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间

李余做了一个梦。

黑夜从漫长的星河中苏醒，伴着寒风的怒吼，在雪中带走每个人身上的热量。无数铁钩在冰壁上留下印记，不断向上开辟新的落脚点。破冰而上，追逐星空的人们正在用生命征服这座雪山。

但自然岂能轻易给人类征服它的机会？途中不少人失足跌入万丈深渊，在咆哮的风声中甚至听不到他们落地的声响。尽管不断有人掉落，但这片巨大的冰壁上仍然布满密密麻麻的攀登者，数百？数千？也可能是数万人！

跌落的人已经长眠，前进的人却没有机会停下来缅怀他们，他们只是埋着头开凿，埋着头攀登。这是一场人类与未知自然的较量，惨烈与悲壮程度堪比人类历史上任何一场战争。

终于，有一位少年登上了顶峰。他拉下面罩和围巾，对着天空发出呐喊，以此宣称自己的胜利。而在那面罩下出现的，赫然是李余的脸！

下一刻，所有攀登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就像是失去了活着的希望一样，松开了手。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人犹豫，黑压压一片人全部如流水般滑落到脚下的深渊里。

李余心说哥们虽然登上山顶了，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啊，怎么能视生命为草芥呢。

山上那位长着李余脸的人看起来却不这么想，看着脚下的惨状，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山谷间，好不爽快。就在此时，本来以旁观视角看着这一切的李余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身成为站在山巅的那个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大笑着。

“李余！醒醒！”

有人叫醒了李余。

“什么怪梦。”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睁开眼睛，李余发现自己正在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趴在保安室的桌子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奇怪的睡姿导致，坐起来时全身上下都酸痛不已。

“你小子，居然敢值夜班睡觉？这幸亏发现的人是我，要是换成老板，你这个月的工资可就别想要了！”

说话的人是李余的同事老熊。老熊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其实人很好，上班的时候经常给李余带早饭。

“老熊...我没睡觉，我就是昨天晚上....”

李余话说到一般，猛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茶杯头、特种部队、奇怪的装置、神秘的女人......

“昨天晚上怎么了？”老熊拉开椅子坐在李余旁边，顺手递给他一个包子。

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在李余脑中迸发，全身的寒毛都在一瞬间立了起来。

李余赶快抓起鼠标，调出7号楼地下停车场的监控。

一切正常。

正常得让李余不禁认为昨晚发生的事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差点被拦腰折断承重柱现在完好如初，其他几个失灵的摄像头现在也好好地运行着，除了......

李余想起来昨晚自己调整了一个摄像头的位置。

打开页面，那个摄像头果然正在监视奇怪的角度。

“咋啦？这个摄像头出故障了？”老熊凑上来抢过鼠标，将摄像头调整回原本的方向。

“看着没啥毛病啊？”老熊用大手拍了拍李余的肩膀。

“你小子是不是睡迷糊了？”

李余没有回答他，只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老熊，你把7号楼停车场昨晚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干嘛？你看到贼了？”

“你调出来就行了！”

老熊看李余突然这么严肃的表情，也没多问，依他意思调出了录像。

录像画面依旧一切正常，别说什么茶杯头和特种部队了，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不可能...”李余小声说。

“什么不可能？”老熊满头问号。

“没事！”李余逐渐接受了事实，强行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谢谢你的早餐，老熊。我这会没胃口，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去了。”

“哎！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叫个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啦！”李余摆了摆手，开门走出了保安室。

难不成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李余摇了摇头，拍拍自己的脑袋。

他分明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细节，更何况那个摄像头的奇怪角度也符合他的记忆。

“去停车场看看吧。”李余对自己说。

来到7号楼停车场，映入眼帘场景确实和监控画面里的一模一样，再正常不过。

李余走到承重柱前，伸手摸了摸上面的漆。

冰凉，滑腻的触感。

李余稍微用了用力，竟直接抠下来一块。

“果然！”

李余看着被自己抠走的漆壳下露出了扭曲的钢筋块，更加确定自己昨晚见到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

......

清晨的L市在暖阳的照耀下散发着平和的气息。与其他生活节奏紧快的城市不同，L市舒适宜人的气候与高龄化的居民分布使得它成为一个“养老城市”。再加之各种现代化设施的普及，L市的治安和舒适程度在排名中名列前茅。这也是李余喜欢这里的原因，在这里生活，没有什么工作和经济压力。未来？那是别人考虑的事。李余是个能摸鱼就摸鱼的人，大概只有在游戏战场上，李余才会稍微认真一点吧。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街上晃悠着，李余不知不觉来到了网吧的门口。

“哟，这不李余吗，今天怎么这么就来了？”

“啊...哈哈哈...”李余礼貌地笑了笑。

他本来没想来网吧，只是习惯性地溜到这里。但来都来了，就进去上会网好了，李余心想。

十分钟后，李余坐在电脑椅上，对着空白的电脑桌面发呆。

他现在脑子里全是昨晚的事，根本没有心情打游戏。

“唉！”李余挠挠头，心里就像塞了一块砖头一样难受。

光这么想也没有，李余打开浏览器，决定上网搜搜有没有人遇见类似的事。

[输入“茶杯头”]

搜索结果3000个，无一例外是某游戏的通关攻略。

“这样根本搜不出来啊！”李余看着清一色的攻略视频，有些恼怒。

他再次在脑海中回忆细节。

“先是特种部队，然后是茶杯头怪物，然后是白袍人和奇怪的装置，最后是...”

李余突然想到什么，快速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

[输入“O公司”]

搜索结果135个。

率先进入李余眼中的便是一张去年的新闻页面。

“O生物公司遭举报，疑似进行反人类生物实验。”

这是...

李余点开了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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