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向何方的末班车

他们是搭高铁到达那个中型城市的。最近的飞机场距离要去的岛也有点远。为了节约时间，乔什决定他们住在岛上仅有的一个大一些的旅馆。虽然条件不太好，价格也更贵，但可以节约下每天从城市和银君岛之间往返的时间。他们坐游艇从城市的湖边码头到达银君岛游艇码头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秋天黄昏的湖风有些冷冽，史黛蓝在游艇上就被风吹到有点头疼，她没有告诉两位男士。到达和入住预定好的旅馆没有花去太多时间。他们住的是三楼两个双人标准间，史黛蓝住一间，乔什和强纳森住另外一间。史黛蓝放好自己的行李，在衬衣外披上一件开襟针织衫。她向外望去，旅馆一楼左侧拐弯是旅馆自有餐厅，他们刚才在那里面吃过了晚餐。餐厅的楼上是个可以从旅馆二楼进出的平台，旅客可以去那里观景。史黛蓝看到乔什这会儿正双臂撑在平台边的栏杆上，微弯着身体趴在栏杆上望着前方。她从旅馆最左边的楼梯下到二楼走到乔什身边。他们互相微笑致意，史黛蓝也站到了栏杆边上，趴上去对她的矮个有点勉强。前方对着的岛的东边已经隐入暮色。乔什看向史黛蓝说，“不是违禁物品，他们运的。”这有点突如其来，史黛蓝看着乔什沉默了几秒钟。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她对乔什说，“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其实我感觉我好像有点不在乎。我们的工作原理里有一个非常实用的合法原则，叫‘利用其他注册会计师的工作’。如果一张表放在我面前，我对它有疑问，但它附有其他注册会计师的签字。我即使选择完全接纳签字注册会计师的意见，虽然理论上这样有问题，但这在实际操作中基本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史黛蓝继续无所谓地笑着，”人们几乎总是选择‘利用其他注册会计师的工作’。同理的，我们在函证调查时是可以直接使用合法律师的盖章签字后的证据的。你知道吗，只要看看事情的牵扯面，就知道这事可以利用坐在法务部里那些先生女士们的判断......“史黛蓝还想继续说下去时，她抬头看到了乔什严肃的脸。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乔什用这么严肃的神情看她，乔什又在瞬间让她感到自己轻浮了，她开始觉得惭愧。因为乔什严肃的眼光中还有那种伤心的神情，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教坏了他的珍宝。史黛蓝闭嘴了，她转头望向前方。他们没有再谈论这个问题。她知道这个湖是那条最长的江的内湖，船只可以由此进入江的水路运输。岛的东面可以让小型船只靠岸，运东西的人从公开的游艇码头去到东面。这运输线是由公开进入隐秘的接口。她也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困境是极度的权力竞争和利益拉扯产生的后果。在那种困境中，日常的生活也就成了看不见的战争。此处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是有关于生活的战场。她不想问，她只想跟随乔什的脚步。

但她第二天好像是跟不上乔什的脚步了。史黛蓝感冒了，她头疼得厉害，今天让她和乔什他们一起去行动似乎是不可能的。乔什坐在她房间空着的床沿上担忧地看着她，乔纳森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史黛蓝躺在床上，外面的太阳已经有些热，她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两位男士是收拾好背包来到她的房间的。今天他们没有露营的打算，第一天以询问和观察为主，然后去东面会见一个联系好了赶来的朋友。史黛蓝催促两位男士早点出发以便早点赶回来。乔什在反复观察史黛蓝后，得出他自己的判断，史黛蓝并无大碍而只是需要适应过程。他们给史黛蓝备好早餐后出发了。

从南面的游艇码头到东面滩涂的直线距离实际只有大约六公里，但是沿岸几乎遍布嶙峋的巨石，所以并没有一条较为直线的路。比较成型的小路是从游艇码头延南面的茶山而上，翻越茶山后到达岛中部比较空旷平坦的部分再转向东面去往东面滩涂。从游艇码头到茶山顶部都在众多视线之中，这边游客众多。尤其是那些常住居民，他们始终居住于此，对于异常会很敏感。茶场有一位经理和组织有合作关系，当乔什和强纳森到达茶山顶上时，他已经等候在那里了。那位姓万的经理比想象的要年轻一些，大约二十出头，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被某位长辈派驻在此。年轻人总是比较直接也比较武断。当乔什问到一年前的案情时，他非常肯定地说，“这绝对是那两个大学生自己选择脱离，隐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他指着岛心平坦的区域说，“他们是在那儿失踪的。在之前的的路上都有目击证人看到他们。而之后的路上有一票大学生在那儿露营。他们说完全没有看到过失踪的两人。如果失踪的人自己不选择隐藏，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别看现在整个岛的三面都很原始，但隐藏之中活动的人总是不断地来来往往。唯一的缺憾是没有监控可以证明。”乔什没有对万经理的话发表评论。他只是微笑着说了谢谢和他道别，之后他们继续沿着那条小路下到了岛心的位置。他们站在推定为失踪人员最后出现的位置。乔什环顾着四周，观察人类的活动区域。这一边确实没有居民点。只有一个建在茶山北面下坡处的小单间。由小单间之中延伸出的管道可以判断那是一个水泵房。乔什对强纳森说，“这里视野开阔，在有目击者的情况下在这里易装而不被看到是不大可能的。那个小水泵房倒是可以用来掩饰换装。去看看。“他们来到水泵房的旁边，门是锁好的。“如果他们曾经进入，应该会留下破门的痕迹。但案卷里没有提到这个。”强纳森说道。乔什点点头，他继续站在泵房外环顾四周。他看到了一个看似本地人的老者站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老者穿着雨靴，背着竹篓，手里拿着小锄。他的竹篓里装着一些蕨类植物，他看似到这边的野地里采摘回来。乔什站在原地微笑举手打招呼，确定老者没有回避的意图后，乔什向老者走去。那位老者似乎对乔什他们操一口纯正的中文口音也不奇怪。

”您知道去年两个年轻人失踪的事情吗？“乔什问道。”那个事情呀。都知道呀，这里是小地方，那个事闹得大呀。“老者回答。”这时，乔什自己点上一支烟，然后递给老者一支。老者接过烟，乔什用打火机帮他点上。”您看那两个年轻人到底是去了哪里呢？他们出了啥事？“乔什继续问。”这么条路能出啥事。就是那剪径的强盗也选不到这个地方下手呀。“老者抽了口烟回答道。他顿了顿后说，“岛上的事说不定的。你别看现在这样静哪。那个风云突起时候没有人看到呀，天地都倒转。人呐，看到了也和没看到一样。我说还是神明做主。”乔什嘴角上扬了。他注意看着老者，问道，“请问您住在什么地方呀？””南岸道观的西面的的房子就是我家。“老者回答着。他已经转身向茶山上走去。强纳森提高声量喊着问道要离开的老者，”您贵姓呐？”“免贵姓李。”老者摆了摆手和他们道别，径直向家的方向走去。

因为出发较晚，乔什他们到达东岸滩涂的时间也已经接近黄昏了。理查德已经在河滩上等了他们一会儿了。理查德穿着挺贵的名牌polo衫和西装长裤。现在他的长裤因为上岸防止打湿被卷起，皮鞋拎在他手里。他是坐小艇到达滩涂的，河面不远处停着一艘中型的游艇。他看上去倒像是突然从高尔夫球场离开来到这里的。乔什他们出现时，理查德笑着招手迎了上去。寒暄了一会儿后，他们开始讨论事件本身。乔什问理查德，“当时你的线路有人在这边吗？你自己在不在这边？”“线路上是一直有人在，我自己当时不在这边。”理查德说。“路易斯的线路呢？他当时在不在这边？”乔什接着问。“路易斯当时不在这里，他在南边家里面，我问过了。”理查德回答。乔什继续问道，“埃迪？”理查德摇头，“不在。”乔什沉思几秒抬头说，“如果把时间列个表，完全没有能看到能记住的人在这边的时间空隙几乎很少。是什么能准确计算出这样一个时间点以最低成本避开系统错误呢，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强纳森和理查德同时横着握拳伸出大拇指，以询问乔什是否暗示是某个他们心知肚明的势力做的。乔什点点头，他用几乎肯定的语气说道，“恐怕他们想要垄断这个地方。他们动用了氮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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