人往此地聚集，他们有的像金乌鸦般从天而降，有的像熊老粗那样从森林走来，有的甚至直接从地里破土而出，这些全是妖怪，包括那师兄妹三个。

野猪屠“咨客”似的逐一见礼问好。

不久，野猪精见人员几乎到齐，准备往高处走去，小花说：“师兄，看他们一群乌合之众不知能否成事？”

屠万刃说“师弟多虑了。”

小花说：“那老太婆的话能信吗？”

屠万刃说：“占卜仙子自成名后从未出错。”

望着师兄坚定的眼神，花千树无可奈何没啥好说。

野猪精于高处望了全场一眼，满怀自信地抱拳说：“承蒙诸位赏脸……”一大串场面话与鼓舞士气的话，懒表。众妖听后齐声喝彩，情绪激动，斗志昂扬，连声叫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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