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人独行

人世间总会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男欢女爱是其中尤为常见的。

姜平福对男女情爱的了解不多，只觉得应该向眼前一样美好，让人心生向往。

但他还不懂电灯泡的含义。

阿苑首先察觉到姜平福炯炯眼神，心里骂他不懂礼数，羞涩地端坐。王一石也心生不满，赶快把这小子的事情解决了，带回自己的二哥，自己才能继续和阿苑郎情妾意。

“咳咳！小姜，有机会带你去江南，认识一个叫做电灯泡的新物件。今天我们先谈正事。”

阿苑也正色道：“牧梁城纵横十四街，二百多坊。少爷……我是说，我在这二百多坊内都有眼线。小姜你来找我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了。”

姜平福有些震惊，没想到王一石的妻子竟然能把眼线如此彻底地覆盖牧梁城。同时，他还想到一个问题，这样有本事的一个女人为何会与不学无术的王一石两情相悦？

这些都抛开不谈，姜平福说道：“我师伯卓想要除掉一个叫做风养性的人，因此来询问风养性的下落。”

阿苑听了点头：“我清楚了。但风养性行事谨慎，这些年也只有之前突袭王家时显得有些莽撞。最近风养性将行踪隐藏得很好，且身边依旧有拥簇的弟子们。”

阿苑接着道：“他的那些弟子们，在牧梁城内尚且有些人脉，层层遮掩下，想找到风养性的行踪不是易事。”

眼前的阿苑没能告知姜平福风养性的下落，姜平福却并不失望，哪有那么容易成功的事。他沉默片刻，补充道：

“兄长的长兄，王效国的行踪，嫂子有没有消息？犬猎有消息称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

姜平福接下来的话让阿苑神经紧绷：

“如今看来，王效国应该也是为风养性掩护行踪的弟子之一，被犬猎发现行踪犬猎却不抓捕他，恐怕是犬猎想要通过他找到风养性行踪！”

阿苑脸色一变，被犬猎盯上？

帮助风养性掩护行踪本来就是和犬猎对着干，如今被犬猎发现行踪，哪怕效国少爷是王家人，犬猎恐怕也不会放过。

她看向王一石。少爷现在还有心思陪小姜演戏，应该也是明白，在犬猎找到风养性之前，效国少爷尚且安全。当务之急，是优先犬猎找到效国少爷的踪迹，至于风养性……本来就必死无疑！

风养性必死。这是牧梁城大局已定的现在，人人认可的必然。

王一石开口道：“阿苑，眼下我们要想想，为什么我们有如此多的眼线，犬猎却依旧更早的找到了二哥。如果弄不清这里面的差距，先犬猎找到二哥根本是痴人说梦。”

阿苑严肃道：“请稍等片刻，我和姐妹们核对一下消息。”

姜平福见阿苑走进屋内，便向王一石问道：

“兄长，嫂子说的姐妹是什么人？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王一石眨眨眼睛，准备坑小姜一把，引诱道：

“你想知道，进去看看不就行了？”

姜平福犹豫不决，总觉得王一石憋着什么坏心思。王一石更加主动了，起身拽着姜平福走向屋内，边走边说：

“年轻人，有充足的精力和好奇心，这是好事，畏畏缩缩的有什么意思呢？我带你见识见识。”

姜平福被带入屋内，顿时如同换了一副天地。

屋内，有精致的装饰物，堆放得有些杂乱。物品本身的价值不低，但在这里没有得到重视。中央是一张大长桌，堆满了纸张。纸张上约莫有两三种字迹，略潮湿。

大桌周围环绕的，是一群各有特色的美人。一个个如同智将，拿着那些纸张，或沉思，或交流。姜平福和王一石的到来引起了这群美人的注意。

一时间事屋内到处都是或魅惑火热或清纯可人的笑容。

一个具有成熟风范的美人见到王一石到来，舒展眉头，放下手中纸张，起身迈步走向姜平福与王一石。

这女人身穿紫色修身长袍，勾勒丰满火热身材。长袍下摆开叉至腿根，修长笔直的双腿每一步都暴露出大片雪白肌肤。旗袍上身无袖，两支玉臂前端手掌相扣，端庄雅致。

她的步伐掷地有声，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老板好。”女人开口对王一石说道。

这女人连声音都如此好听！姜平福惊叹。女人的声音慵懒，细听却能在这慵懒之下找到隐约的兴奋。他对王一石的到来有一种兴奋感，这女人又是把王一石当作什么人？

姜平福并没有因为眼前的美色失去分寸，甚至没有半分无礼的想法。只是惊叹于这份美丽的同时，一下有了八卦的心思。

这大概是一个喜欢王一石的女人，并且在王一石的妻子在场时，毫不顾忌地与王一石接近了。这样的强势，让姜平福觉得接下来有大戏可看！

王一石看向和姐妹们一同整理情报的阿苑，发现阿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心里有些失望。

他回应女人道：“婖华姐，有些日子没见了。”

女人又看向姜平福，问道：“这个小男生是谁呢？”

姜平福回道：“姜平福，此次委托各位姐姐的人。”

女人继续说道：“那么，你也叫我婖华姐好吗？”

姜平福没什么意见，又问道：“那婖华姐，关于我的委托，你有什么头绪吗？”

婖华双手环胸，将柔软的部位顶起，底气十足道：“我已经找到了风养性的位置！”

被各色美女环绕因，此显得有些平凡的阿苑听到后猛地抬起头：“真的！？”

姜平福，王一石等人围绕长桌。

婖华挑出三份纸张，道：“这三个位置，就是风养性的位置！”

姜平福看了看这三份纸张。即便是识字不多的他也能看出，纸张上的文字混乱，根本不成句式。

相比之下，其他纸张上至少是成文的句子。

一名围绕在大长桌边上的女人说道：“啊，抱歉，这些是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乱码信息。这几个位置和我们暂时失去联络了，我们还没来得及重整通讯。”

姜平福也疑惑道：

“恕我直言，这三份资料真的有关于风养性的信息吗？我甚至觉得他们就像……”

姜平福正在自己贫瘠的大脑内寻找一个词来形容，王一石接着脱口而出一个全新的词语：

“乱码。”

众人将目光汇聚在王一石身上，显然，王一石和婖华是在场唯二可以理解这个词的人。

姜平福同样无法理解这个词汇，只是看着陷入思考一样的王一石，深刻地记住了“乱码”这个词。

“正是如此！乱码！”

婖华一副“果然如此，只有你能理解我”的表情，兴奋道：“关键就是这些乱码！既然传来的消息是些乱码，就说明，有外行人正在操纵我们的机器向我们发送信息，或者说得更贴近事实一点。”

“有人找到了我们的据点，带走了我们的机械，因为那些人是外行，所以机械被带走时也无意间触发了机器，使机器发出了乱码。”

婖华将自己的理解说出之后，期盼地看向王一石，王一石依旧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王一石惊出一身冷汗。严肃道：“这三个地点的具体位置告诉我，然后，你们全部撤离，不要留下丝毫痕迹。”

姜平福的大脑有些混乱，大量的信息从耳朵冲入大脑，竟是些大脑不认识，无法理解的东西。王一石他们根据某些线索得到了结论，以姜平福现有的认知，根本无法解释其中的因果。

他急忙询问道：“兄长，你，还有婖华姐到底在说什么。”

婖华现在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内无比深邃，如同星空的倒影一样。她语气木木的，道：“你们无需知道。”

王一石看向姜平福，说：“在撤离前，我可以给你们解释一遍。”

闻言，婖华便有些失去分寸，着急地要向王一石说些什么，可下一刻就被王一石阻止。王一石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更令人难以置疑：

“我不会拒绝他人的求知欲，而且，我知道分寸。雷音婖华。”

王一石完整地叫出了婖华姐的名字。雷音婖华觉得自己像是被王一石托在掌心送到面前，用一双庞大且充满未知的眼睛瞪住了，这让她喉咙发干，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

王一石面向众人缓缓解释。

“首先，这里的‘乱码’是指毫无信息的文字。”

他缓缓拿起三份乱码资料中的一份，指着上面毫无意义的字符说道：

“这些字符从另一边发出时，就不携带任何信息，它们是没有意义的。另一种情况，如果有些看似毫无信息的文字可以用某种方式解读，那么应该被称为密码。”

“接着是‘机械’，我们来说一个简单的机械——厨房中的风箱。人们运用物质，创造出可以将人的行为转变成机械的行为，然后达成人的目的的，就是机械。风箱把人们手臂的推拉变成风，达成人想要让火烧得更旺的目的，所以说风箱是机械。”

“再然后，是这次让我们发现了问题所在的机械，你们可以像是人们称呼一种可以吹出风的箱子为风箱那样，叫它‘传书’，传书可以将简单的文字直接传递到我们的手上。现在我来提一个问题——”

“传书是如何将信息传递到我们手上的？”

一时间，屋内沉默一片，大多人大脑一片空白，雷音婖华脑内飞速运转，她知道，自己是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雷音婖华甚至知道传书的制作方法，但能够制造一个机械不代表理解一个机械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事。关于风箱，雷音婖华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父亲严厉的要求背下来的一些所谓原理的话。那些话她从未理解。

他不会问一些无解的问题，这个状态下的他不会做那样无聊的事，那么答案在哪里呢？

自己和周围这些愚钝的女人们，还有那个名叫姜平福的少年相比，知道的是最多的，所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一定会是自己才对。

首先开口的是姜平福，在王一石平淡，众人错愕，雷音婖华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姜平福说：“机械会将人的行为转变为机械的行为，达成人的目的。这就是答案。传书将人的行为变成传书的行为，最后我们得到信息。”

王一石点头，说：“正确的。对传书来说，人的行为就是人把信息告诉传书，传书再用他的方式把信息传递给我们。只有姜平福一人想到了我在不久前给你们的答案。对此，我既不失望，也不惊喜。婖华，有时候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不是好事，像姜平福这样，找到一个自己可以理解的简单答案就很好。”

雷音婖华一时间失了神，对自己充满了怀疑。

他是在警告我不要对他的任何行为妄加理解吗？真是可怕的人。

王一石盯着雷音婖华，平淡的眼神中重新泛起情绪。婖华姐她这是什么眼神，自己说了很打击她的话吗？机械原理想要解释清楚实在太过复杂了，像姜平福那样，说服自己并且懂得使用机械，不就是很好的结果了吗？婖华姐难道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等等，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心里肯定了姜平福，不妙！大事不妙！那个状态下的我竟然对姜平福这个对妹妹心怀不轨的家伙出现了肯定！当时的自己是疯了吗？

王一石轻咳一声，强调：“姜平福，你听好了，你那种理解方式只是笨蛋的理解方式，你和我聪明的妹妹根本没有一点搭得上的地方，明白吗？”

突然被点名的姜平福满脸错愕，不禁说道：“兄长你这人变脸怎么跟抽风一样？”

愤怒且严肃的王一石大声喊道：“我不是你兄长！”

或许是担心刺激到仿佛有脑疾的王一石，姜平福立刻投降：“兄长说得对！”

雷音婖华则是在两人对话时如同解脱一样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那只是笨蛋的理解方法吗？太好了。”

一旁的阿苑看着三人，虽然听不太懂很多话，但现在看来……

少爷说姜少爷是笨蛋，却在强调自己不是姜少爷的兄长后再次被姜少爷称作兄长，并对此没有察觉。婖华她只知道相信少爷的话，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半分理智。原来他们几个都是笨蛋吗？

阿苑发现了世界的真相，立刻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没有注意到姜平福口中再次出现兄长，王一石揉了揉脑袋，继续解释道：

“人的行为就是操纵机械。传书的操纵方式就是用按钮表达信息，这些乱码代表有人胡乱操纵传书。我倾向的可能是传书被人带走，运输的过程中按钮被不断地触发。”

阿苑恍然大悟，雷音婖华点点头：“我认可老板的观点，传书之间靠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传输信息，这种传输是有范围限制的。范围内距离越近得到的信息越完整，超出一定范围变得部分缺失直至完全失去联络。”

“通过这种变化，我得到了一个结论。传书被送往了王府。”

王一石补充道：“失去传书的位置就变成了我们失去眼线的地方。排除那些有眼线却没有发现风养性的地方，就只剩下这三个地点了。”

这一刻，姜平福的脑袋里出现了事情的完整经过！是师傅主导了这些事情！

姜平福想到一个吓人的事实，声音颤抖着开口道：

“大家听我说。我现在是伯先生的弟子，对犬猎也有一定的了解。师父他和犬猎的关系就像是头脑和手一样，师父负责计划，犬猎负责实施。带走传书到王家的一定是犬猎，一定是师父命令犬猎带回传书！”

雷音婖华挑眉道：“原来你还有这重身份。”

“这些事用不着你来解释，现在伯先生在牧梁只手遮天，我们当然知道是他做的。”

姜平福不管雷音婖华的话，继续道：“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师父把杀死一个毫无威胁的人这件事看得那么重要，现在我的疑惑有答案了。”

姜平福指的是杀死风养性这件事，王一石一听就知道。

“杀死风养性其实并不重要，或者说，杀死风养性只是师傅眼中重要的事的伪装。借口寻找风养性，犬猎便可全城搜索而不惊动拥有传书的各位。师傅从一开始就知道传书这种机械，并且在有计划地搜集传书。”

“但各位毫无察觉。”

姜平福说完后，屋里便弥漫着一股寒意。这种寒意从众人的心中生起，令人战栗。

雷音婖华强撑精神，反驳道：“这不过是你一个人的推测罢了。”

看向雷音婖华，姜平福补充道：“婖华姐，你知道犬猎为了追杀风养性拍出了几个人吗？算上我也只有三个而已，我敢肯定，犬猎其余的人马，正在城内各处搜集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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