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刁

一个护士听见我大喊大叫，赶忙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我指着自己下身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给我做的什么手术！？”

“怎么了？就是个矫正手术啊……”护士说。

旁边的门忽然被医生推开，医生皱眉进来问：“怎么回事儿？”

“她忽然大呼小叫的，应该是麻醉导致的头脑不清吧？”护士解释说。

“我很清醒！！”我尝试着想要下床，可是下腹传来的剧痛让我崩溃地躺回床上，看着头顶晕眩的顶灯，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你们…你们是不是把我变成男人了？是不是……”

“是你自己按的手印签的字啊？”那位年轻的医生走到床边说：“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手术内容。”

“杨医生呢？你把杨医生叫过来！”

“小石，杨医生呢？”年轻医生问。

“我去看看，他今晚应该值夜班的。”小石护士当即转身离开。

年轻医生转过身，“你是双性畸形，你本意是想要变成女人吗？”

“对……”

“你开玩笑的吧？手术上写的清清楚楚，你是想要变成男人的！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搞错？除非……”年轻医生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跑了出去。

当天晚上，副院长也赶了过来。

他们过来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

因为我的主治医生今晚诡异地离开了南城，已经联系不上了。

当晚凌晨，派出所的人来医院调查，可是，所有的病历和相关的手术前准备，都已经被杨医生妥善处理好了。

他在我签字的时候，他做了手脚，让我签下了字。

我并没有按手印的，可是，他在给我做手术的时候，很是隐秘地给我按上了手印。

我要求调查手术室的监控，可是，院方已经进行了销毁。一个简单的储存器故障，便让一切都陷入了死胡同。

最后，竟开始埋怨我是想要故意找事，明明户口本上是男生，明明之前在进行改名的时候就说自己想要变成男人，这次却忽然想要变成女人？明显是想要讹钱的。

派出所拿出了我之前进行户籍更改的证明，医院这边又一口咬定我的本意就是想要变成男人。

我简直崩溃！

“滚！！”我坐在病床上，冷目盯着他们说：“你们都滚……”

医生见我情绪激动，赶忙喊着他们出去。

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的时间里，我仍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我将手机全都关机，我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

曾经我幻想着自己会变成一个男人，我在两性模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未来绝对会成为一个男人，哪怕我是一个不正常的男人，哪怕我是一个需要服用性激素的男人！

可我不是……

我是女人！

我想要做的其实是女人……

当内在的潜意识从束缚中挣扎出来，当我真正看清自己内心的时候，我知道我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被爱，一个渴望被呵护的女人。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

我是双性的时候蒋凡震不会接受我，我变成一个男人之后，他更不可能接受我……

躺在病床上，看着外面的阳光那么浓那么浓，我的心情却陷入了史无前例的低谷。

我没有想要一蹶不振，可是，我真的很难再对这人世间欢喜。

虽然警方因证据不足，没有对杨医生进行抓捕工作。

但我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安排了这一切。

能有这个实力的人，只有一个人，那便是——蒋正坤！

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所想的是他的计划是吃掉唐龙集谈，而他又知道蒋凡震认定的东西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他在得知了我的情况之后，便开出了高价，将杨医生收买了。

我该提防的，可这是什么年代了啊！我觉得不可能有人会在这种大事上做手脚！

我太过渴望、太着急了……

迫不及待地想要变成女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出改变，都太急了……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想那些还有什么用？

没有了……

医生给我输送营养液扎针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最后出院，虽然医院给我免了医药费，但是，钱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了。

回到出租屋，蜷缩在床上，我感觉生命的低谷都已经被我踏破，直直坠如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那是，太阳再浓烈都无法撼动的冰冷……

——

一个月后，我在没有服用雄激素的情况下，竟然长出了胡须。

也难怪，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出这个出租屋了。

饿了有外卖，垃圾放外面有物业打扫，春天在外面发芽，我在屋里陈旧着。

我会泡杯咖啡放在窗台前，然后站在那里一发呆就是一上午。

夜晚也是一样，我甚至能够感觉窗外的霓虹在印着我的脸，一闪一闪，整个城市都与我无关似的。

可，我还是会想起他。

如果没有他，该多好……

可，倘若再见到他，那又会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

——

二月二，龙抬头。

我走出了家门，头发因为想要为蒋凡震留长，所以前些月都没怎么理发。

蓬头垢面走进理发店，理了个清爽的短发后，走到街对面的拉面店里吃拉面。

周围有几个年轻女孩会侧目看过来，嘴里轻声说着什么。

我能猜到她们在议论什么，透过旁边光滑的黄色装饰面，我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身体不再产生雌激素之后，整个人要比之前男人很多。

哪怕没有服用雄性激素，脸都比以前硬朗很多。

只是，那双眼睛，自己都能感觉到没有了光。

吃完拉面，去派出所户籍处拿着自己的户口本改了新名字——费凡。

而后，一步步走向费晓家的方向。

牵挂我的人很多，可是吴静容应该习惯我短暂的消失，所以我并没有去联系她。

步行来到费晓的住处，轻轻按响门铃，出来了一个胖女人。

问过才知道，是费晓的保姆。

“我是费晓的儿子，费凡。”我说。

女保姆听后，赶忙给我打开门，而后慌张地跑进里面去打电话。

仅仅十多分钟，费晓便从外面赶了回来，冲进门口之后，直接奔我跑了过来。

我站起身，她赶忙攥住我的手。

“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怎么都没了你的消息？你怎么不说一声？你的手机呢？怎么不开机？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我说：“我只是出去玩了一段时间。”

“你没事对吗？”她不放心地上下摸索。

我轻轻攥住她的手说：“我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

她听后，整个人愣住，而后，慢慢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不走了？真的吗？”

“嗯……不走了。”我微笑说。

殊不知，我内心里一个黑暗的计划已经在开始。

只是，我不想要伤害他们，只能轻轻地，一点点不露痕迹地进行。

当蒋正坤杀死了女阿刁的那一刻起，我的余生只会利用这个男阿刁的身份，疯狂报复他……

我会让他生不如死，我一定会……

“我让王姨给你把房间收拾收拾，今晚就在这住好吗？”

“妈……”我笑着轻轻握住她的手：“不止今晚，我以后会一直陪着您。”

费晓听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轻轻抽出手，摸着我嘴上的胡子说：“你看你憔悴的。”

“呵，哪儿憔悴了……我就是没刮胡子而已。”

“今天……”她忽然像是有些担心，目光闪烁，“今天是我生日，今晚要跟唐家宁和童阿姨他们一起去吃饭，你，你能去吗？我不是要求你，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我听后，从口袋里掏出刚办理的身份证，递给她说：“呵，你看……我怎么可能不去？”

“费凡……”费晓的眼泪绷不住地流下来，一把将我抱住。

可是，我却没有什么感动。

像是弄丢了自己的心，哪怕被生母抱着，都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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