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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山情仇录

第004章 祸不单行

王三彪刚出门,熊掌柜就拿着那把金鱼梳急冲冲地出了万源当的大门,朝县衙急步而去。他一路穿街走巷,进了县衙的侧门。

知县于仲雄正品着茶。一旁的师爷朱高尚翻阅着刚加急送来的文书,说:

“老爷,京城出大事了!”

“天塌下来,他皇上顶着,我呀,就悠哉悠哉,乐哉乐哉。”

于仲雄刚说完,见熊掌柜气喘吁吁地进来,问:

“熊掌柜,何事?”

熊掌柜先是停了一下,喘了几口气,自个儿找了位置坐下。朱高尚急忙端了一杯茶水。他喝完那茶水,从衣袋里拿出了绸布包裹的鱼形金梳,递给了于仲雄,说:

“老爷,好东西。”

于仲雄接过一看,从里而外露出了惊喜之色。他不禁感叹道:

“想不到,这穷乡僻壤,还有这珍贵玩意儿。师爷,你开开眼。”

朱高尚双手接过鱼形金梳,细细看了一番,爱不释手。

熊掌柜向师爷问道。

“师爷,可看出些门道?”

师爷回:

“我这一介布衣,雪花银都见得少,何况这金贵之物。实在是没看出门道。”

于仲雄听出了熊掌柜的言外之意,追问:

“难道还有来头?”

熊掌柜又喝了几口水,歇息了一下,劳顿减轻了不少。他回着话:

“老爷,这金鱼梳,有些来头。”

“哦!”

于仲雄来了兴致,从师爷手里夺过金鱼梳,说:

“你倒是细说说。”

熊掌柜从衣兜里拿出了放大镜,指引于仲雄看着鱼尾处的铭文,说:

“这般戳记,历来只有大作坊、名工匠才有,是招牌名号。你看这材质,十分金造。也只有大户人家才置办得起。可偏偏当物之人说这金鱼梳是卧龙山一个赶山客抵给他的。”

“卧龙山?赶山客?”

于仲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疑问:

“赶山客能置办得起这东西?”

“老爷,你说的是啊。这里面有蹊跷。”

师爷在旁边说了一句:

“这当物之人有问题啊!”

于仲雄又问师爷:

“何以见得?”

“其一,赶山客置办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其二,即便赶山客置办了这东西,为何抵给当物之人。这说不通,如果是当物之人抵给赶山客,这才说得通。”

熊掌柜是生意人,明白其中的道理,点点头:

“是这么个理儿。这当物之人也算是常客。所当之物,不是金银首饰就是绸布器皿,一律都是绝当,这金鱼梳也不例外。”

师爷听了熊掌柜这么一说,心里一震,他走近于仲雄,说:

“老爷,马上抓捕此人。”

“啊?”

“为何?”

于仲雄和熊掌柜听了师爷如此一说,一脸惊疑望着师爷。

师爷立马明说:

“此人定有问题。熊掌柜说是常客,当的都是金银绸布,还是绝当。十有八九,是盗匪。”

师爷这么一说明,于仲雄明白过来。不过他又为难说:

“人都走了,全城抓捕,人手不够啊。”

师爷想了想,说:

“不用全城抓捕。只去窑子、酒楼、赌档。”

于仲雄听完,顿时明白了。于是,他叫来了典吏,让熊掌柜跟着,抓人去了。

通州城典吏向明义是练家子出身,孔武有力。这城里的窑子酒楼赌档他也是门儿清,不多时王三彪就在醉月楼一个女人的床上给逮住了。

在县衙,面对拷打,王三彪没几下就招供了。

供词由朱师爷送到了于仲雄手里。供词详细交代了金鱼梳的来龙去脉。

“师爷,你头功一件。我们这回抓了金银山盗匪的二当家。”

“哪里哪里,还是老爷决断得当。”

从供词来看,王三彪提到了金鱼梳跟传说中的财宝有关。看到财宝,便引起了于仲雄的注意。他问:

“师爷,你可听过金银山财宝的传言?”

朱高尚回:

“老爷,本地县志记载,顺治三年,张献忠兵败西充。余孽东窜至卧龙山作乱,总督府派大军讨伐。有降卒称卧龙山洞中金银如山。至顺治五年匪患平息,但金银无踪。”

于仲雄听得入神,瞬间来了精神。他不由自主拿出那把金鱼梳,又念叨一句:

“金银如山!”

他仿佛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金鱼梳子。

“师爷,你觉得这供词可信不?”

朱高尚猜出于仲雄的心思,说:

“老爷,抓了匪盗,有了供词,总得查证一番,这才是办案。”

经师爷这么一说,于仲雄顿时有了主意。他大喊:

“来人啊!清点人马,即刻去卧龙山。”

逃回卧龙山匪窝帽儿顶的那个土匪,外号叫乌老梢,真名就叫乌蛇。他到寨门时,就倒地跑不动了。几个看门的土匪驾着虚脱的乌蛇到了大当家徐牧面前。

“乌老梢,你几个干啥子去了?”

乌蛇半躺在地上,刚喝完一大碗水,还喘着气。

“跟着二当家…巡山,遇见了一个赶山的。那赶山的在河里捡到了金子。二当家…把金子…拿过来了。四方观的老道士又来了,把两个兄弟打死了。二当家的跑了,我也跟着跑了。”

大当家徐牧问大伙儿:

“老二回来没有?”

“没看到。”

“没有回来。”

“……”

“日求,这二当家准是拿着金子去快活了。”

说话的是帽儿顶的老三,赵一横。

“老大,老彪子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这样在外混下去,迟早会给帽儿顶带来灾祸。”

徐牧沉着脸,许久才说了一句话:

“那河里真捡到金子了?”

乌蛇连忙回:

“那赶山人是这样说的。”

徐牧又问:

“可是那姓何的?”

“就是他。”

这何家赶山人,徐牧还是认识的。早些年徐牧从羊滚崖死里逃生出来晕倒了。还是姓何的救了他。

忽然听到何家男人在走蛟河捡到金子,徐牧自然也想到了传说中的财宝。

村子就在脚下,徐牧有了下山进村会会何家男人的主意了。

他当机立断,选了年轻力壮人手,一行十来人下山去了。

吴道长拖着两个土匪走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他正要这两人扔进这洞里,突然一个人却醒来了。

“道长饶命,饶命啊!”

突如其来的求饶声把吴道长着实吓了一哆嗦。

“巧了,未死。”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道长饶命。”

醒来的土匪跪在地上磕着头,不停地求饶。

吴道长用手摸了摸另外一个,没了脉搏,他随手就丢进了那个洞里。随着“噗通”一声,听得出来,洞里有很深的积水。

跪在地上的土匪吓得说不出话,头使劲地磕在地上,额头出现了血渍。

“那你说说,你们为何打那父子?”

“二当家看见那父子在河边找东西,就想去看个明白!没想到那父子找到了一块金子!”

吴道长眉头一皱,那河里果然出现了金子。

“你确定那是金子?”

那土匪急忙细说:

“是,肯定是金子,大当家以前拿金条子给弟兄们开过眼,所以我敢打包票,那是金子。”

吴道长哈哈哈一笑,突然一掌打在土匪的后脑。那土匪重重地倒在地上。随即这土匪也被扔进了水洞里。

这些做完之后,吴道长整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念了一句:

“无量天尊!”

他迈着步子,回了四方观。

“师父,您回来了!”

说话的,是吴道长的大弟子周正通,他端上来了茶水。

“嗯,正通。你带三个师弟,马上去龙吐水,沿河滩细看,能找到些什么?尤其注意,看看有没有金银细软的东西。”

周正通也没有疑问,向师父作了礼,就出去了。

吴道长移步到了登仙台,他把目光转向羊滚崖那白色飞瀑,心里泛起隐隐的担忧。

不过眼下他还有更加担忧的事情,那就是昨晚逃走的两个土匪,会不会下山找何家的麻烦呢?

想到这儿,他转身草草交代了徒弟几句,又匆匆赶下山去了。

第二天清早,何方被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声惊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听清了哭声从他爸妈的房间里传来。

何方冲了过去,只见何李氏俯在何首乌的身上,哭得伤心欲绝。

“儿…儿…啊!你爸…他…走了……呜呜呜…”

顿时何方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三魂七魄都被抽走了,身体犹如一个空壳,毫无力气,连呼吸都困难。心里一句“昨天不是好好地”硬是没有说出来。

他缓缓走到他爸的身前,伸出手朝他爸的鼻孔摸去。他的手指未能感受到任何气息,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僵硬。

何方顿时觉得,心里的那个依靠没有了,一阵大风都可能把他吹走了。

依照习俗,接下来要为逝者做三天三夜的法事。村里大小,能来吊丧的都来了。

罗瘸子带着妻女也来了。他心情失落,心里不是滋味,时不时念叨一句:

“昨儿还一起吃饭来着。”

披麻戴孝的何方,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木讷地给前来的宾客回礼。

罗春兰在一旁看着何方心疼不己,她真想冲过去,替何方扛下这份痛苦。

突然外面人群里一阵嘈杂,几声惊叫之后,又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只听得见灶上风吹火苗“呼呼”的声响。

何方跟随何李氏的目光,迎面看见一个胡子拉碴、黝黑精瘦的男人,他正看着灵堂,丢出一句:

“死啦?”

何方又看了这人的身后,一个猥琐的男人正一脸淫邪地看着罗春兰。门口围着几个拿着刀的魁梧的男人。

何方顿时感觉这些人可不是来吊丧的。

何李氏也感受到了来者不善,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何方,颤抖着回眼前的这个男人的问话:

“老何走了。你...是谁?”

眼前的男人嘀咕着:

“怎么就这么巧!我有事找他,他就死了。”

何李氏又提起嗓子说:

“你有何事?”

那男人看了一眼何李氏和何方,嘴上却说:

“我还是问问他本人算了。”

何方心里那句“人都死了,你到底想问啥子”还没有出口,眼前的男人大声说:

“来啊,把棺材给我掀开看看。”

话音刚落,四五个强壮的男人就冲进灵堂,合力就要掀棺材盖了。

何李氏见状,哭嚎着冲进去,趴在棺材上阻止。何方血气上涌,冲过去刚扒开一个人,却被另一个人一脚踢到在地。

罗春兰赶紧上前,扶起何方。

刚才那猥琐男人抓住罗春兰的辫子,轻薄地说:

“小妮子,跑什么跑,到哥哥这里来,哥哥我保护你。”

罗春兰转身就是一口唾沫吐到了那猥琐土匪的脸上。随机张开大口,就咬在他的手上。

那猥琐土匪疼得松开了罗春兰,反手就朝她的头上打去。何方赶紧护住罗春兰,挡住了猥琐土匪那一拳。

门口的左邻右舍开始骚动,众人七嘴八舌地小声说:

“作孽啊,人死了,就算了。”

“天杀的,要遭雷劈的啊,”

......

罗瘸子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就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逼着他退出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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