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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西东

第21章 今以凤咮换龙尾

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

第二日,苏烨三人驾着马车到了书院门口,门口已经停着三辆马车,马车上还插着锦旗,上书“河曲书院”四个大字,迎风飘扬。

刘教谕见苏烨来了,拱手道:“顾师爷,刚才本官已经清点过,人员已经到齐,吉时已到,可以出发了。”

苏烨东张西望一番也没有发现李至,看来是已经坐在马车里面了,于是挥挥手道:“那咱们这就出发。”

刘教谕坐上第一辆马车,率先出发,苏烨马车尾随其后,再后是另外两辆,四辆马车在县城大道上悠悠经过,倒是引得不少百姓围观,轰动实在不小,毕竟这样的场景已经多年未见了。

不稍一会,车队便出了城。云佩在车里,正呆得无趣,见苏烨进来,便问道:“公子,咱们这次去甘州,您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说来听听啊。”苏烨点了点她的头:“您这个小财迷,年纪小小,净想着赚钱,什么时候我得教你读书写字的功夫,那才是你小孩子做的正经事呢。”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云佩嘟囔道:“读书写字有什么好玩的,赚钱才开心嘛,要不,您教我那个怎么制香也行。”苏烨想想这倒也是,既然她现在不愿意学写字读书,看来逼着她也是学不好,再说看她那坐不住的性子,也急不得,先学点制香调香让她静下心来再学也不迟。

苏烨点头:“嗯,你说得这个倒也可以考虑,那还要看你乖不乖喽。”两人正说着话,顾伯也走了进来便问:“两人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云佩走过去拉住顾伯的手臂:“我是在求公子教我制香的技术呢,我想着等我学会了,我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到时我就可以买很多好吃的孝敬您了。”顾伯开心地大笑起来:“您这孩子,有这心就好了,不用这么急着想着赚钱,只要跟着公子,你什么学不会啊。赚钱有义父呢,到时义父自然会给您准备好很多很多的钱,让你啊,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好不好啊?”

云佩看了看苏烨,脸瞬间红了起来,扭动着身体道:“义父,您不要取笑人家拉,嫁人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直一直陪着义父。”

顾伯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笑得太用力,扯动了旧伤,不由发出咝咝声,云佩急问:“义父,您怎么了。”顾伯摇摇手:“无妨,老毛病了。现在我给你们变一个戏法怎么样?云佩,您想看吗,这个戏法应该是你最喜欢的了。”

云佩拍拍手:“好啊好啊,义父您变一个出来。”瞪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伯。

苏烨也十分好奇,从来不知道顾伯还有这哄娃的绝技,不由也张大了眼睛。

顾伯取下车厢壁上挂的古琴,把那挂勾向上使劲一推,下面的坐垫慢慢升了起来,露出里面放的各种东西,上面是苏烨的画作与诗文手稿,一沓沓地整理得十分整齐,旁边还有一盒子,顾伯把那盒子取了出来,放在中间的茶几上,顾伯微笑着说:“云佩,你来打开看看是什么。”

云佩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金灿灿地闪着光芒,竟然是码得齐齐整整的黄金!云佩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还真是她最喜欢的东西,顾伯果然了解她。顾伯笑着指着盒子对苏烨说:“公子,您看,这就是您的备用金,黄金百两,大概也值白银千两吧,不过白银千两易得,黄金百两可不好找。”

苏烨庆幸道,还好自已这马车没有丢,否则就亏大了。回头看到云佩正扳着手指认真地在计算着什么,苏烨拍拍她的脑袋:“别想了,这些黄金是不能随便用的,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学点有用的吧。”

云佩一听就蔫了,恋恋不舍地合上盒子。

一路无话,当天下午顺利抵达甘州,苏烨心心念念着自已的那方龙尾砚,把刘教谕一行人送到福顺客栈后就直奔长生库,按照徐朝奉所言,苏烨在城西同济路找到了质库。此质库比河曲县的长生库气派不少,只见门口左右两侧挂着对联:攘攘熙熙,有无相济;生生息息,尔我均安。苏烨看了点点头,还有点意思,此地主人如真能如此着想,倒也不失为一良心商人。

苏烨进了门,还是高高的柜台,苏烨敲了敲柜台,把那张质票递了进去,有人接过质票,就走了进去,然后就悄无声息了,苏烨看看顾伯与云佩,两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等了有一盏茶的光景,柜台旁的小门打开,出来一圆领长袍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呵呵笑着道:“啊,适才有些小事,怠慢各位了,鄙人是本店司理,小姓崔,前几日就收到河曲徐朝奉来信,说您要来取那方砚台,本来呢,见票当赎,咱就应该把那方砚台给兄台,钱货两清,这样十分利索。不过,我家主人却因此事责怪在下,说兄台有如此宝砚,定然是高洁清雅之士,让兄台为了砚台还要亲自上门来取,十分无礼,故此要在下向您道歉,同时请您去敝主人府第赴宴,敝主人将亲自向您赔礼,并将那方砚台归还兄台,您看可否?”

苏烨看看顾伯,此事甚是蹊跷,一方砚台而已,怎么令对方的主人如此客气,还要请自已上门去取,还要请自已赴宴?顾伯也是大惑不解,苏烨无法,既然如此,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看那对联,想来对方主人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吧?苏烨挥手道:“那行,尊主人如此抬爱,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那就请前边带路。”

那崔司理坐上自已马车,前面带路,把苏烨三人带到了城南明德大街,苏烨下了马车才发现此处居然十分幽静,相比刚才经过的街市来,这里均是大宅院,青砖高墙,甚是壮观。苏烨只见此处门楣上方镌刻着黑体金边大字“崔府”,字体以方为主,点画劲挺,笔力凝聚,正是时下最风行的欧体。

进得院内,绕过影壁,只见院内庭院两侧植了两株乌桕,此时树叶色如残血,枯干挺拔,映着晚霞,景色绝美,苏烨正欣赏着,堂内走出一人,只见那人远远地就喊着:“失礼失礼,贵客驾到,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啊。”

苏烨闻声看去,只见那人年近五旬,身着锦缎,浓眉大眼,看起来倒是有豪爽之气。苏烨当下拱手道:“还要恕在下来得唐突,请尊驾莫怪。”

那人倒是自来熟,一把拉住苏烨的手臂道:“来来,就盼着您来呢,咱向来就最钦佩像您这样才华出众的年轻人,哦,咱姓崔,名护,您不嫌弃的话,喊咱老崔也行,哈哈!”

苏烨不习惯被陌生人这样拉着,但也不好意思推脱掉,只得被他拉着往前走去,走到门口,苏烨装作无意地整理衣衫,才得以把崔护的手挣开。

此处为一花厅,中间放了一张圆桌,圆桌后面是一屏风,两边设圈椅茶几若干,显然为饮酒聊天之所。见两人进来,一位衣着华锦的公子放下手中茶盏走过来与苏烨见礼,苏烨连忙回礼,只听那公子说道:“素闻顾公子大名,只是缘悭一面,上次在河曲县本欲亲自拜访,只是因要事耽搁,未能成行,不想今日喜从天降,公子竟然现身于此,真令在下欣喜不已。”

苏烨一惊,此人好生面善,自己一定见过,可是总想不起来,这可是咄咄怪事,苏烨可是对见过的人过目不忘的,此人竟然想不起来?当下拱手道:“公子客气了,只是恕我冒昧,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公子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已的脑袋:“噢,适才过于激动了,见到顾兄本尊令在下忘乎所以,都没有介绍自已,在下楚材,世居东京,因与崔家有些买卖往来,故而常来甘州,顾兄可能不知道,在下已经与您也做过一笔买卖了,哦,请顾兄见谅,说买卖太俗了,就是上次在河曲方栋过去,与您交割过香丸之事,您可还记得?方栋就是在下的管家。”

苏烨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在下还在想这位方管家的主人定然是一位识香高人,一定得找机会认识一番,想不到今日得偿所愿,真是机缘凑巧啊。”心里暗忖道,噢,原来是他,是楚材,那就对了,难怪自己看着那么眼熟,原来是在水境中见过的,他倒是与水境中一般无二,如此看来,此人应该是与我大有缘份啊。

崔护在旁边大笑道:“本还想着给你们介绍一下,不曾想你们早已经打过交道了,顾公子您可不知道吧,这位楚材楚公子可是与您一般的天之骄子,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一不会,更绝的是他这做生意还是一把好手,啧啧!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快快请坐,咱们这就开吃。”招呼众人坐下,苏烨告罪道:“这两位是在下的伯父与小妹,今日旅途困顿,想回客栈休息,不如今日先行告退,以后再来叨扰如何?”

那崔护一把又拉住苏烨坐下道:“既来之,则吃之,这位老哥与小姑娘,大家都坐,今日家宴,不用拘礼,随便吃,就当是自已家里一般。”

苏烨怎么经得起别人如此热情的邀请,只得顺势坐下,不稍片刻,各种菜肴如流水价地送了上来。云佩自然是吃得不亦乐乎,不过苏烨心中总有一丝不安,不知道这崔护为何对自已如此热情,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情总有一些些的奇怪,好像是在看什么人一样。

虽然苏烨酒量甚浅,一再表示自已不善饮酒,却也架不住这崔护会劝酒,不一会儿,酒过三巡,苏烨已经有些醺醺然了。这时楚材又敬酒道:“今日有幸得见顾兄,真乃三生有幸,小弟先是听闻到的是您的三首诗词,真是如闻,如听泉涌,如闻仙音,不才总以为这世上自苏仙后人间再无诗仙,不想今日得见活诗仙。以前旁人总夸我是不世出的天才,见到了你,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所以这杯我一定要敬你,先干为敬了。”

苏烨被说得满脸通红,稀里糊涂地又喝了一杯。顾伯在底下轻轻地踢了一下苏烨,提醒他不可再多喝了。苏烨吸了口气,强提精神道:“诸位兄台如此抬爱,先谢过了。不过,在下实在不胜酒力,想先告辞回客栈歇息,请两位容在下告退,如何?”

那崔护连忙摆手道:“顾公子,万万不可,这才开始,还没有喝几杯呢就让您走了,这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说我崔家招待不周,对人不客气,那可是大大的没有面子呢。”突然酒杯放下,说道:“哦,是我考虑不周,顾老弟来还有一重要事情,就是那方砚台,对吧?这事得怪下面人办事欠妥,明明是待赎之物,怎可随便拿出来嘛,可是事情也凑巧,那方砚台让我家的大侄女看到了,她一见就欢喜得很,非要此砚台不可,她是咱崔家家主的独生女,那个娇宠得,家主真是连天上的月亮都恨不得摘下来给她,现在既然她喜欢这砚台,谁还敢去要回来呢?所以现在这事情就弄拧巴了。顾老弟,您看咋办,您说,要不,您开个价,要多少钱都可以。”

说到钱,云佩精神一振,小小的脑袋从鸡腿后面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着苏烨,看着苏烨要怎么说。苏烨一楞,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屏风里面传来一声娇哼声,不一会儿从后面出来一位身姿曼妙的丫环来到崔护旁边,低声耳语了几声,把一个小包裹递给了崔护,崔护连连点头,等丫环走后,崔护轻咳两声道:“刚才口误了,顾老弟,我家大侄女说了,那方砚台既然她已经用了,那就是闺房之物,不能再给陌生男子用,请您一定得见谅,不过,我那大侄女说了,哦,就是这包裹,您打开看看吧。”

苏烨十分奇怪,犹豫之下还是打开了包裹,只见里面是一方砚台,不过不是龙尾,却是一方端砚,苏烨轻扣其边,其声如振玉,轻抚砚台,细腻致密,砚台周边密刻羽翼,只在砚台突出处雕有一凤头,苏烨一惊,此砚台名贵不亚于自已的龙尾,或者更胜一筹。砚台下还压着一素笺,苏烨抽出一看,上面一行娟秀清丽字迹:“与天作石来几时,与人作砚初不辞。今以凤咮换龙尾,玉女金声寓于石。”

苏烨刚读两遍,忽地回过神,脸上一红,急忙收起包裹,拱手道:“崔兄,此砚台过于名贵,在下无福消受,请速速收回。”崔护脸一板:“顾公子,莫非您是看不起咱崔家,这一点点东西只是小小心意嘛,难道也要拒绝,就当是交个朋友也不行吗?再说,您就这样无情,连我家姑娘的心意也要一并拒绝,就不怕伤了人的心吗?”

苏烨实在招架不住,看来再说下去,那就更无地自容了,更怕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他听到屏风里面连连的跺脚声了。

楚材酸溜溜地补上一刀:“有人无福无缘,唉,某人却有福不享,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此言可是内涵了某人。苏烨羞红,窘迫得说不出话,那丫环再次出来,袅袅婷婷地走到苏烨旁边板着脸道:“我家小姐说了,既然公子觉得无福消受,何不作诗一首,就当是您赔礼了。”

苏烨略一沉吟,便取了笔墨挥毫而就:“碧天照水风吹云,明窗大几清无尘。我生天地一闲物,公子亦是支离人。粗言细语都不择,春蚓秋蛇随意画。愿效砚石龙与凤,仁者不用生分别。”

苏烨写完后连连向崔护道歉,不及崔护再三挽留,拉着云佩与顾伯仓惶而出。苏烨刚出花厅,屏风后走出一女子,只见她手执素笺,容华绝代,望着苏烨离去时的那副狼狈样,不由灿然一笑,那一笑若山涧清泉,春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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