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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物语,孤悼者

第3幕“黑潮星野原”叁

夏夜,群星闪闪。海水亲密的抚摸着礁石海滩,呼...呼...来自空旷大海的风声也如此温柔。

由于三叶吵着要去镇海角看看,所以今晚的镇海角灯塔底下多了几名影影绰绰的身影。正是他们四人,也只有他们四人。

在镇海角,红白相间的矮塔孤零零的矗立在海角的青草地上,皎洁的月光泼洒在青草地与海上。几人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却一同眺望着一望无际而迷人的夜空和大海。

“没人真好,这份夜景要和认识的人看才有感觉。”三叶在海风的轻拂中闭起眼,发丝随风飘扬。陈轻良一直认为说话笨笨的女孩,现在看起来天真可爱。

人的判断总是容易受外貌左右。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夜景。”王泽压住耳边纷乱的发梢呢喃着,“好安静。”

在两位少女陶醉在清爽的海风中时,陈轻良站在京的一旁,看见她抬头看着灯塔,伸出右手,仿佛想要触碰灯塔后的星辰。

“Hércules...”

京这么说着。

“什么?”陈轻良问。

京摇摇头,又不说了。

“喂!咱们到海滩上去玩吧!”三叶大呼小叫起来,她跑到了陈轻良面前。

陈轻良看了一眼远处的礁石海滩,“这么远,不懒的跑吗?”

“我都没事,你有啥事。跟上来!”说完三叶直接跑去拖着王泽走了,王泽简直完全任她摆布。陈轻良只好跟上去。

“京,你要去吗?”

京摇摇头,她不喜欢动。

陈轻良见状便小跑着跟上了她们。三人安静的走在前往海滩的路上。

要到海滩,必须先原路返回一段距离,灯塔一般都建在海角的最高处,镇海角也如此。海滩在它下面,到那里跟下山差不多。

“陈京说的单词是海格力斯,伊比利亚国徽上的柱子就是它。传说,它是指引人前往失落国度亚特兰蒂斯的山峰。”王泽突然解释道。

“你之前原来听到了?”陈轻良问,又突然想起好像去亚特兰蒂斯途中的确看见了一座黑色孤山,是它吗?

王泽点点头,“但是应该早就不存在了,历史上它和亚特兰蒂斯一起在大西洋沉没。大家都说如果海格力斯之柱出现的话,亚特兰蒂斯说不定也会重新出现。”

“啊...我可能看到过。”陈轻良不太确定,“那个什么海格力斯之柱。”三人的脚步踩在零落的湿润礁石上,发出了咔滋咔滋的声音,因为上面有着晒干的苔藓。

夜光照耀下的王泽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是今早?”

“嗯,算了,当我瞎说吧。我都不知道海格力斯之柱具体长什么样,刚刚只是直觉而已。”

“人的直觉有时候会意外的准哦,真的。”

这时,三叶插话道。大家都停下了脚步。

“途中你还看见过其他的山吗?”王泽看着三叶点头同意她的话,又问道。

“没有。”

“你的直觉也许对了。假设抵达真正的亚特兰蒂斯必须从海格力斯之柱经过。”王泽自言自语道,“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威廉只看见了荒岛。”

三叶莫名喜出望外,想不到意外收获到了怎么去亚特兰蒂斯的方法。

“荒岛?是说亚特兰蒂斯?”

“嗯,我的同学威廉之前传过一则简讯给我,顺便附带了一段他在亚特兰蒂斯拍下的视频,那是一块贫瘠的土地。”

贫瘠?怎么可能,生命倒是贫瘠。不过不管是那高大的圆形城墙和金色的破碎王城,还是那时刻轻吟的穹顶,怎么都算不上一个贫瘠之地吧。陈轻良想。那般美丽的破碎感,除了让人惊叹还会有人去形容它贫瘠吗?高低得收录到世界文化遗产里。

“怎么可能!”他不得不大声质疑。

“事实就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能给我看看吗?”

王泽没有拒绝。

这样重要的事,为什么她到现在才因为刚才的话题提起呢?陈轻良接过王泽递过来的手机,她没有一点隐瞒陈轻良的不自然,毕竟她们从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陈轻良。视频果然和她所说的一样,什么都没有,黑色的岩石大地嶙峋峥嵘,是一块被生命放弃眷顾的死地,沉沉的暮气仿佛能透过屏幕飘出来。

真的是拍的亚特兰蒂斯吗?特效也能做到这种程度吧,陈轻良的疑惑爬上心头。视频里的天空是蓝色的,现在天都黑了,在白天到晚上的这段时间里,却都一直没告诉我。陈轻良想。

突然,身后多出一道显眼的影子。

陈轻良转头看向光源,只见蓝色的光薄薄的覆盖在三叶的双眼上,直勾勾地盯着他,摄人的瞳孔就像择人而噬的猛虎,一时之间他摒住了呼吸。

“你在干嘛?”他问。

“...”

“我怕你看不清,帮你开个灯。”

三叶回答完陈轻良,眨巴着卡姿兰大蓝眼移向了王泽。

王泽看着四周,又回头看,山坡甚至把高高的红白塔都挡住了。四下寂静无声,她当然不是在看美景。

“她想再尝试一下能不能知道你的思想。”王泽说。

“不是已经试过不行了吗?”

“要是真的不行,佛冈维第一次就不会阻拦,如果三叶离你够近或者用力够大,说不定行。”

“哦原来是这样...听到了么?”陈轻良故作轻松地问道。

同时自然而然地,陈轻良对三叶觉得有点失望,又不是太失望。类似于大家都以为你是傻白甜,结果是心机婊时的那种失望。傻白甜多好啊,大家生活中都没见过,也许在电视剧里见过,可导演偏要告诉你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存在,是虚构的。我要的是这种合乎情理的反转吗?我要的就是一个没道理的单纯姑娘。三叶,你本来可以是那样一个姑娘,傻是够傻了,但是你肤白腹黑,是醇不是糖啊。陈轻良在心底感慨。

吹在皮肤上干燥清爽的海风微微带上寒意,这个世界上的又一个梦碎了。

愚蠢的是他,陈轻良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他又听到三叶委屈的道歉。

“so

y,阿薰,听不到。”

“是吗?”王泽虽然疑惑,但也谈不上太失望。

“既然这样,那就没事儿了吧。哎呀!不想去海滩了,我先回去了。”陈轻良说着就要离开,他步伐沉重。

“等等!”王泽出声阻拦,“好不容易把你和佛冈维分开,怎么可能放你回去。”

陈轻良没理她,她却几步走到了陈轻良前面,然后看向夜空。

“你看,天上的星星很多,有些星星尽力释放自己的星光,有些星星被乌云遮挡,还有些星星被月亮掩盖。”

王泽说完又看向陈轻良,陈轻良觉得她双眼里好像装满了星星。

“你明白了吗?”她说。

“我明白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说而已。”一阵海风应时的袭来,袭动起王泽的黑发与T恤。

“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轻良都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他第一次看到王泽逗逼的一面。

“打住!我要回去了!”陈轻良斩钉截铁。他要回到属于他的的角色了,回到床上乖乖的躺着,正常过每一天,谁也不理,普通的扮演着独行侠。

如此美丽的夜晚,他觉得自己竟然没有宅家里打游戏,这不是虚度青春吗?

陈轻良绕过王泽。

“站住!”

铮!金属摩擦的声音,在这个地方只有王泽腰上挂的刀能发出。

“你神经病啊!”陈轻良不得不转身。

“你和佛冈维在亚特兰蒂斯到底做了什么?告诉我。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搪塞。”王泽拿着石榴红色的直刀逼问着陈轻良。“说说吧,我真的没有耐心了。”

她莫名其妙的强势,就像一场大戏突然中途开幕。

“呵,哈哈哈...你认真的?你这刀指着我,我不说你就要杀了我是吗?如果不会,就把它收起来,不然看起来很搞笑。”陈轻良以往受过多少孤独,心就有多么硬。

“杀了你又怎么样?”

王泽缓缓走近陈轻良,石榴红色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刃的寒冷浸透皮肤。

两人对视着沉默无言,双方都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恨不得都用眼神逼迫对方屈服。最后是王泽缓缓地握住刀把上提。结果陈轻良还是跟石块一样满不在乎,甚至勾起嘴角。

王泽收刀靠近他。

“我来教你面临暴徒该怎么做。”

王泽一拳打向陈轻良的腹部。一种被铅球砸中的感觉瞬间从腹部散开,陈轻良立马因为腹部的撕裂感疼得蜷缩在地,他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内脏在不停抽搐,想要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嘴角淌出了涎水。

“呃啊...”

他的口中不自觉地呻吟,模模糊糊听到王泽说些什么。

“要学会老实啊,你以为我会惯着你吗?”

他听到后愣是压抑住了呻吟,他必须忍住,即使咬碎牙齿。等到缓过来后,额头全是冷却后的汗水,虽然腹部还剩下些灼烧似的疼痛感,可他成功忍过去了。他把头埋在水坑里低笑了两声,像个疯子。他觉得王泽说的那话太可笑了,他有被惯着过吗?没有!

他好像感觉到了王泽离开了视线,立刻使出浑身的力气爬起来,然后奔跑,呐喊!

心底却想着。

“来!有种就杀了我!今天就结束!”

咚的一声!后背发出闷响,随之摔倒在潮湿的海滩上,陈轻良感到脖子一阵冰凉,是金属的温度。他瞬间就被追上,还被一脚踹翻在地。

王泽用刀鞘压在陈轻良的脖子上。他的心脏狂乱地跳着,因为他相信王泽就算不拔刀也能凭借刀鞘就斩下他的头颅。脖子上传来的压力根本不是一个女人单手用刀鞘能做到的。

陈轻良觉得脖子好痛,但老实说,他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活得有实感,他都快以为自己是个抖M。

“你为什么不肯说,你难道以为你和她才是一伙儿的?你是一个人类,她是一条鲸鱼。”王泽非常不理解,“还是说你就这半天,就对她有感情了?”

陈轻良挣扎着扭动头颅,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静静的目视王泽,他其实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反正也没被禁止。可他就是讨厌,王泽此刻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确实,没什么好隐藏的,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单纯不爽你。”陈轻良阴恻恻的笑着说。

马上陈轻良就感到了脖子上的压力消失,转之是领口处传来一阵拉扯感。

“...”

他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女生单手提拎起来,他看到王泽刚要开口说话,立马就打断她。

“怎么了?你之前拔刀原来真是为了搞笑吗?别把刀收起来,不然我以为你是因为痛经心情烦躁所以耀武扬威来了。”他不客气的攻击着王泽。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松开了陈轻良的领口。转身开始离开,三叶从旁靠近。她好像低声说着什么失败了。

“我在问你...收刀干嘛!”陈轻良却开始怒吼,声嘶力竭。

王泽无动于衷,陈轻良越发痛恨这种从小就习惯的无视。明明已经习惯了,现在却想要爆发。

“来啊!砍死我!”

“我叫你砍死我!你听到没!”

王泽停下脚步,但还是没有转身。

“你就这么找死?”

“我找死吗?你说话的确搞笑,不是你刚才想用刀杀我吗?怎么变成我自己找死了,一分钟前的事情你也要扭曲是非是吗?”

“告诉我,我有找死吗?”

三叶看向如此疯癫的陈轻良,眼神慌张。她觉得可能‘玩脱’了。

陈轻良的确是疯了,疯子看到他都发怵,他现在甚至迫不及待想要体验死亡。

他踉跄地走向王泽,身上挨打过的地方依旧灼痛。

“喂,转头看我啊,你是聋了吗?”

“看我!”

他用一只手用力掰住她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轻若鸿毛,一下就被他拉倒在地。

“怎么?你现在又要怎样?”呵,竟然又变得像个女孩。她坐倒在地上,没有爬起来,陈轻良一把抽出了她的刀。

这个时候,他想起他从小到大的生活。

活着又跟死了没区别。就算在教室里放声大哭也没人理睬,就算听到冷笑话哈哈大笑也没人跟着笑,就算不用参加考试也不用担心被请家长,就算迟到了也不用担心花名册上被画叉,走过斑马路差点被撞死几次,暗恋的女生甚至察觉不到他的眼神...活得也太悲哀了。

他双掌反手握刀,猛地往下插去。三叶惊叫,她看到陈轻良想要对王泽使出一记痛贯天灵,即使是王泽吃了这一招也必死无疑。

“不要!”

本来就是石榴红色的刀刃被血染的更红,一滴滴血液沿着刀刃滴落在海滩上,蒸腾起雾气,海滩上的沙子一接触到滚烫的血液便像炒豆子似的爆开。

那是王泽的血,她的血像岩浆一样高温。

完全就不像一个人类。

可那不是她天灵盖上冒出的血。

握紧刀刃的细白手指在颤抖,仿佛如果再加大力气,手指就会如此断成两截。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口中断断续续传出微弱地喘息声。

三叶惊魂未定,却始终没有靠过来。因为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

“真蠢,打开不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轻良的嘴里吐出这样一句话。

她听到了陈轻良说的话,松开了手掌,整个手掌涂满刺眼的红色,即使在夜幕的掩护下也那么鲜艳夺目。

原来刚才陈轻良是把刀插向了自己的腹部,而王泽拦住了。

“没人说话吗?很尴尬啊。”

听到陈轻良这么说,三叶才终于手忙脚乱跑了过来。

“啊啊...首先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轻良,我的全名是西濑三叶,美日混血但是并没有美国名字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三叶自我介绍了起来,但此刻至少空气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呢?”陈轻良朝着王泽示意,他其实是想提醒三叶你应该先关心关心她的伤势,然而她却说。

“阿薰的名字就是王泽哦,她在和国的名字叫薰,叫习惯了即使来到源国我也不想改啦。”

“...”他觉得三叶其实真的很蠢吧,不是装的,“等等,两种语言的发音完全不同吧。”

“可是我两国语言都会说啊,我还会大不列颠的语言。”

“行吧。”

“嗯嗯,你继续叫我三叶就好。”。

“说起来,你没有叫我良而是开始叫我轻良了啊。”陈轻良看向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尴尬的三叶,虽然她马上收敛了表情摆出没事的样子,可那个微笑底下却能感觉到她的硬撑。

“啊那个呀,如果你想,也可以这么叫你哦!”

不,你要是不想可以直接说的...也怪我没事这么问,老实讲确实问的有点恶心了,不过可能因为我刚发完癫你不想刺激我吧...陈轻良默默想到。

“随便你吧。”他说。

三叶明显的松了口气,陈轻良却又有点伤心,他待会儿要睡前网抑云了。

“你的手,没事吗?”陈轻良对着王泽说。

“没事。”

怎么看也不像没事,不过既然她这么说,陈轻良也不想理太多,管她是不是逞强。

“对啦,轻良,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陈轻良皱着眉头问,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他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其实我和阿薰早就知道你和陈京去亚特兰蒂斯做了什么。”三叶有点抱歉地说,合上双手。“虽然我听不到你的心声但是能听到陈京的,所以最开始我就知道了。”

一番话说完,徒留陈轻良一脸凌乱。

“那...那为什么?”陈轻良说话都开始有点结巴,他的心中太惊讶了。

“这...”三叶吞吞吐吐的,想要说些什么,又看着埋头不语的王泽。

王泽拿出一张白色的手帕擦拭掉刀上血,锵的一声把刀收入鞘中,然后擦起手来。这时陈轻良才发现,她的手上没有割开的伤痕,只有一道淡淡的白线。

“你??”他吃惊的指着王泽的手掌,“你的手怎么没事?”完全忘了刚刚还和她争得你死我活。

“啊...这个吗?这把刀就算插进我的心脏也不会对我产生致命伤,因为被我驯服了。”王泽终于抬起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陈轻良本以为她会是一脸低迷的表情,结果好像那些事对她来讲完全就不轻不重。

“这也太离谱了!为什么插进心脏也死不掉!”陈轻良觉得她没有在骗他!

“没有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多未解之谜,特别是涉及到炼金。”

他不懂,但是大受震撼。这也许就是属于她们的世界吧,他稍微有点兴趣了,会不会有不死人啥的。

“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给你讲哦。”三叶看着正常交流的我俩如释重负的说。“阿薰,你要解释吗?”三叶请求一般问。

“那就我来解释吧。”王泽点头,“今天早上,在你被医生判断是双重人格后,我想要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怀疑,陈京想要让你的神格占据你主人格。如果你的主人格被神格占据了,学院一定会除掉你。”

“你真信那半桶子水医生?”

“为什么不信?我本来只想要你体验一下死亡的威胁,看是否能勾出你的神格。”王泽摸了摸腰间的刀,“结果你自己的人格就跟个疯子似的,完全不怕死。”

“老实说,我真的被你吓到了。”王泽带着笑意与我对视,她这样子完全把之前的事当成是“施工事故”了。“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那句话刺激到你了。”

“对于我来讲,每次失误都应该反思。”王泽继续说着。“所以,你...”

陈轻良打断她,声音低落的说,“不,这不是你的错。你就当我是个玻璃心吧。”

“玻璃心吗?”王泽若有所思的看着陈轻良。

可陈轻良因为难以启齿,所以不想谈起他的过去。

“说出来吧,说出来我们才好帮你解决难题。”三叶从旁边说道。看起来很关心,让陈轻良不知道还该不该闭口不语。

其实是三叶觉得玩脱了有她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因为今晚的一切计划都是她出的。

“如果是让你难过的话题,你也不用勉强。”王泽知心的说。

这还是之前指着天空瞎说的逗逼吗?漂亮的女孩真的能装。不过正因为这句话,陈轻良反倒想谈谈了。那些事情,已经不会让他难过了,只是令他偶尔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真失望。

“你们想听那我就说好了。”这个时候要是有个凳子就好了,陈轻良突然想。三个人站在夜空下没有对谈只是望着天空,数着星星,也许那样也很不错。但是,现在却要站着听他说些已经早已失去意义的往事,让人觉得很没有气氛。

“那就...从我懂事讲起吧...”

“欸!等等!要从那里开始吗!”三叶大惊失色的说道,王泽也作出为难的表情。

“不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啦,你说吧,但是快点哦,还有其他事要做呢。”

陈轻良觉得自己是不是开始恃宠而骄了?...应该不是吧。

他于是说起从幼儿园开始的事情。

那个时候,经常因为和一个小班上的小朋友说话总是得不到理睬,而跟人家大打出手,狠狠的往人家脸上招呼拳头,结果在老师的眼里他就变成了一个爱挑事、讨厌的男孩子。

到了小学,还是没有人愿意和他交谈,不过幸运的是,他发现只有他努力学习,大人们、老师们就会夸奖他,而且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起劲,也就没那么在意。初中,他本来觉得应该时来运转了,一个朋友总应该有吧。结果呢,他比小的时候还要隐形。

他开始感到孤独,这个时期的孩子正是情绪复杂多变、思绪纷飞的时候。可他在现实里除了孤独什么也没感到,最后只能在动漫里找到些许快乐的时光。

进入高中,他已经对改变现状不抱有希望了。孤独的情绪也早就习惯了,一旦习惯就会上瘾。他有时会觉得孤独的滋味异常的棒,看着那些成群结队的学生们,他觉得他和他们不一样。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孤高的演奏家,即使在人海里高歌也得不到喝彩,但可以纯粹的享受艺术的存在。

渐渐的,这种自我安慰也让他开始觉得无聊。什么都没有意思,每天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用最高的分贝去和食堂大妈要饭。除此之外,不管是缺席还是早到,这个学校和社会有他没他都没差。

就这样,熬到了毕业。遇上了她们,王泽和三叶,还有京。他完全不敢相信,有一天,有人会告诉他,你从小到大无人问津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你是个扫把星。

他开始期待新的世界向他打开大门,结果呢?一天的时间都还没结束,就让他觉得他即使看了新世界的冰山一角,也只是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不爽了,就把它扎破。

那还不如早点结束这段人生的旅程。

他向她们大致的说了他的心理路程,今天一天说的话,抵得过他高中三年了。

她们两个听完后沉默不语,最后三叶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呜呜呜,还好我读不了你的心。”她一边说一边擦眼泪,“我才不想共感这么干枯的人生呢。”

我?!你?!陈轻良欲言又止。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痛苦。”王泽对着他深深的埋头。

“喂,在我这里过去的事就不算事了。”他尴尬的搔面,不明白为什么人在无话可说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个动作。“而且不要对可怜的人真的产生怜悯之心,不懂吗?可怜的人只需要自己觉得就好了,别人的同情才是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嗯,你说的也对。”王泽放松的说。“家里的大人经常会说我笨嘴拙舌,我还担心你心理承受能力不行,以为今后和你说话必须时刻的在意你的情绪。”王泽笑着说,“但现在看来是不必担心了,毕竟那样很麻烦。”

“现在,今晚还有正事。”

王泽说完朝着来时的路走去,那是京在的地方。三叶也跟着过去,海滩上的脚印一个步履坚定,一个小心翼翼,就像她们各自的性格。

陈轻良试探着迈出脚步,左脚踩在松软的海滩上,松松的,迈出的左脚又被他收回来。才不到一天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就翻天覆地了,比一根香蕉的变质还要来得快。

他头一次认为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无聊,不是那么令人失望。尽管他知道,他不是什么主角,只是一朵被卷进浪里的小水花,不得不被大浪裹挟着前进,可至少直到消散前那也好过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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