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且慢，我有话要说

既然不是死人，那就好办了。

赵二牛看向跟个木头似的赵铁蛋，轻喝道：“还傻站在哪干嘛？还不过来搭把手。”

赵铁蛋身子一抖，这才回了魂似的哦了几声，随后和赵二牛一左一右将昏迷的江夏叉着拖到了墙角靠着。

赵铁蛋看着瘫坐一团的江夏，弱弱地颤声问道：“铁牛哥，这人真活不过今晚了？”

赵二牛瞥了他一眼，鼻中呼出一口气，冷声道：“瞧你那点出息！就你这点胆子，也好意思叫铁蛋？我看叫软蛋还差不多……”

“哈哈哈！”

赵二牛的话顿时惹得众人一阵大笑，纷纷看向一旁的赵铁蛋，直把他臊得小脸又红又热。

“我记得铁蛋以前好像就是叫软蛋来着。”其中一人煞有其事地说了一句。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胡说！你们尽胡说！我才不叫什么劳什子的软蛋。”

赵铁蛋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咋咋呼呼地争辩起来。

“我叫铁蛋，铁牛的铁！”

赵铁蛋得意一笑，似乎能和铁牛是一个“铁”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嘿嘿！铁牛哥，我和你是一个铁呢。”

谁知赵二牛根本不买他的帐，直接晦气地吐了一口，道：“我可没有你这么胆小的儿子，而且我才不叫什么劳什子铁牛，我叫赵二牛。”

“哈哈哈……”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众人被赵二牛故意学着赵铁蛋说话的模样逗得大笑，尤其是那一句“劳什子”实在学得太像了。

“哎哟！不行不行了，我要笑岔气了。”

“哈哈，铁蛋你快叫爹吧。”

众人顿时起哄让赵铁蛋认个爹。

赵铁蛋脸色涨红，气鼓鼓地看着赵二牛，愣是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看着赵铁蛋有些下不来台，赵二牛上前拍了他脑袋一下。

“行了，大伙逗你玩呢，怎么这么不禁逗，眼睛瞪得那么大干嘛，想咬人啊？”赵二牛没好气地道。

“这脾气，跟个驴似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就跟你学的！”赵铁蛋立刻大叫道。

说着更是直接上前抱起赵二牛的手臂，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他“哎哟”一声。

“撒开撒开！你又不是属狗的，怎么还咬人呢……”

赵铁蛋见好就收，咬了就跑，边跑还边嚷嚷道：“你才是驴，三爷爷都说了，你就是一头驴！一头大蠢驴！”

一听赵铁蛋直接搬出自家老爹的话来怼自己，赵二牛也是没了脾气，反倒是被生生给气笑了。

“你这倒霉孩子，尽瞎说，别让我给逮着喽！”

众人闻言也是大笑不已。

一段打闹之后，之前遭遇黄皮子讨封的压抑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很快，山神庙里便生起了一堆火。

众人卸下行李，围坐在火堆旁，一时间，竟都有些沉默。

常年行走在外，他们的准备很周全。

不但带了铁锅干粮，就连衣服也多带了一套，用一层兽皮包裹着，倒是没有被雨水打湿。

之前湿透的衣服被换了下来，架在了四周烘烤，正冒着腾腾白气。

只有赵铁蛋浑身光溜溜地坐在火堆旁，双手捂着裆，一脸难为情的羞愤之色。

他还是第一次赶山，就只带了布袋干粮，哪里知道还要带锅碗瓢盆，换洗衣服这些东西。

不过看这情形，下一次他应该就知道了。

赵二牛不禁有些傻眼，他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虎，衣服也不带。

看着他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行了，捂什么捂，都是大老爷们，谁还没有个鸟咋滴？”

赵铁蛋面色涨红地看着他，眼里水汪汪地一片。

赵二牛看在眼里，一声轻叹，随后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扔在了赵铁蛋脸上。

“穿上吧，害臊脸皮薄的小东西！”

赵铁蛋很快穿上了衣服，顿时觉得自在了许多。

就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穿上了就和没穿一样，活像直接裹了一块麻布似的。

不过随后又想到，赵二牛把衣服给了自己，他自己不就没得穿了？

连忙转头向赵二牛看去，却见他似乎还穿着一件兽皮做的亵裤。

“铁牛哥，你这皮裤……”

“闭嘴！”

“……”

赵铁蛋撇了撇嘴，心里有些委屈。

其实他想说，那皮裤看着还挺威风的。

只可惜，铁牛哥太不解风情，都不让人把话说完。

火堆旁，众人就着烧开的热水吃着带的干粮，基本都是带的粗粮干馍，顶饿还不容易坏。

水足饭饱之后，众人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乎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又活了过来。

这一天又饿又累，还一路担惊受怕的，实在是把众人折腾得够呛。

“你们说，今天我们把那黄皮子那样了，不会招来什么祸事吧？”一人忧心忡忡地问道。

一听有人主动挑起这个沉重的话题，众人都不由得向他看去，却又全都默不作声。

只有一旁的赵铁蛋听说杀了黄皮子会招来祸事，不禁担忧地看向赵二牛。

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安。

“铁牛哥……”铁蛋欲言又止。

不过关心担忧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赵二牛顿时哈哈一笑，又是一拍他脑瓜子，大大咧咧地道：“你们瞎担心啥嘞！那黄皮子是我砍的，要寻仇也是找我，关你们啥事！”

说着，似好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挑起话头的赵大宝。

“二牛，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大宝顿时脸色难看，心中有些发怵。

其他人也都不说话。

见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在场最年长的赵老头站了出来。

只听他微怒道：“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谈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大家的。”

说着，锐利的目光扫向众人。

有几人心虚地错开他的目光，低下了头。

到底还是姜是老的辣，一句话不仅敲打了众人，表明了立场，还顺带安抚了心有不忿赵二牛。

“不过等天亮了，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是非之地，早走为妙。”

“叔说的在理。”

赵二牛顿时点头应和下来。

于是众人再次沉默，目光略显呆滞地看这眼前的大火，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赵二牛没有再理会众人，而是拿起烧水的陶罐，又去接了一罐雨水烧了起来。

随后又从身后的箩筐中取出一株足有百年的老灵芝，从边角处掰下一块放入陶罐中温煮，顿时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

倒是他这一番举动把一旁的赵铁蛋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问道：

“铁牛哥你干嘛呢？这灵芝可是你好不容易找到的，你现在给掰坏了，就不值钱了。”

说着一把抢过赵二牛手里的灵芝，一脸心疼地抱在怀里。

众人也一脸震惊地看着赵二牛，似乎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一株百年老灵芝，可值不少钱呢。

对于他们这些赶山的人来说，一株灵芝更是不可多得的一笔横财，哪里舍得这般糟蹋。

倒是赵二牛跟个没事人一样，看了一眼众人，毫不在意地说道：“嗨！多大点事，我这不是怕那人挺不过今晚，给他整点灵芝续一续……”

众人一听，居然还是给那个半死不活的乞丐熬的，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毕竟。

这是人家自己的事，灵芝也是人自己的。

倒是赵铁蛋一脸的不乐意，忿忿道：“他都要死了，哪里吃得这样金贵的东西。”

“你啊！胆子不大，这张嘴倒是毒得很。”

赵二牛不禁摇头苦笑，倒是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毕竟这事在谁看来都不值当。

这些人家里，或许亲爹亲妈病重要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一株百年灵芝续命嘞。

其一，没钱。

其二，舍不得。

就算舍得，很多老人却宁愿选择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因为自己一个人拖垮一个家。

毕竟，一个家族的延绵，总有人得做出牺牲。

而这，或许也将是他们的归宿。

说起灵芝续命这事，其实也不过是赵二牛临时起意。

他自己都说不明白心里怎么想的。

或许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当一回大善人。

又或者是听了方才赵大宝的话，觉得自己或许也时日无多，想多做些好事？

赵二牛突然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过手下却是将灵芝拿了过来，本想放入箩筐。

可看着缺了一块的灵芝，他心中说不出的不适，感觉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随即又鬼事神差地继续掰扯起来，最后把整株灵芝都煮了进去。

这一下算是把众人彻底惊呆了。

“铁牛哥！你疯了！！！”

赵铁蛋失声尖叫起来，就要伸手去滚烫的汤水中捞灵芝。

却被赵二牛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了下来。

赵铁蛋挣脱不得，看着陶罐中上下翻滚的灵芝，直接急得泪眼朦胧。

“铁牛哥，你傻了，你傻啊……呜呜！”

赵二牛倒是没想到赵铁蛋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时间竟有些愧疚的感觉，虽然这灵芝本来就是他自己的。

他一边紧紧抱着铁蛋，一边出声安抚道：“好了好了，煮都煮了，就当是给我积德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怀里的赵铁蛋却突然僵直了身体，也停止了哭闹，让他也不禁一愣。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连忙将铁蛋推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铁蛋没有说话，而是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去翻找自己的布袋。

不一会，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株小拇指粗的山参，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把丢进了沸腾的陶罐之中。

随后。

又见铁蛋对着火光中的陶罐，极其虔诚地双手合十。

向天祈祷道：“老天爷，你别搞错了，这次我可是替我铁牛哥积的德，求你保佑他平平安安。”

“哦，对了，他叫赵二牛，不叫赵铁牛，你别搞错了，我就经常搞错……”

最后更是直接跪在地上，“邦邦邦”地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已经看傻了。

一旁的赵二牛也瞪大了双眼，被他的这一波操作给秀蒙了。

短暂的呆滞之后，赵二牛苦笑着骂道：“我一时糊涂，你也跟着犯傻不成？真是个傻蛋！蠢蛋！驴蛋！”

赵二牛越笑越大声，越骂越心酸。

“你后悔了？”铁蛋神情一呆。

“可不嘛！心疼死我了！”

“啊？！”

铁蛋顿时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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