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山
三天后。
夜幕将近，大雨却没有停下的趋势，四周大雾也没有要散去的意思，不过这对于山里的人来说是个好消息。
经过几天长途跋涉，人和马已经被汗液和雨水打湿，脸上满是倦意，马儿在雨中引着长颈，喘着粗气。
当他们看到眼前出现这座庞然大物的时候，所有的困倦都已消散，每个人精神抖擞，红彤彤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
领头的张伯招呼众人停下，抬头望着眼前的青黑色砖墙，长舒了一口气，“三天了，总算到了。”
前面是巍巍城墙，依山而建，就地取材，高度在十米乃至百米，向上望去，除了城楼上的点点火光，其他再看不见。
左右望去，城墙直穿在大雾中，有人想顺着过去看看到底有多长，直到消失在同伴的视野才折返回来，但他依旧没看到城墙的尽头。
稍稍靠近了城墙才看得清，城墙上堆砌的石条轻则百来斤，重则千斤或则万斤之重，年久日长早已布满青苔，显得平整光滑，在这万斤大石之上是堆砌的烽火台，这样的建筑每隔十米或百米便有一座，相互呼应。
“这昭阳城吧”有人引马走到前面，“壮观！不愧为十二州之首。”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这可不是昭阳城”另有人上前得意笑道“这仅仅是昭阳的防御工事而已，叫长城，如你所见，这周围如铜墙铁壁一般，将整个唐州围起来，使外敌不能侵入。”
长城这个名字杨九州在很早之前就有耳闻，当年唐州三位镇守人之一的机关大师督促建造。
不过他对机关大师并不感兴趣，倒是上章城城主勾起杨九州的注意。
上章城城主―鬼将军，唐州三位镇守人之一，当年中原与大漠的一战威名天下，追击大漠人数千里，若不是当时中原内乱告急，只怕大漠数国难逃一灭。
后来中原王赐封其为唐州上章城城主，与其他二人共同镇守唐州，坊间言，鬼将在，大漠不入中原。
这样威风八面的人，后来听说归隐田园，实在是奇怪。
‘哼！’
杨九州还停留在幻想中，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什么铜墙铁壁，什么坚不可摧，这天下永远不可能有完美的城墙。”
这是杨九州第一次听到张伯抱怨，要知道走了三天三夜也不曾喊累的人，到底是对城墙不满，还是对修筑城墙的人。
气氛凝固了一阵，张伯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扫兴，接着又开口说“趁雾大，过城吧。”
杨九州本以为过城会有重重阻碍，甚至于在心底想着该如何应对的话，却不曾想会如此顺利。
作为领路人，和各大边关的守卫关系必须要好，有专门行走的路，张伯轻车熟路，来到一处守卫较少的门口。
这里的守卫如同早就料到这群人会来一般，杨九州察觉到其中守卫和张伯眼神之间有一个短暂的交流，想必早就打好关系。
守卫只是做了例行检查，甚至正眼看张伯身后人的眼神都没有，就让放行。
这点让杨九州很意外，佩服张伯的同时，对这个固若金汤的唐州又有了新的认识。
城门打开之后，杨九州才看清的全貌，进了第一道门后，是一条长近百米的隧道，隧道里还有三道铁门，估计重量在千斤往上，很难想象这样的巨物是运用何种工具使其缓缓上升的。
过了长城，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雨势已经没有之前的大，浓浓大雾被长城挡在外面。
眺眼望去，一座座雄伟宏大的城楼屹立在眼前，那便是昭阳城，鹤立于其中最高最大的一座，就是主城楼。
张伯始终没有放松警惕，眼神犀利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头一回来到这个地方。
“昭阳主城不是我们的目的，不要去靠近她，我们去的地方是附近的小村落。”
听的人面面相觑。
“村落里能换取多少粮食，要去还是得去主城区。”
“张伯说的没错，别看进来容易，完全是因为张伯的关系够硬，主城区监察力度大，很容易就被官吏发现”
“咱们就老老实实在附近村落换取粮食，这里是昭阳，再差也比山里强。”
“都别说话！”张伯喝道，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有些出神。
见状，众人赶忙围了过来。
地面上是枯枝败叶，来来回回被人和动物踩得稀烂，夹杂着泥土，就像是一碗打翻的粥，闻上去甚至有股骚味。
张伯突然下马，顶着雨在地上来回观察，又将身体弯下去，脸挨着地面，不时将地上泥土杂草泥土取下一块凑到鼻子处嗅。
身为山里人，当然明白这些动作何意，一般是用在狩猎之时，追踪猎物，可总不能是跑到别人的地盘，犯了打猎的心吧。
骑在马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不就是动物踩过的痕迹吗，再或者是唐州军队外出巡视留下的，如此在意，是否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张伯作为领头人，有丰富狩猎经验，是年轻一辈不可不可比里的，既然如此在意这事，想必有不一样的发现，众人凝神看着地上的痕迹，但始终得不出结果。
“大家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说话间，张伯已经坐到马背上，想必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众人的回答层出不穷，但都没有答到老人心里的答案上。
突然有人高声道“我看是野猪觅食的痕迹，不信你们闻闻，还有一股尿骚味。”说完做了鼻子嗅气味的动作。
这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却让一旁的张伯极为不满，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是大漠…”
人群停止躁动，所有人目光齐投向在说话人的身上，就连老人也感到意外，看向杨九州。
几天以来杨九州给大家的印象是很少说话，不是发呆就是趴在马背上打瞌睡，大多数人觉得他是太累，山里经验不足，没有长途骑马的经验。
若不是他这句话，或许这次换回粮食也不会有人想起，他曾跟随大家去过中原。
刚才说是野猪的人笑出声来。
“我说杨兄弟，不知道可别乱说啊，你知道大漠在哪吗？猜也不带你这样猜的。”
顿时所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嘲笑“大漠？开什么玩笑，大漠隔这里十万八千里，再说这两家可是死对头，怎么可能会跑到人家地盘上来，胡说也不带这么胡的。”
“这是大漠紫驹！”杨九州重复一遍。
众人哑然，都看向杨九州，这话是在强调之前说的，让人感到不容分辨，毋庸置疑。
紫驹是大漠良马。
“不错”张伯摸着下巴的胡子，眼神里透着惊讶，说话的语气却很淡定。
这句话一出，其他人更加不可思议，脸上布满疑惑，眼神都看向张伯，期待他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朽长年游走在十万大山之间，见过不少大漠人，了解他们的生活习惯，这才敢判定这是大漠人的足迹，不过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的。”
“这种马匹与其他有所不同，直观的就是身材比中原小，毛发比较浅，显著特征就是毛发颜色呈暗紫色，再有一点就是马蹄形状比中原马匹要小得多，唤作紫驹，但，并不是野猪。”杨九州轻松说道，好像这些事情刻在他的大脑里，随时可取用。
先前说野猪的人羞愧低头。
这时有人果然发现地上的确依稀可见暗紫色毛发，虽然被泥泞覆盖部分，但只要仔细观察也能够看得到。
但是这点不足以说明就是大漠紫驹，关于紫驹，有传言称是麒麟和马的后代，性子烈、难驯服，即使三天不进草料，也可一日千里，行数十日，很多人将这种动物当作传说，谁也没有见到，更没想到，有一天，会走在紫驹走过的路上。
杨九州想了想，又补充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说话间看向老人，好像在寻求他的回答。
“紫驹是吃肉的”说话时张伯的眼神透着尖锐“这地面还残留着血腥味。”
张伯没有理会一旁人的诧异，自顾自的说道“现在看来已经有人在我们前面趟过路了，可要小心了，都打起精神来。”
这话好像是对杨九州说的，他还愣着发呆，听到这话连忙抬头，想了一下，问道“张伯，我记得紫驹是大漠战马，民间绝对不允许私养，可为何大漠战马会出现在中原？”
“为何？”张伯毫不在意这个问题，轻声一笑“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说完又对大伙道。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明日午时到这里集合，未时过后城门就会关闭。”
这话同样在人群中惊起不小波浪，按照之前的计划，进城以后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去换取粮食，如今缩短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算是经验丰富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山里带出来的货全不换成粮食，何况对于一群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对于众人的不满，张伯并没有在意，或许对于领路人而言，只需负责两件事，将人带出山、带回来，至于他们能否换取粮食，换取多少粮食都是他们的事，是否在途中遇上天灾人祸，都与自己无关，做好上面的两件事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但张伯并没有这么想。他知道，大漠的战马出现在中原意味着什么，只要还有土地，双方就不会停止战争，如今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要怪只能怪来的不是时候。
这次或许是大漠人偷偷潜入，打探敌情，又或者像我们一样，来到中原是为了换取粮食，度过寒冷的冬天，但是这个想法似乎很幼稚。
尽管如此，上面的两种可能都会对自己不利，九原属于第三方，如果大漠人是打探敌情，那么九原就有联合大漠人的可能，无论是谁先暴露，都会遭到中原追杀。
情况好一点第二种情况，也对九原不和谐，如果粮食都被大漠换走，那么此次冒这么大的风险出山也就失去意义。
“两个或者三个人一组，去村落里换取粮食，明日午时到，午时一过准时出发。”
此话如同军令，不容商量，说完从每个人手里匀了部分货物在自己马匹上，尽管这不是他的义务，但对于他而言，指望一群小娃娃，能够换回多少粮食。
张伯话不多，循着熟悉的小路，背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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