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斫琴师

李长青一直做到半夜，把一张用雷击桐木做瑟体，梓木做底，湖南长沙马王堆二十五弦，没有上漆，看起来质朴无华，却不失精致的瑟做了出来。

刘禹锡的《陋室铭》中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而，无案牍之劳形这一句中的素琴，是指没有琴弦的琴。

他不弹琴，没事看看琴，可以寄托自己高雅的情怀。

音乐行当中，有一个词语叫做大音晞声，这一句话是指最大最美的声音乃是无声之音。

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中有一句感人至深。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李长青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张素瑟，有些怀古的味道了。

他掏出手机，查了一下瑟的弹奏方式。

瑟，首尾各有一长条岳山，两岳山外侧有数目相应的弦孔，依次张弦。

共二十五弦，音高按十二律吕排列。

正中一弦（第十三弦）不弹，其余二十四条弦可奏两个八度音程的二十四个音。

以右手弹“中声”（低八度音区）；左手弹“清声”（高八度音区）。

左右手也可同时弹奏高低八度的和音。

基本指法是大、食、中、无名各指分别向内外方向拨弦。

名为擘、托、抹、挑、勾、剔、打、摘，共八种。

后世定弦法略有变化，正中一弦也可弹奏，按五声音阶或七声音阶定弦。

左手在必要时可按抑柱左弦段而取变化音。

李长青将手机装进兜里，抱起瑟，走到了寝室，点燃一炷松香，插在青铜香炉里，坐下，学习弹奏瑟。

由于他琴技高超，学习起弹瑟来很快，很快遍摸准了这一张瑟的音准。

李长青觉得这一张雷击梧桐木做的瑟，虽然自己做的速度快，但做出来的音质很好。

他随意抚弦，不由想到了逍遥游。

意气凌霄不知愁，愿上玉京十二楼。

挥剑破云迎星落，举酒高歌引凤游。

千载太虚无非梦，一段衷情不肯休。

梦醒人间看微雨，江山还似旧温柔。

李长青续上一炷香，沉寂心神，开始弹奏回梦游仙。

其脑海中荡气回肠的旋律响了起来，似一个陈旧的故事一般，历经时光，令人难以忘怀。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跌碎了谁的思念，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

一个典故叫做素女弹乐，伏羲摔瑟。

据说，伏羲登天梯前，亲手制作了瑟，交给了素女，由素女为他送别。

谁曾想，听到素女奏乐的声音，伏羲联想起人间那些悲苦的人，慈悲心大发。

于是，伏羲圣人放弃登天的机会，返回地上，举起瑟，用力一摔，瑟就裂成了两半。

原来50弦的瑟，从此就变成了25弦。

由此可见，瑟是一种悲伤的乐器。

李长青在弹瑟的同时，想起了以前为了回梦游仙这一手曲子，特意去用手机查到的《剑四》的故事，他每每想起这个故事，都觉得心中意难平。

百年之后。

青峦峰，满头银丝的紫英负手立于崖边望向远方，或许是勾起太多往事了吧，身后，的“梦璃”渐渐幻化，随风而去，一个熟悉身影缓缓走来。

紫英没有回身，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回来了？”

“紫英....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紫英：“无所谓好与不好，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

真实的梦璃低首，神伤.....

紫英：“他们等你很久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回剑....”

随后便唤出魔剑，踏剑而去。

梦璃望着紫英远去的身影不禁再次颔首，神伤……

还是那座青峦峰，还是那个树屋、还是那个故事开头的大树。

最后又回到天河的小屋前，两座土坟并排立于小屋门侧，一座有字，一座无字。

有字坟前插着一把望舒剑，剑后刻着“爱妻韩菱沙之墓”。

梦璃单膝跪在坟前，手抚望舒，阖目哀思，身后木屋的门慢慢打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木屋中走出，两人相望的画面渐渐凝成一幅水墨画……

这一切是真实的？还只是梦璃的错觉？谁说的清。

正所谓花开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不眠，夜深明月梦婵娟千金难留是红颜，惯看花谢花又开，却怕缘起缘又灭。

瑟声悲伤、凄凉。

李长青在弹瑟的时候，往事像是走马灯一般，在脑中浮现，他感觉生命只是一段流光，即便是经历坎坷磨难，饱受心酸，心中也许一直存在着一些时光都无法雕刻的简单之美，一些想起来，就觉得欣喜的回忆。

他从小到大，学弹琴，读有关古琴的著作，在市井，以及茫茫大山中找良材做琴，一遍遍的雕琢，调音、上灰胎、涂漆，力求做一张完美的古琴。

历经十几年的风霜雨雪，古琴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无数次的拨弄琴弦，他很多次弹奏曲子时，感觉自己和古人的心意相同。

这时，一只羽毛鲜黄，红嘴，眼圈红色，头顶有一圈黑毛，尾巴呈黑黄色的黄鹂落在了琴室的窗前。

李长青瞥了一眼黄鹂，心想它不知道是否通灵性，能听懂自己的琴声。

他一边弹瑟，一边唱。

昆仑巅，浮生远

梦中只为你流连

笑红尘，画朱颜

浮云翩跹

情难却，情相牵

只羡鸳鸯不羡仙

今生恋，来生恋

莫让缠绵，成离别……

李长青唱完之后，按住弦，瑟声消弭，但瑟那种悲伤、凄凉的韵味挥之不去。

黄鹂在原地呆了一会，飞走了。

李长青从座位上起身，步履从容，面色平静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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