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崖十六魃

“我还能干嘛。”李长念淡淡道：“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摸吗。”

“行。”费德萨帝重新操作起检测仪器，进入后台“替换寿命”这一栏的，将本只是一串乱码的数据上限，随意设了一个四位数。重新回到检测页面，仅是一会儿，仪器面板上“替换寿命”这一栏便是同样变成了刚刚设置的四位数字。

“直接顶额来。”费德萨帝看了李长念一眼。“你跟我说你什么也没干？”旋即话风一转，接着说道：“你接触到核心的那一瞬间，冒出来的银白色光是怎么回事？那一瞬间给我的感觉可不仅仅像是光是简单的闪耀一下那么简单。”

说完，费德萨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就意识层面的话，很像我之前在一次实验中出现严重实验事故时，感受到的那样，只不过这次更为清晰。”

“你先具体具体说说。”李长念淡淡道。对于自那以后一直依附于自己身上的银白色生命体，虽然天忉之前给自己“翻译过”，这家伙叫什么“波念之命”，但由于其还是一种地外生命体，了解一些从人类角度能够感知到的“波念之命”的特点，至少能够在之后的某些必要情形之下避免很多麻烦。

费德萨帝瞥了李长念一眼，默默回忆了一会儿，便是说道：“银白光出现之后，除了意识还在之外，仿佛整个身体都不存在了。”斟酌了一会儿，费德萨帝觉得仅仅这样的表述似乎还是不够标准，于是修正道：

“应该不能表述为：整个身体都不存在了。而是在那一瞬间，身体似乎丧失了主动控制、感知的能力。比如说，我没办法调整自己的视线，甚至连调整自己的姿态都做不到，因为这种感知缺失并不仅仅局限于对外界的感知，还有对身体各个部位的感知。”

每一句话，费德萨帝都说的非常犹豫，想要尽可能准确地表达自己脑中所想。

“但我又能够明显察觉到，我的大脑随着光线的迅速变化，所从眼球之中收获的电信号应当是产生了一丝紊乱。因为即使是再强的光，也不可能在其闪烁出现的那一瞬间，模糊观察者的视线。而是应该，至少第一时间非常清晰，再随着光源强度的增大而使得眼球不适，抑或干涩而变得模糊起来。”

说道此处，费德萨帝的思维迅速转动着，想要从其脑海中搜索出能够解释此现象的答案。

看着费德萨帝沉默思考的神色，李长念并不着急，毕竟自己曾经也从事过一段时间的科研工作，知晓对一个陌生现象的认识与剖析最先要做的除了验证其是否可重复，最重要的就是能否找到一个现有理论或者已发现的现象来对其进行合理解释与归纳。

“我暂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但类似可考的现象我倒是想到一些。”良久，费德萨帝终于说道，思索间已是全然不顾李长念这一非参量因素了。

“振动会导致生物视神经所发出的视觉信号导致紊乱。过去也有科学家研究，为什么许多动物能够预知地震，虽然他们的实验直到失败，也未能弄清楚动物预知地震的机理，但最终还是得到一些有趣的结论，那就是剧烈振动的确会导致动物体内电信号的紊乱。”

费德萨帝看着李长念，认真地梳理着自己脑海中的思路。

“这一点也很容易验证，将一条腿放在持续震动的物体上一段时间之后，将其拿下来，会明显感觉到经历震动过的腿相比于没有经历震动的腿来说，无论是控制能力，还是感知能力都下降了很多。”

“而我之所以会从振动的角度去解释我刚刚遭遇的那种现象。”费德萨帝将视线投向固液流体循环系统核心的方向，此时已经不需要依靠检测仪器就能明显感受到核心处传来的运作响动。

“将冷凝状态下的核心激活，之所以要用特定振幅的微波对其进行均衡加热，主要原因就是，通过特殊的设备释放微波才能实现其受热均衡，从而不至造成核心崩解。但是有一种理论上的意外情形。”

费德萨帝认真地看着李长念，想要从其神色中得到自己想要获知的答案。

“那就是只要有一股足够强大的波，其穿越核心的一瞬间，其能量损失量级在核心所允许的误差范围之内，那么整座核心就可以轻易的在冷凝冻结和运作之间相互转换，大大降低固液流体循环系统的装设成本。但按照现阶段人类所具有的微波释发器，要做到这一点恐怕是非常非常困难。并且释放一次这样的微波，也需要极其高昂的能量消耗，如果不建立相应的回收设备的话，其能量浪费是一个大问题”

“当然，由于固液流体循环系统的相关实验进展缓慢，我们也还没有尝试过建立大型微波释发器。”

言及于此，费德萨帝的思维状态也不再像之前一般，由于与李长念在一块儿而变得欢脱，终于是回归到了学者的姿态。轻松道：“我说完了，是不是该你解释解释了。”

李长念视线望向虚空，思索了一会儿，便是说道：“关于此事我不想骗你，但如果我如实奉告的话，你确定你会相信？”

闻言，费德萨帝神色不变，依旧是淡淡道：“何以见得”。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当然，弄错的可能性很低，造成这一状况与现在我右手大拇指处的这个白色环装物有关。”李长念抬起右手向费德萨帝示意了一下，继续说道：

“以你的洞察力，想必是发现了这玩意儿的变化，只是没办法推理证明自己的猜测所以才选择让我自己来说是吧。”李长念深深地看了一眼费德萨帝，后者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个白色环状物，是一个地外生命化成的。”学着费德萨帝刚刚的样子耸了耸肩，李长念便是看着一脸错愕的费德萨帝，神色复杂地说道。

“现在星联内部所了解的地外生命，也就只有如今挂在太阳上空，被有心人粉饰，称之为“吞星者的罢了，只是我们对其知之甚少，也完全没有与其平等交互的能力。”

费德萨帝皱着眉头打断道：“你手中的这家伙与吞星者有关？”

“没有。”李长念摇摇头道：“你听我说完。”

“吞星者被他们粉饰之下道貌岸然虚伪的面纱我们总会戳破的，虽然可能会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但如若让这种思想随意地在民众心里发展下去，而不进行阻却，不出三代人就会彻底忽视掉太阳上空的那座黑柱对整个人类文明的威胁。到那时候······”李长念眼神凌厉地盯着虚空处，突然好像是醒悟过来一般神色一缓。

“抱歉，似乎偏题了。”

费德萨帝摇摇头，叹道：“无妨，这种想法在星联之内并不少见，只是要实现之一目的，现在看来似乎依旧是非常困难。至少技术层面我们对吞星者持续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继续说说你手上这玩意儿的情况吧，相比于虚无缥缈的未来，我更在意这个。”

“这玩意儿被天忉翻译为波念之命，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称谓的意义，但似乎与这地外生命体的存在状态有关。并且，就如你所推测的，它确实能够发出一种波，并且强度不小。刚刚我触碰到固液流体循环系统核心处时，瞬息之间爆发的波动，是我接触波念之命以来所感受过最为强烈的，并且远远超出以往。”

李长念抬起右手认真地观察着白色细环，犹豫道：“只不过这一次似乎并不是它主动发出，而是被动的，并且对其自身似乎造成了非常严重的能量损耗。都无法维持之前那种形象外观了。”

“这东西你是怎么接触到的？有向星联做汇报吗？”费德萨帝马上问道。

“这东西是我一次任务中做航舰外务检查时意外获得的，从接触时它就变成了一个扳指归附于我右手的大拇指之上了。”李长念回应道，波念之命似乎所涉甚广，如今自己都未完全了解其秘密之际，还是越少人知道其来历最好，便是随意编了一个理由想要糊弄过去。

“那你是如何知晓这东西叫做波念之命的？天忉和尚不是一般都在火星上的大雷音寺里吗？你专门去拜访过？还是提前从某些地方了解到天忉和尚能够理解这东西传达出的信息？”

闻言，李长念神色不变，依旧是淡淡道：“起初我并不知晓这是个什么东西，，尝试过几次都没有将其摘下之后就没有在意了。知晓其为波念之命，也是在这次任务之前，回到水星第一基地之后偶然遇到赴林老所托的天忉，才有所了解。”

“你就不怕这东西是吞星者弄过来的间谍设备？”听闻李长念这样说，费德萨帝语气有些严厉，对李长念如此想当然的行为感到不快，接着说道：“并且，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你有向星联做汇报吗？”

“你相信我吗？”突然，李长念目光深邃地看向正有些生气的费德萨帝，后者被此一注视，也是察觉到这眼神之中另有深意，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是选择不再追问。

“当然。”费德萨帝说完又是话锋一转：“有机会的话，关于这波念之命的研究工作必须得交由我来做，并且最好是尽快。”

“那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李长念瞥了白色环状物一眼，随即看向正同样盯着白色环转物的费德萨帝回应道。“只不过，我们还是得先解决当下的问题才行。”

得到李长念肯定的答复，费德萨帝嘴角上扬，向着固液流体循环系统核心处以及如同血管一般从其中蔓延向周遭空间地根根粗壮的管道努了努嘴，淡淡道：“我不是说过吗，只要固液流体循环系统能够稳定运行，必要情形之下我们依旧可以分散跑回星联，生物战机的各项数据可远远不是常规机能够比拟的。”

“那核心这边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两人正欲从固液流体循环系统核心处的舱室出去，李长念的手环处突然接收到肖充迪发过来的通讯请求。

“充迪，怎么了？你和天择回舰了吗？”李长念接到通讯之后马上说道。

“还没有，老大，但是马上了。”肖充迪闷在宇航服内的声音再次传来，声线听起来竟有些颤抖，令得李长念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我这发现一些突发状况。”肖充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将自己所见情形向李长念汇报一下，即使理智告诉自己所看到的大概率是幻觉。

“你说”。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道人影站在西泰山号最高处的位置上，盯着太阳的位置看，他眼睛中反射出的红色太阳光我都看到了。”肖充迪急切地说道：“刚刚我打通讯之前他还在那个位置上，结果我拨通通讯之后他似乎是察觉到我了，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就瞬间消失了。”随即，宇航服扭曲摩擦的声音传来。

“老大，关键是这个人他都没有穿戴任何防护措施，就一席黑色长衫在那个地方。我、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充迪，你先别急，赶紧回舰，剩下的任务交给天择处理。”李长念语气平稳的说道。

“是！”肖充迪迅速回应道，随即挂断了通讯。

“你这队员所遇到的幻觉情况不轻啊。”费德萨帝淡淡道。

“是有点儿，待会儿还得给他开导开导才行。”李长念叹了口气，向费德萨帝示意道：“走吧，回驾驶舱看看，到底代理舰长有没有给我们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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