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

第二章二蛋的烦恼

早晨的阳光是明媚的，更何况夏季又是一年里最美的时候，天湛蓝、湛蓝的，山上百鸟争鸣，路边的野花衬着阳光和轻风舞蹈，到处是绿，重重叠叠，密密匝匝的绿。

花春边走边四下里打量着，突然问秀：“秀，你说咱们这里好看吗？”“那还用问？”秀骄傲地说。花春又问：“二蛋相中的那个外村姑娘，吹了！你知道吗？”秀说：“不知道，怎么吹的？”春说：“昨天，二蛋爹托媒人去提亲了，你猜人家姑娘的爹是咋说的？”

“咋说的？”秀问。

“哈哈……，人家说……”春拉长声音，卖着关子，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见秀急了，这才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人家说哪有平地里的石头往山上滚的？”一边说，一边把两只眼睛随着她的手势一点一点地向上翻去。

确实，二蛋相中的那个姑娘是在山下，而他们的王家村，却要顺着山道一直往上走，往上走，再往上走啊！一直走向大山的深处。

“哈哈……”

秀被逗乐了，可一会她心底便生起了一种莫名的悲哀，因为这里毕竟是她们土生土长的地方，在她们的心里是不想让人小看它的。

“那，二蛋气坏了吧！”秀又好奇地问。“可不是，小燕给总结了四个字：瞬间崩溃！”春竖起四根手指，一边作手势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说。小燕，可是她们村孩子堆里面唯一一个上完初中的人，算她们村的一个文化人呢！是她们在这个村的另一个姐妹。

“啍，他们那又算什么？还平地里呢！只不过是离乡政府近一些，路好走些而己。不也是山里人么？什么东西！”花春愤愤不平地骂道。

地头很快到了，几棵花椒树展现在眼前，那棵棵花椒树上，丛丛绿叶簇拥着朵朵红果。红，是那样地娇灿夺目；绿，又显得那样地生机勃勃。红绿相间，红，愈发红得炽烈；绿，愈发绿得颠狂，把一棵树的生命真是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整棵树看上去，就犹如夏季里一团旺盛的火，在这个热烈的季节里霍霍地燃烧着。

秀每年在面对这些花椒树的时候，心里往往都会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震动，可是她却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花春曾多次嘲笑她说：“你这是神经犯病！”

秀和春开始摘起来，地边有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地流淌着，记得小时候花春和秀听说顺着小河走下去，会找到仙女的。她们真的就那样去做了，然而她们从白天走到了黑夜，又从黑夜走到了白天，一直走到她们迷失方向束手无策小小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也没找见一个仙女。反而恍得全村人疯了一般，满世界地找她们。如今，一听见流水声，春缩了一下头，冲着秀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刚摘了两把，春忽然一把拉住秀的手，跑到小河边。小河边盛开着许多野花，春随手摘了一把，对秀说：“来，我给你戴上。”秀急忙推拒着春的手笑道：“不，怕人看见呢。”春说：“管他呢，那你给我戴上，我才不怕呢！”

秀把各种颜色的花给春插了一头，春的头顶瞬间变成了一个大花盆，春笑得花枝乱颤，那张永远也晒不黑的俊俏的瓜子脸在阳光下愈发美不可言。

在秀给春往头上插花的时候，春已编好了一个花环，反身就手扣在了秀的头上，秀也没有反抗，俩人就又返回到了花椒树下。

花椒树上满身都是刺，不会摘的人往往会被扎得哇哇叫，有时候不小心，那椒油会溅到眼睛里，麻得人半天也睁不开眼睛。不过，秀和春自小惯了，刺往往扎不着她们，即使扎一下，也觉不甚疼，只是秀在每次被扎时，都会打趣花春道：“春，你看你就像这花椒树，一身的刺，扎人手呢？”春常常会反驳：“去你的，你才像呢！”

俩女孩就在树下一边干活，一边天南地北地闲聊着。很快，一棵树就摘完了，在春转身走向另一棵树的时候，却听到秀好像忽然发现新大陆似地叫：“春，你快看！”“看什么？”春顺着秀的手势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什么，就吃惊地问。“你看，刚才的红，刚才的绿，多么旺盛，可摘走红果，绿叶怎么就变了呢？”秀沮丧地说。春看了看说“真得哎，瞧，叶子都垂下来了，像霜打了一样。”说完她忽地想起了小燕的话，就用手指点着那棵树又笑道：“这，才叫瞬间崩溃呢！”秀突然含了眼泪自言自语地说：“难道这就叫分离吗？”

听到秀的自语，春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一下，一种想流泪的感觉袭击了她，可这只是一瞬间，天生开朗的性格使她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她拉着秀说：“走，又犯病了。”

中午的时候，日头毒起来，春不停地挥舞着满头的汗水。望着不远处闪闪发光的河水，春渐渐有了想洗澡的感觉，就对秀说：“秀，去洗个澡吧！”秀犹豫地说：“不会有人看见吧！”春满不在乎地说：“看见又怕什么，咱们穿上裤头和背心洗，怕什么呢！”见秀还在犹豫，春一把拉着她就走，边走边说：“就看不惯你这婆婆妈妈的样！”

河水就像一面闪闪发光的镜子，那温热里面的清凉诱引着这两个纯洁的姑娘，春很快下了河，大声喊着秀的名字，催她快点，秀刚下了水，春便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要把她摔倒在水里面。秀反抗着，春的无拘和快乐感染了她，使她很快放松下来，肆意地和春在小河里玩闹着。

这时，从花椒树另一边的玉米地里，慢慢地走出了一个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扛着锄头的人，这个人就是春才提起的那个二蛋。这几天，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后生心情真是糟透了，看什么都不顺眼，这不，刚刚在玉米地里锄了几下草，坐了大半天，又锄了几下，又坐了半天，干脆收工了。正走着，猛然发现秀和春在河里洗澡。

猛丁看见，他吓了一跳，赶紧返身跑回了玉米地里，想走又忍不住地回头看了看，看见秀和春那么快乐，他不由羡慕起来，正看着，春突然从水里站起来了，二蛋猛地才发现春只穿着个裤头，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掉头跑进了玉米地的深处。

秀和春玩够了，才从水里走出来，晒了晒，穿好了外衣。现在，她们觉得舒服极了，春穿好背心，连外衣扣子也懒得扣，就和秀又走到花椒树下，干起活来。

二蛋半天也听不到河里的打闹声了，估计秀和春已走，这才从玉米地里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春一斜眼看到二蛋来了，就立即拉长声音大声地笑道：“二蛋，你告诉我们，平地里的石头怎么才能滚到山上去呀？”二蛋看见春摇头晃脑、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便老大的不高兴，于是跑到春跟前，一边伸手帮着摘花椒一边对春说：“春，我看见你们洗澡了，我可什么都看见了。”秀听了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而春则慢悠悠地走到二蛋眼前，歪着脑袋，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真的吗？你真的什么都看见了吗？”二蛋一本正经地说：“真的，什么都看见了！”春一动不动地继续问：“什么都看见了？”二蛋看见春的那个呆样，以为春被气着了，不由得意起来，眼珠子翻到天上，打了两声口哨，才又故作歉意地点着头用加重了的肯定的语气又一次笑道：“真的什么都看见了！”没料到春猛然逼前一步一把扯开上衣大声说：“好，那我让你近近地看个够。”二蛋猛觉眼前一片黄亮，吓得“啊呀！”一声大叫，掉头就跑，跑了几步，才又记起锄头，返回来捡起又跑，慌不择路，一下子跌下了田埂的乱石上，也顾不得许多，爬起来又只是跑。春则哈哈大笑着直不起腰来。

秀被春的举动惊呆了，刚才春背对着她，她什么也没看清，等她回过神来，才气急败坏地喊道：“春，你，你，你怎么可以！”春的手还是那样扯开着衣裳，点头哈腰地笑，听见秀快要骂起来了，这才直起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转过身面对着秀，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瞧，他看见的只是我的黄背心！”秀这才看清春扯开的只是外衣而己，想起二蛋刚刚仅仅被一件黄背心就吓得狼狈逃窜的样子，不由也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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