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州记

躺在床上的老韩听着身边师兄们都在低声说着师傅在校场那套拳法的一招一式，似乎想要通过每个人的回忆去拼凑起游龙的一招一式，正当师兄们聊得火热之时，只听到房外一声轻咳，随即整个屋子里都变得鸦雀无声。待到脚步声走远，老韩身旁的师兄便问老韩：“今天师傅那套拳法你记下来了没？”老韩想了想便说道：“具体招式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好像脑海中总有一条游龙挥之不去。”听到老韩的说法，周围的师兄们不知是谁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一句：“这傻小子莫不是练武练魔怔了，还脑海中练出了一条龙。”老韩听到这些话想辩解些什么，但是四周都是笑声，老韩便再没有说什么，待到昏昏睡去的时候，只听到隔壁的师兄轻轻拍着他说：“练武便是修心，不要和他们计较什么，你只要做些你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好。”

老韩多年后回忆起武馆，除了师傅，就是这位师兄了，他在老韩的人生中陪伴了老韩的绝大多数岁月，那位师兄姓白，老韩从未听过师兄讲过与他相遇之前的故事，也从来不知道白师兄家住何处，家中有几口人，只发现白师兄有着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后来老韩也知道了白师兄的故事，至于故事是什么，那些都是后话了。

转眼间也快到了比武的时候，老韩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压着自己，每天都是无精打采的，总觉得相比与同门师兄自己是最差的一个，总怕自己错失了这次机会，那几天老韩总是最后一个到校场练武，第一个走的。可能是白师兄看出了老韩这段时间状态不对，但是也不好给老韩说什么，便趁着老韩睡着，白师兄便去找了师傅讲了这件事情，师傅听到之后略微沉思一会以后说道：“此时我已知晓，你也早点去休息吧，这些事情让我来处理就好，你这段时间专心练武。为师多言一句，你心里深埋的事情如果想要个结果，这次便是最好的机会，一朝成龙还是一生碌碌无为，这次选择至关重要。”白师兄对着师傅深深行了一礼就退下了。师傅看着白师兄远去的背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希望你不要成为第二个我。”

等待离比武还有三日时，老韩还是那个无精打采的样子，站在校场机械地做着熟悉的招式，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让老韩心里的石头轻一点，随后练武的老韩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那个新来的师弟气喘吁吁地跑到老韩身边说道：“师兄，师傅说有人找你，让你这会去会客厅。”等老韩到了会客厅，便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师傅正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随后老韩便进入会客厅向师傅与父亲行礼，师傅喝了口茶说道：“正巧今日在街上办事碰到你父亲，又听闻你多日未归家，今日便让你休沐半日，随着父亲回趟家，也回去见见家里人。”看到老韩似乎还想说什么，师傅便说道：“此件事容不得商量，明日早上记得参加晨练就好。”听到师傅这样说，老韩想说的话也只好作罢，便随着父亲回家。

回家的路上老韩看到自己父亲走路似乎一瘸一拐，便问父亲怎么了，父亲笑着说道：“不碍事，只是前段日子不小心摔了一跤，过些日子就好了。”老韩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父亲的背篓从父亲身上拿下，背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只听到背后的父亲念叨着：“这小子又长个子了，已经比他老子高了，以后可不好收拾这小子咯。”微风中吹来路边野花的清香，田间的小路上有一对父子默默赶路，远处的房屋中也升起了袅袅炊烟。

等到回到家中，母亲早已做好一桌饭菜，看到父子两人进门，便满眼心疼地接过老韩背的背篓，替老韩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便催促两人快去洗洗。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出奇的安静，老韩也心不在焉的吃着面前的饭菜，而父亲和娘亲也只是为老韩不断夹着菜。等到饭必，老韩正准备出去透透气，便被父亲叫到身前说道：“今日去武馆找你，是你师傅清晨来了家里，说看你这段时间心事重重，估摸着是比武的事情压力太大，便让我与你娘给你宽宽心。爹只是一个粗人，和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也没什么大道理给你讲的，你刚开始学武我是不答应的，怕学武太累，怕你吃不了苦，但拗不过你娘与你，所以才送你去了武馆，你刚去的日子你娘一直偷偷抹眼泪，说你那么小每天却那么累，她觉得心疼，多次想去找你都被我劝了下来。为父也不能帮你些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不要怕失败，就算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向前走便是了。我和你娘，一直都为你而骄傲。”老韩听到父亲的话只觉得眼睛好像被沙子迷了眼睛，便起身对着父母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等起身的时候，老韩只觉得心中那块大石头，好像突然就不见了，是啊，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就算失败了，爬起来继续向前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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