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鸽：祂说

“咳咳……”

阿奇尔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的咳嗽声给周围人带来困扰。

公共马车吱吱嘎嘎的声音对耳朵属实是一种折磨。但是如果要到八十公里外的艾福里城，那么乘坐公共马车就是一种最经济实惠的方式了。

更何况阿奇尔现在已经失业了。

是的，阿奇尔再也忍受不了那个工厂里的粉尘污染，以及那个愚蠢的、仿佛黑鬃野猪似的工厂主了。

现在他只想去那个被誉为“奇迹之城”的艾福里城看看，谋一份生计。

阿奇尔会的手艺并不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多。但是这个社会并不是根据你会干什么去分配工作的，那些工作机会被牢牢把握在少数人手中。

“咕咚！”

马车的一个颠簸，拉回了阿奇尔的思绪。阿尔奇抓紧了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

“啊呀！”阿奇尔还没等坐稳，旁边的人就撞到他的身上。阿奇尔心中一惊，本能的用手捂住左边的口袋，那是他的全部家当——九枚马克银。

“很抱歉。”那位先生很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摘下帽子向阿奇尔点头致歉。

“没关系”阿奇尔捏着银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天气看起来快要下雨了啊。”那位先生自然地攀谈起来。

阿奇尔抬头看了看，天空的确是乌云密布的。心里暗暗担忧，毕竟他只有这么一套还算体面的衣服，如果浇湿了会让他处于十分尴尬的境遇。

“不过估计也不会太早”先生用手磕了磕自己的膝盖，笑道“要不然它会做预报的。”

阿奇尔配合地笑了笑，没有什么接下话茬的兴趣。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巴里。是一个棉纺商人，准备去艾福里打探一下市场。”

“阿奇尔·塞恩，普通工人。”

阿奇尔说完之后就闭上眼睛，明显表示出自己不想交谈的态度。

但是巴里貌似并没有体会到这一层含义，继续保持着礼貌地语气问道：“先生去艾福里是为了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嗯”

阿奇尔真的不想再聊太多，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就装作睡着。

“那我想你可以在我朋友的工厂里找到一份薪资合适的工作”

听到这话，阿奇尔略微抬眼打量一下巴里。出于安全的考量，还是婉拒道“谢谢，不过我有自己的考量。”

“好吧，那么愿神赐予你好运。”

见巴里闭嘴，阿奇尔终于松了口气，他对于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好意十分警惕。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人类从来没有毫无目的的善良。

随着太阳落下，马车也照常进入了艾福里城。

阿奇尔随着众人下了马车，刚要离开，肩膀就被一只手搭住。

还是那个巴里。

“朋友，如果你在找工作的方面遇到困难，可以在巴依尔街13号寻求帮助。”

巴里表情仍然是微笑，但在阿奇尔眼中却隐约透露着危险。

“嗯……希望你不要误会，你双手的茧告诉我你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工人。”

看出了阿奇尔的戒备，巴里不由得解释道

“而一位合格的工厂主，应该争取每一个熟练的工人。”

“相信我，巴依尔街13号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阿奇尔略微一点头，但并没有消除警惕，只是加快步伐甩开了巴里。

巴里笔直地站在原处，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水晶眼镜戴上，一直盯着阿奇尔的背影直到消失。

“你的经历并没有打动我们。”

又是一次拒绝，阿奇尔没做过多言辞转身离开。他对这种情形早有预料，如果工作那么好找也不至于来到艾福里。

现在天色已晚，出于经费的考虑，阿奇尔当然不会选择旅馆。

艾福里身为“奇迹之城”，公园当然不会太少。而阿奇尔是公园的常客，最落魄的时候，阿奇尔甚至在公园的旧报纸堆里住了半个月。

“咳咳…”阿奇尔捂住嘴巴，希冀用咳嗽缓解肺部的不适。

今天的报纸并不富裕，幸好九月的艾福里也算不上寒冷。

现在，阿奇尔正借着路灯看着昨天甚至更早以前的报纸。在阿奇尔短暂的童年里，最值得称道的一件事就是在教会学会了识字。

“兽耳保护协会激进派十万人游行，并得到社会广泛支持，远东和平局势岌岌可危……”

“狗头武装阵线与狗头帝国再次冲突，次大陆停战协议似成僵局……”

“帝国今日宣布下调城市普选财产限制，并且致力于解决失业问题……”

“解决失业问题……”阿奇尔苦笑着摇摇头，将报纸折一折垫在身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圣罗兰帝国自从上一次战争败给德普兰评议国后，就爆发出了强烈的社会危机。

先是执政内阁频繁换任，接着是马克邦和西米利安邦独立呼声日渐高涨，最后带来的大规模失业潮，无疑让这个国家背负上了浓重的死气。

即使是“奇迹之城”艾福里，也有着大批失去工人的流浪汉。

随着思绪纷杂，阿奇尔陷入梦乡。

早秋的露水总是丰沛的，艾福里更是这样。阿奇尔一大早就被露水冻醒。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阿奇尔才赶上了最早的一班招聘会。

说是招聘会实属是牵强，实际上就是一群待业工人聚集的地方，需要招募工人的工厂会派出人事来挑人。

至于一群无业工人的情况是可以预料到的，如果情况恰好的话，他们是不会介意客串一下小偷和强盗这种角色的。

相比较这些…嗯…待业工人来说，阿奇尔更值得惹人看上一眼的地方在于，他穿着一套还算体面的衣服。这让他在这群工人中间尤为突出，毕竟那群人更喜欢把马克花在酒杯和女郎上。

但是这个不全都是好处，毕竟更体面的装扮往往代表着更高的薪资要求。在募工方占据绝对话语权的这里，往往无形之中减少了很多的工作机会。

随着身边一个个工人被招走，阿奇尔以为自己将又一次面对失望。

这时候，一伙人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先生你好，请问你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么？”领头的绅士向阿奇尔问道。

阿奇尔立马站起身来，飞快点了点头。

“请问你的名字是？”

“阿尔奇·塞恩。”

“那请问你会读写圣罗兰文么？”

“可以。词汇量足够报纸和寄写信件。”

“那么你的家属呢？”

“嗯……已经全都回到了上帝的怀抱。”

“我很抱歉，想必在天国他们已经不用承受痛苦……那么请问你的年龄是？”

“十八……哦不，二十。”

阿奇尔实在太珍重这次工作机会了，想通过虚报年龄争取更大的优势。

“那么你对薪酬方面有什么要求呢？”

“周薪最好高于8马克银”

这是一个半熟练工人的最低薪酬。

不过那位绅士貌似并不在乎这些细节，和身后的几人交头接耳一会儿。随即他露出笑容，伸出右手“恭喜您，先生，你被我们塔里安通讯报社录取了。周薪15马克银。”

“真的么？”

阿奇尔瞪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这都相当于一个高级技工的薪资了。不过他立马反应过来了“通讯报社？”

“是的，没错。我们报社缺少一位抄录员。虽然15马克银并不是很多，但未来会有更广阔的前景。”

“不，说实的先生，15马克银的周薪已经很超乎我的期待了。”

“那好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天就上班。到报社说你是亚岱尔先生介绍来的抄录员。”

“我也正是如此期待的。”阿奇尔再次微微鞠躬致谢。“那报社的位置在哪里？”

“巴依尔街13号”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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