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店铺的左边是卖宠物的。伯伯、伯母是盐业公司的下岗职工,都有退休金,女儿也已长大成人,本该安享晚年。但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让他们老来得子,只能出来接着挣钱。伯伯没事就擦一擦皮鞋,什么时候走出来都是锃亮的。他喜欢板板正正坐在小板凳上,双脚张开,双手放在膝盖上,左手还夹着烟,一口一口慢慢吸着。我想他以前肯定是个领导,无论遇到什么大事,他都得先吸一口烟来一句“嘿,他娘的”。他的鼻子本就有点红,喝了酒后,就抹了胭脂,都可以直接上台唱丑角了。伯母和伯父年纪相仿,几十年的岁月都写在了脸上。她的眼睛见过太多风雨,再也看不出任何波澜,就像沙漠里的湖泊。他们性格都很和善。伯伯还夸我字写得好。谁会不喜欢赞赏自己的人呢?
和其他老来得子的人一样,他们都对弟弟特别疼爱,偏偏还碰上个爱捣蛋的。弟弟很讨人喜欢,生得一头金发,皮肤也特别白净,像个娃娃。眼睛虽比一般孩子小些,但睫毛又弯又长。他特别喜欢在水缸里抓金鱼和乌龟。伯母一不留神,他就能把全身给弄湿。他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每天咿咿呀呀地叫着。谁惹着他了,他就跑回家拿出他捞鱼用的渔网追着打。后来,他终于学会说话了,一张嘴就是那句“他娘的”。骂的时候,还板着那张满是肉的脸,装得一本正经,奶凶奶凶的。
店铺的右边是一家游戏厅,每到放学就人满为患。妈妈不准我去玩,所以对里边的情况不太清楚。店里曾经有几台老虎机,后来被警察当街砸了。还有一次,里边客人打了起来,老板居中调停,得罪了其中一方。第二天,店门口乌压压地全是骑着鬼火摩托、手拿棍子的人。妈妈说他们是北路某个大院子的,在县里横行惯了。他们冲进去打砸了一番后扬长而去,游戏厅的生意便日渐萧条。在网吧逐渐兴起后,靠着以往的积蓄苟延残喘了一阵便关门了。那年冬天,有人租下了这个铺面,卖起了皮草。爸爸就过去定做了一件,成了他唯一价格上千的衣服。质量还挺不错,几年前还在穿着。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那时,治安并不好。有一群骑着摩托车的人,看见路边有戴着金首饰的就一把扯下来,拧紧油门就跑。警察也拿他们没辙。我曾在店门口看见他们为了抢一个金耳环,硬生生把别人的耳朵扯烂了。听妈妈说,还有为了抢项链,把人拖了很远的。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戴首饰出门,生怕露了富惹祸上身。
在旁边开旅店的老板娘,就喜欢时刻戴着金首饰,硕大的金项链、金手镯和金戒指一应俱全。有一天,有个男的来住店,说要上去先看看房间。她的老公常年在外,雇的前台也正好请假。她就自己带了上去。一进房间,那个男人就用刀顶住了她的脖子,从背包里掏出绳子把她绑在床脚。一顿拳打脚踢下,问到了她的保险箱密码,把她身上所有的首饰和家里的现金全拿走了。楼上的客人听到异响,才发现面目全非的她。头发凌乱,左眼被狠狠打了一拳,肿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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