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崖十六魃

李长念看着波念之命浮现于其身体周围的四个圆环，思索间找了个地方坐下以方便自己静下心来观察。

看着圆环上浮现而出的一些光点，如果李长念没有猜错的话，这光点应当就是【钅极】元素了。毕竟【钅极】元素只在水星以及水星与太阳之间的轨道发现过，水星轨道之外丝毫没有找到过任何【钅极】元素存在的证据。当然，人类携带出去的除外。

【钅极】元素聚集起来所展现出来的宏观特征基本与波念之命圆环周围的光点一般无二，加之天忉之前提醒过李长念，所谓“虚极二尘”很可能就是波念之命的能源供给物质。只不过看这白光中仅有的几抹如果不仔细去找基本上不可能看见的黑色小点，“墟”这种元素即使是在日水空间之内，其比例依旧是稀少得可怜。

“也不知道林老是这么收集到那么多墟元素的，”李长念脑海中想着，顺着这种思路推论下去，林中剑所掌握的【钅极】墟元素其储量之大，又做到了如此隐蔽。

【钅极】元素倒还好解释，毕竟林中剑是星联中【钅极】元素研究走在最为前列的人之一，并且这“之一”还是考虑到其余几位早已过世“先驱”的情况之下，林中剑在世之时，“之一”这种归类是不存在的。

而墟元素如果与【钅极」元素存在的区位类似，并且存量更为稀少的话，那么林中剑能够找到这么多墟元素的唯一可能就是，那所有服下【钅极】丹的先驱们的沉眠地，也就是林中剑带自己穿过长廊所进入的那个房间，一定是水星上墟元素的一处矿脉，要么就是水星一号基地修筑以前就存在那处的墟元素的神秘集中地。

反正无论如何，那个房间之内的墟元素一定不是后来人存储起来的，并且那其中所存在能够将【钅极】墟元素按照比例完美分离的场域控制设备，李长念在此之前也是从未见过，思及于此，对于林中剑所留下的一些安排，李长念更觉模糊、疑惑起来。

左手伸向托着波念之命的右手下虚抓一下，林中剑最后交予李长念的银黑二色圆球便是瞬间出现在其左手中。视线不断地在双手之上的波念之命与银黑二色圆球上游走着。

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珍惜事物一般，波念之命本低垂着的头颅上下颤动了一下，在其已然变为银白色的身体之上，一阵阵规律的，界线明晰的韵动开始浮现而出，并且似乎是与头颅地颤动相对应，随着头颅颤动速度的加剧，韵动明显也是变得更加快速，直至两者都进入一个节奏极限。

李长念已然没办法分辨到底波念之命头颅的颤动和其身体上的韵动是停止还是频率过快之后，一抹明显的微光开始从波念之命头颅正中心向四周荡开，并且每一分外展都扩大了这抹微光的范围而不仅仅将亮度差局限于微光边缘。

随着那抹微光将波念之命的头颅完全覆盖，李长念明显从左手所拿银黑二色圆球之上感觉到一股向着波念之命的吸力，但这股吸力并不非常强烈，李长念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将银黑二色圆球贴近波念之命。

即使自己在固液流体循环系统中对波念之命做了承诺，但银黑二色圆球是林中剑交予自己用以控制那座房间中“墟极二尘”之用的，如果贸然将这个很可能也是由“墟极二尘”为主体制造出来的“钥匙”靠近波念之命，那个房间中的神秘武器可能就毫无用处。

似乎是察觉到李长念的所思所想，从银黑二色圆球之上所感受到的吸力逐渐减弱直至彻底消失。突然，一股断断续续的意念传入李长念脑海之中。

“·····放置·······顶上········，可······恢复。”

感知到从波念之命处传达而来的意思，李长念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上不到十米之隔的宇宙空间，西泰山号的移动速度远远无法做到让其视野之中有快速的变幻，回过头来盯着波念之命良久，并未按波念之命的意思付之行动，

“如果你能听懂我说话，就闪一闪。”李长念淡淡道。

波念之命周身迅速闪动了两下，紧接着一股波动又传入李长念脑海之中。“大部分能猜到意思，但如果说能够完全领会的你意思，暂时不可能。”

李长念沉思了一会儿，波念之命意念表述进步的速度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英叔告诉自己：

“他们能够学会我们的语言”。

李长念理解的是波念之命能学会，但可能需要费些时间。但如今这么看，“废时间”这理解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并非你想地那样，你头上的助手信息库中的内容让我学到了很多，包括你们的语言，只不过刚刚尝试用波念传达稍有生疏而已。”

“那好，我有一些问题需要询问你一下，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李长念注视着波念之命，后者身上上下浮动地四个圆环似乎频率加快了几分，但所凝聚而成小光点以及收束进波念之命体内的圆环虚影却明显地降低了频率，似乎是因为周围空间中相关物质数量不够的缘故。

“如果你选择回答的话，尽可能详细点就行不一定要让我完全听懂明白，至于是否让你接触这球，得看你回答的情况我再做决定。”

“你说。”

“那我开始了，你可以慢慢回答。”李长念盯着波念之命泛着银白色光芒以及上下波动着的四个圆环开口道，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浮现出用手指捏住其中一个圆环看能不能够稳定它不让它继续波动下去的奇怪念头。

“第一个问题，墟极二尘究竟有什么作用？”李长念在脑海里考虑良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问出关于“渊魃”的问题，即使内心对于这个词汇在经过了天忉、天英以及波念之命之后已经变得愈加好奇，但不久之前天英提醒自己的内容却是一直在脑海中萦绕不退。

特别是天英叹气时那副凝重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神色，以李长念对天英的了解分明只在其很久以前被从黑棺中刚刚解救出来时的神态相近，如此境况之下如果还主动向波念之命提起，倒显得是李长念有些过于执拗了。

“墟极二尘非常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说清。简单来说，墟极二尘，阴之力与阳之力之源头，用你们的语言来解释，就像正弦波坐标轴的上下两部分，属于渊涯之中最为源本的存在，并且墟与极两者在渊涯之中是绝对存在的事物，意思就是既不会向其他物质转换，相互之间也不会进行转化，如果按照某种比例进行搭配、接触，墟极二尘会以其微观个体状态向渊涯空间中飞散，其大小基本可以越过你们人类可见以及依靠器械可见的所有物质，并释放大量能量。”

“至于作用，现在你们能够使用的也就只有利用’极’尘来对接触到的所有形式的能量进行转化，以及我与你第一次接触时的那个空间中以特定比例交揉却又隔绝的用作武器之用的墟极二尘，只不过，并不推荐用于武器，因为那实在是暴殄天物。”

“有一个问题我得提醒你一下，你们所用的宇宙这个概念实在是太过简单了，我仔细翻阅了你们语言中的关于宇宙的意思表述，发现其最早被记载于《尸子》之中，`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而实际的渊涯之中······”

“我觉得渊涯这个名词比较合适，所以暂时就用以替代宇宙了。”

“是不存在这几种概念的，或者说，如果没有突破`上下四方`所表示的空间概念，以及`往古来今`所表述的时间概念，是不配称自己是渊涯生命体的。”

“你说的太乱了，我有些理不清楚，能不能不要刚学会我们语言中的一些皮毛就开始篡改其中的内容啊。”李长念将波念之命的身体贴近自己脸部，皱着眉头看着向自己传递来阵阵暖意的小人，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这是必要的。否则我觉得你无法理解墟极二尘的意思。尽管我表述的已经很简略了。”

”行。”李长念无可奈何闭着眼睛仰起头，脑海中充斥着有关于墟极二尘以及渊涯的信息，在持续的信息流轰击中，李长念感觉到脑部有些充血鼓涨起来，甚至还有些眩晕感。顿时猜测是不是波念之命给自己传达信息的方式有问题。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碳基生命体很容易接受这种波形并产生持续共振了，我会调整方式以适应你身体的。”

闻言李长念难受地睁开一只眼睛瞥了波念之命一眼，分明在没办法传达情绪的平静意念之中感受到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咬牙切齿地深呼吸了两口气，压下了脑海中的不适感。

瞬息间，墟极二尘在太阳系空间中所存在的区位在脑海中闪过，李长念撕拉着嗓子迫不及待地开口继续问道：“关于宇宙还是渊涯这种表述问题先别去管，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墟极二尘存在的位置是否有所规律？比如在恒心内部是否会大量存在。”

波念之命并不像之前一样闻言便答，似乎是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比较困难。李长念拍了拍太阳穴，墨子通讯系统的贴片与手部皮肤碰撞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西泰山号这个顶部空间之中安静了好一会儿，但李长念依旧是没有改变问题的意思。墟极二尘如果是在恒心内部大量存在的话，此刻位于太阳上部空间的吞星者，他们到达太阳系的目的究竟为何便也算是有了答案，虽然可能以现阶段人类所掌握的技术与理论应用依旧是难以阻止吞星者对恒心内墟极二尘的夺取，但如果吞星者的目的只是墟极二尘的话，人类文明至少不会因为恒星异变而在这宇宙之际灰飞烟灭。

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吞星者的出现基本上可以断定与当年灵境之中出现的那两座黑棺没有任何关系。但联想到吞星者在地球之上以及人类文明之内所作的诸多举措，单纯以墟极二尘为目标的可能性并不高。

至少，如果是一个远远超越地球的文明，应当是没有兴趣扶持起降神会这种类似于宗教的组织来观察、获取人类文明的信息。虽然也并非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也有不少人类愿意花时间去研究蝼蚁的社会结构关系。想到这里，至少这样李长念对于心中的那份念头还能有所期许而不至又彻底断了线索。

波念之命的沉默让得李长念思绪逐渐有些紧张，上半身也随着思绪的变化而上下起伏起来，直至察觉到自己的紧张状态，李长念用左手在鼻腔之下轻抚而过，一口长息也是藉此而出。

“墟极二尘的存在是不定的。”一股意念没有任何预兆地传入李长念脑海之中，顿时让李长念神色一变。

“你所在的地方有如此之多的墟极二尘令我非常意外，在渊涯之中，绝大部分空间之中是没有任何墟极二尘存在的，有些即便是有，也是以微观个体而独立存在，若不示标出来，可以说不可能察觉到。现在你大概能理解为什么墟极二尘如此珍贵了。”

还未待李长念继续询问，波念之命另一股意念已是紧接着传入进李长安脑海之中。

“你意识中的吞星者，其实充其量就是宇宙间的低等文明而已，而且属于勉强够到了低等文明门槛的那种，只不过······”

“他们掌握有非常特殊的武器？”

“武器这种概念，有些过于幼稚了。你随身携带的信息库中有对他们的预测。”

“不得不说，做出预测的那些人，很值得佩服。”如果波念之命此刻向李长念传达了那种能够带上情绪以及各种生物表征的复杂波念的话，李长念一定会惊讶于波念之命这种生物竟能表现出这种深切地情感。

闻言李长念心头疑惑了一瞬，但马上就想到自己还从未打开过的林中剑交给自己的文件夹。李长念在此之前也就简单点进去看了一下，里面内容实在是太多了，加之诸事繁忙，难以找到一段比较安静的时间仔细。但波念之命这一提醒瞬间让李长念想起来，也只有林中剑以及首批登临水星并建构起第一基地的那些人才有可能担得起波念之命的这份评价了。

不知为何，恍惚间，李长念就将波念之命摆到了一个较高的位置之上。大概他看起来是很高级的地外生命体的缘故。当然，更大可能是此刻还有事求于他。

“所以到底是什么。”李长念缓过神来，左手拍了拍太阳穴上的贴片将量子通讯切断。

“你这样做没什么意义，我要查询你的信息库并不困难，并且你脑海中即时闪过的念头在我有意关注之下也能基本分毫不差地收集到。”

“回答我的问题。”

“简单来说，吞星者掌握着有一种规则，虽然它们并不清楚原理，但他们确实拥有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至于其来源，我当然也不清楚。而你信息库中对它们的那些预测，有一部分不说完全符合，但基本上预测了这种规则掌握的存在，并且做出了应对方案。”

“应对方案？”李长念眼神微眯，脑海中迅速闪过过往的一幅幅画面，在这个过程中极力地找寻着曾经自己所忽略掉，当时并不在意的部分。这一过程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波念之命也出奇地没有打断李长念的思绪。

“可是他们都已经过世了，星联方面的行动暂时我也······”李长念切断了念头，有些警惕地看了波念之命一眼。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任何欺骗你的动机，甚至可以说我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嗯，学会了一句谚语。”波念之命补充了一缕波念。

“什么一条船上的蚂蚱。”李长念一脸黑线，“就算你想得没错，那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继续！”

“喂！要我继续说可以，但能不能别打断我！什么态度嘛～”波念之命一条手臂直挺挺地指着李长念的鼻尖，一缕水蒸气正要蒸腾而起却又瞬间被空间中的场域所控制住，朦胧了李长念的视线。也幸亏李长念身体不似常人，否则此刻至少鼻尖部分铁定是得糊了。

“·····”

“用你们的语言表述，就是一种规则武器，它能够扭转一定空间之内的规则秩序，将其锁死，任何主观念头以及主观念头的衍生物都将无法将其打破。”

“你看看，我又得给你解释一下主观念头是什么啦！没完没了了哼！”

“所以说，你确定那些人预测到了这一点？规则武器我可从没听说过。”可能是波念之命所传达出来的波念并没有携带任何情绪的原因，使得李长念对于部分字面好像带有情绪却实际上没能传达情绪的波念直接进行了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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