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宇宙

从学校西门出来，李一坐在湖边点燃了一根中南海。

他回想起刚拿到W大通知书的那个夏天，他穿着拖鞋从网吧走出来，对着清晨的阳光点了一根中华。

那一刻他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开着911在沿海公路飞驰。海风吹过自己的沿海别墅，没有什么能拦住他，世界对他是打开的，他想去哪里就去哪，他比风还自由。

“槽！”

此时此刻，李一想到被撕的三方，突然被告知无转正岗位的实习，和求职被拒的几十封邮件，忍不住爆了粗口，深吸了一口手里只剩半截的海子。

2022年，技术大停滞。大厂裁员，摩尔定律失效，IT技术饱和基建。

算法工程师们纷纷在天桥摆摊，“专业调参5块，图像识别10元，L3自动驾驶遥控车买1送1。”这对于计算机专业的李一，无疑是噩耗。

李一的室友刚哥，是第一个离开宿舍的。

刚哥是青岛人，热爱大海、啤酒、和摇滚。每天带着耳机一边写程序，一边摇头晃脑，有时还会哼出来。

刚哥也是第一个来宿舍的，第一天来把宿舍收拾的干干净净。晚上搬了一箱啤酒喝到熄灯。彼时彼刻，推杯换盏间，刚哥眉飞色舞，谈的是量子计算，想的是AI在光通讯里有哪些应用。那时的刚哥，千杯不倒。

走的前一天晚上，刚哥在烧烤摊喝了半斤散装白酒，晕的不省人事。第二天一早，早早起来，回家准备公务员考试。

第二个走的是伟哥，伟哥是上海人。父亲是大学老师，母亲随父安排岗位在学校搞后勤。伟哥老妈几十年如一日，发挥了斜杠中年能量，90年代年炒股，2000年代炒房，股灾来时因为钱拿去买房了躲过一劫，带领全家实现了财富自由。

伟哥他爸一直想他搞学术，但伟哥没这兴趣不想折腾。入学第一天开始就倒腾游戏，四年过去成了名气不大不小的游戏主播。本科顺利压线毕业后，搬着他的外星人换了个地方继续搞游戏。

“没什么好卷的，人生就这么回事。开心做自己，谁卷谁SX。”伟哥走之前，跟李一趴在窗口，看着远处学姐学妹经过，掏出手机拍下了大学最后的纪念。

伟哥走之后，只剩下了李一，和长期泡在实验室，即将去海外直博的大力。

大力是福建人，虽然叫大力但是瘦骨如柴，饭也吃不下多少。进校开始就死磕学术，选的是最冷门的光通讯专业，看上去一辈子都出不了高校。

好在大力天资聪颖，确实是肝学术的料，本科就跟着老师发了不少文章。门门考试，大力20分钟就能交卷，出去后10分钟把答案传给刚哥、伟哥和李一。传送方式非常巧妙，用的是他爆改的华强北300块钱某watch，贴上防偷窥膜从来没被抓过。

刚哥、伟哥走的时候，大力还在跟导师去外地参会，只能微信视频聊了几句。不过刚哥，伟哥和李一都收到了大力寄来的礼物，一块真的某watch。

“接项目赚了点，给儿子们留个念想”人狠话不多的大力，在手机对面叼着烟憋出来一句。那一刻李一想到了绝命毒师里的老白，他跨越肤色、人种，和大力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想到此处，李一终于抽完了剩下的半盒中南海，磨磨蹭蹭往宿舍走。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家待个把月再想想出路。

“李一！”走到西门口，李一突然听到了后面有人叫他。

李一回头一看，是大力的女朋友吴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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