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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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来人时，子虚微微一怔，良久才苦笑道：“藏锐道长，怎么是你？”

藏锐道长张了张嘴，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这不是真的，恩公后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修为！”

子虚往他身后看了看，不见明心明镜，又见他以元神状态出现，遂上前几步，在不甚明朗的光线里，子虚的脸隐没在黑暗中，斟酌道：“藏锐道长，先前并非有意瞒你，只是贫道实在不知如何消受你的热情。”

藏锐这才动了动，问道：“你不是恩公后人？”

子虚顿了顿，点头。

“你就是恩公！”这是疑问却被他肯定的问出。

子虚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了头，看着再次对自己二话不说就下跪的藏锐，子虚表示很是头疼。

“藏锐道长，你这是作甚？”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子虚很想将藏锐摇清醒一些，却见藏锐老泪纵横的问他：“恩公你是不是杀神？”

子虚顿住了，知晓他命格的人，都会带着此疑虑，可又都会在得知其境界不过刚问道，便会庆幸道：“幸而不是杀神。”过了片刻又会惋惜：“怎就不是杀神呢？”

不是杀神，在这妖魔祸世的世道终难保命，甚至会因命格之故成为妖魔最佳的补品，若是杀神，又会人人避而远之，矛盾啊。

“是。”子虚终是承认了，与其让藏锐总是担惊受怕，为他操心，眼下倒不如直接让其明白，他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果然，我就说，哪有那么巧的事，天煞孤星几千年难得一见，怎么就刚好让我遇上了呢。”藏锐喃喃自语，语气中还有些难以置信。

子虚别过头，劝道：“藏锐道长，如今你已知晓贫道的身份，往后你也不必再挂心贫道，这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原本以为需要自己多加照拂的恩公后人，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道仙，还是三界闻之色变的杀神，这当然是好事，那可是连道仙都怕的杀神，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克的杀神啊。

子虚见藏锐似乎平息了心绪，便问道：“藏锐道长，你怎么会元神出窍来此？”

藏锐心情复杂，话语都有些恹恹：“贫道是尾随那两名白袍道士而来。”

原来藏锐也觉察到圆空梦境有异，且巧合出现在此地的邬有更是加重了他的疑虑，替白骨寻梦时的梦蝶又那么一刹眼神流露出惊恐，虽然他掩饰的很快，可还是没逃过藏锐的眼睛。

回房后的藏锐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心中总觉得有什么被他忽略了一般，于是他吩咐明心明镜好生待在房里，元神出窍离开房间。

正当他准备去一探梦蝶之时，就见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捅破了他房间的窗户纸，随后吹进几口浓烟，过不多时，那两人就从房里拖出三道人影。藏锐细细一看，可不就是自己与两个徒儿吗，在看到捆着他们的是捆仙锁后，当即他便缀在他们身后，一路跟到了这里。

只是这里的阵法他还没来得及解，就听到身后又有人来了，于是他便敛去周身气息，躲了起来。

等到子虚出现时，藏锐差点就叫出声，阻止他的是子虚的拂尘给子虚指路，藏锐抱着不知什么心思，按捺下所有心绪查看子虚的一举一动，等子虚正打算破了阵眼长驱直入之时，藏锐猛地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他甚至来不及多想，他就已经付出行动。

解梦的人，被解梦的人都太过诡异，似有千道万道迷雾遮在眼前，让他彻底迷了眼。

子虚尴尬的虚咳几声：“其实，贫道只是为了入世方便，这才不得已用了灰袍作为掩饰。”

藏锐苦笑道：“也是，若是其他境界，免不了招人试探一番，若是问道，确实低调。”低调到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如果不是在关外寻找雪魔时与其他道士偶然聊起，就不会知道，其实当时雪魔已经身受重伤，若是他们没有出现，说不定雪魔就此覆灭也有可能。

倒是他们拖了后腿。

想起此前他的一再维护，如今显得如此可笑，他自以为的照拂，其实他并不需要。

像是知道藏锐的心思一般，子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严肃且真诚：“此前多谢，你是在师傅之后唯一一个如此真心待我的人，这份情，子虚会一直记在心上。”

此时此刻，他们不再道友相称，不再以长者自居，而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人，因为被挂怀而珍惜，而感动。

藏锐泪眼朦胧，这是他的恩人，却因为命格之故，竟在千年来的时光里不曾被人付以真心，那是多么的可怜可叹。

可惜还没等藏锐来糊子虚一把眼泪，就听拂尘探出头来打断了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好了没呀？你们再唠唠下去，等下就不用救人直接改收拾就成。”

子虚：……

藏锐：……

有些事情一旦捅破，随之而来便是心境上的放松，连同拂尘都冒出尖来，也不怕在藏锐面前交底了。

子虚走到阵眼前，动手前还是交代了几句：“藏锐道长，贫道此番前来是奉了神谕，还请不要声张。”

藏锐立刻想到总是带着神谕出现的火鸟，难怪当时他们都没听到火鸟的叫声，本以为火鸟只是凑巧路过替他们解决了煞气之祸。

现在看来当时火鸟完全就是冲着子虚来的，而挡住他们的高墙结界怕就是子虚设下的，那样浑厚无比的法力，除了道仙还真没几人有那能耐，虽然当时他以为是邬有利用混沌钟设下的结界，如今想来也太过自欺欺人了点。好在他平时威望过高，即使瞎扯也会有人信。

藏锐当即保证，绝对不会透露子虚身份半个字，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在知晓子虚真实身份之后那随之而来的安心，这世上恐怕没几人能敌得过享誉三界的杀神。

传闻，杀神的实力已经直逼神君。

所有的思绪不过在一瞬间，等藏锐回过神来，子虚已经将阵眼打开，正在一旁等着他。

藏锐上前几步看了看，只见阵眼里面乌黑一片，看不清状况，他有些担忧，不禁问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子虚摇摇头：“贫道已经查看过，并无危险，你打头，有危险贫道会警示你。”

子虚的安排完全在合理之中，他不想暴露身份，恰好有个知晓他身份的藏锐在身旁，让他打头阵，他尾随，就算遇到梦蝶等人，估计也不会把子虚放在眼里。

藏锐纵身一跃，原以为这一跳得好一会才能落地，没想到这地就跟地面一样，一跳就到了底，藏锐没防备，一个趔趄双手十分不雅的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本以为会摔个四脚朝天，没想到有人及时扶了他一把。

藏锐抬头一看，果然是子虚，子虚提醒道：“刚忘了告诉你，走进来就行，抱歉。”

藏锐：……

老脸要挂不住了，以往碰到这种事他肯定会先探探底，哪曾想这回得知子虚身份，心绪尚未平复，就被推来打头阵，又有子虚兜底，一时不察差点就闹了个大笑话。

这显得他很不稳重，有些徒有其名。

好在子虚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直接来了个传音：“往前走。”

藏锐点点头，端起面子昂首走在前方，这回他留了个心眼，没再像刚刚那样冒冒失失，只是这一段乌黑的路，走起来有些漫长，藏锐忍不住问道：“恩公后……”话到这他又生生拐了个弯：“咳，杀神大人，之前那煞气之祸可是您解决的？”

那些煞气被解决后，子虚身上的煞气完全压不住，若非他分去大半功德，子虚估计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得避着人办事。

子虚分神查看着前方的动静，一边留神拂尘的反应，一边还要提醒藏锐，听到这闲聊般的话题，子虚回答的有些敷衍：“嗯。”

“那些煞气您是吸收了吗？”藏锐试探的问道，他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嗯。”子虚仍然很敷衍，没有多说的打算。

“那杀神大人，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个梦境，真的是那些煞气的吗？”他对这个很好奇，毕竟时隔千年，龙族的印记早就被神君抹去，各仙门大家所留下的手札记录不过是只言片语，并不详尽。

“那是贫道的记忆，那颗蛋不是。”子虚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说完又补了一句：“前面有动静。”

子虚话语刚落，藏锐就抢先捻了个诀，在两人面前落了阵。

同一时间，前方突现人影，四个白袍道士脚步匆匆走了过来，不过一息间那几个道士就走到了他们眼前。正要经过时，其中一名白袍道士便停了下来，是那个第一次在观内接待他们的白袍道士，只见他似有所觉的看向子虚藏锐二人的所在地。

那眼神透着疑惑，身旁其他三个白袍道士见他停下，不解问道：“大师兄怎么了？”

那白袍道士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咱们快回去吧，城主应该差不多启程了。”

说罢四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尽头，藏锐猛松了一口气，子虚笑道：“怎么还信不过自己的功力？”

刚刚那白袍道士看向他们的时候，藏锐是真的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他还真以为是自己功力不到家漏了馅。

藏锐苦笑道：“这不是没底吗……”动手设阵那是本能反应，动完手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元神状态，设的阵未必有平时一半的威力。

子虚笑笑，并没接话，而是指了指前方依然是乌黑一片的地方：“他们被困在了那里。”

藏锐神色一正，询问道：“我们现在过去会不会遇到梦蝶他们？”

过了片刻子虚才回答：“不在，也没人守着。”说罢抬脚便往前走去，边走边说：“你的状态不能持续太久，还需快些回到本体上。”

藏锐低头看了看自己，奈何乌黑一片里他看不到自身的状态，但是自己的气息已经开始不稳，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元神消耗过大，快要撑不住的景象，他确实得快些回到本体上，于是也不多想，也跟了上去。

困住藏锐等人的地方，无人把守，只有他们几人横七竖八被扔在地上，只是身上的捆仙锁还在，就算他们醒了也不怕。

子虚抬手掐了个诀，一团火焰凭空生起，藏锐也不多言，着急忙慌的回到本体上，过不多时，藏锐才睁开眼睛，一动，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得，就着火光低头一看，好嘛，身上还捆着捆仙锁，刚刚太过着急，忘了先解开。

藏锐只能抬头看向子虚，子虚手指微动，困住他们的捆仙锁全回到了子虚手上，只是他微微皱眉，捡起地上的混沌钟。

藏锐这才发现邬有与圆空并不在这里，他有些急了，问道：“杀神大人，难道他们还将人分开关吗？”

子虚摇头，并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而是盯着手里的混沌钟，神色不明。

藏锐不知该说什么好，子虚明显不想搭话，倒是久不吭声的拂尘接了话：“没有分开，他们也在这，只是具体位置我感应不到。”

藏锐感觉此事十分蹊跷：“这是怎么回事？既然在这为何我们看不见他们？难不成他们还被单独落了结界？”

这就不在拂尘的认知范围内了，只见拂尘卷上混沌钟，似乎是在感应混沌钟上的气息。

子虚松了手，任由拂尘卷走混沌钟，他神色凝重，走向明心明镜，伸手拍了拍，过不多时，明心明镜便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打眼看见藏锐跟子虚的时候，他两还没反应过来，傻傻的叫人。

叫完人后，他两才想起什么似的，腾的一下就弹了起来，急急说道：“师傅，徒儿刚刚闻到一阵奇香，然后便不醒人事了。”

他们二人讲的太急，也没发现藏锐正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团火焰，那是子虚趁着明心明镜没回过神来之际，不由分说就塞到他手上的。

那真的是塞啊。

连他都没反应过来，更别提听清明心明镜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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