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观测者

我深入荒野，在这里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工厂。

人们在工厂当中穿梭着，远处的烟囱里冒着浓浓的黑烟。随着我的深入，工厂里机械的撞击声，燃烧的噼啪声越来越大，一间房子里闪耀着红光，我有些冷了，准备进去歇歇脚。

“哦嘿，嘿，小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太危险了。”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烧着锅炉里的火，注意到了我的闯入。

“让它在这里烤烤火吧老孟，它看上去冻坏了。”另一个大胡子的男人戴上了手套，“我来帮你看着这里，带它去一个暖和的，安全点的地方。”

中年男人抱着我到了房间里的一张桌子上，“呆着这里，等我下班再照顾你。”

这里暖和极了，我甩了甩身子抖掉了身上的雪花，我看向四周，这里像是一间炼钢厂，人们有条不紊的工作着，就像一台台计算机一样干着自己手里的工作，互不干扰，但又相互联系着。

锅炉里冒着蒸汽，一锅又一锅的红色的铁水被送出去，我就在这暖和的地方缓缓睡去，一晚上的赶路让我疲惫不堪了。

“小猫？该起床了，我们该下班了。”那个被叫做老孟的男人叫醒了我，我还处在睡眼惺忪的状态，他见我不动，随手把我抱了起来，“走，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他抱着我来到工厂的食堂里，打了一份饭菜，然后端着饭菜和一群男人来到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嘿老孟，你从哪里拐来一只小猫。”

“早上自己走进锅炉房的，可能是走丢了，看它脖子上还有名牌呢。”

“我们应该留下它，它真可爱。”一个年轻的小男孩挠了挠我的脖子，我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作为回应。

“随它吧，如果它喜欢这里的话。”

有些男人吃完了饭，掏出了打火机，给其他工友点上了粗制的香烟，“老孟，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赋诗么？”

“嗯...让我想想，这个咋样。”老孟清了清嗓子。

“一夜寒声彻晓凉，漫天风雪洒衣裳。黑猫一只作知己，莫愁前路万里霜。”老孟把剩下的饭菜放在我脚边，我开始吃了起来。大家笑起来，拍打着老孟的肩膀，夸他是布衣才子，也有说他走错了路，应该去城里和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诗人们平起平坐，不该在这里当个小工人。

“孟祥叔，我都不知道你还是个大诗人。”那个年轻的小孩看着老孟。

老孟摆了摆手，“我和那些真正的大文人还差的远呢。”

“老孟曾今可是城里的大作家，他谦虚了。”一旁的工友给老孟递了根烟。

“孟叔，那你怎么来这里当工人了呢？”

老孟笑了，露出白牙，摸了摸年轻小孩的头，“嘿嘿，因为我没钱。”

大家也都笑了起来，“享福是那些家里富裕的人们该干的事，我们这种人就是呆在工厂里等退休的命。”

“哎，谁年轻的时候没个梦想呢，”老孟深吸了口烟，“我曾今的梦想可是成为城里头有头有脸的大作家。”

“现在呢？”小孩问道。

“现在啊...”老孟的笑容慢慢凝住，眼睛里的光茫又黯淡了下去，“现在我只想能没有任何负担的好好睡上一觉。”

“我也有个梦想！”小孩想了想，“我想在这里攒下一笔钱，去大学学些能让孩子们将来真正用得上的专业知识，回到孤儿院再把剩下的钱捐给我们院长，然后在那里当一名老师！”

“你是从孤儿院里来的？”老孟扔了烟头，把吃完饭的我抱到了膝盖上，用外套盖着我，防止飘落的雪花粘在我的毛上。

“可别小看这孩子，他曾今可是城里孤儿院学习排名第一的孩子，这不刚十六岁就来咱们这工作了，为了给院里减少点负担。”

老孟听了后若有所思，眼里又恢复了些神采。

“行了，聊天时间结束了，都早点回宿舍睡觉吧，老孟，把猫带到宿舍里去，别让它冻着了。”

...

老孟带着我回到了宿舍，年轻的小孩的精力是有限的，那孩子刚躺倒床上就睡着了，老孟在床上翻来翻去，迟迟没有睡着，我则不太适应这里的酸汗味和脚臭味，趴在窗户上试图远离那些味道。

老孟掀开被子，披上外套，蹑手蹑脚的起床，拍醒了几个熟悉的工友，我跟着他们悄悄出了门。

“末儿，那小孩叫什么名字？”

“他刚来的老孟，你真不知道？”

“我一天天的干完睡睡完吃，哪晓得你们那些东西。”

“那孩子叫陆喜旺，你大晚上叫我们出来干啥。”

“来，都说说，你们工作攒钱将来想干啥。”老孟发了一圈烟，给他们挨个点上了火。

“行了，咱这些没牵没挂的人还能干点啥，混吃等死就是了，我知道你脑袋里装的什么东西。”

“嘿，还是末儿懂我，那孩子上大学，大概要几个钱啊。”

大胡子掰着手指算了算，“这我知道，本科四年，算上学费住宿费餐费啥的少说要个八九万，省吃俭用的话还要干三四个年头。”

人群又陷入了沉默。

“那孩子...和我们不一样，我这还有三万块钱...”

“老孟你疯了！？那不是你攒着以后写作用的钱么！”

“什么钱不钱的，等到那时候钱攒够了脑子都不灵光了，还写作呢。”

“算我一个，我能拿一万。”

“我钱全给我儿子了，我就能拿个三千出来...”

“喵~”我用头点了点包，老孟从我包里拿出来三百块钱，“行！也算你一份！都记上！”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一根笔，慢慢统计着一笔一笔的捐款。

“老孟，这玩意咱咋跟那孩子说啊？他指定不会收啊。”

“放心吧，我可是大才人，这点小事能难住我咯？”大家一共攒了八万四千三百块钱，老孟把纸轻轻折起来，塞回了胸口的口袋里，“行了你们回去睡觉吧，等我明天的消息。”

“相信他吧，这老东西鬼点子多的很。”

大家都回去睡觉了，我和老孟踩着工厂昏暗的灯光，向工厂中心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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