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万福

离开椒房宫，拜别九王谢辰敖，林正潇独自一人回了新风阁。

看着空空如也的宫殿，他悠悠然坐在椅子上慢慢喝茶。

没了两个吃里扒外的小太监，屋里的空气都凉爽不少。

皇后又派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姑姑来照料他。

林正潇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说自己出身贫苦，各种粗活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不需要人伺候。

皇后碰了壁，心中更暗骂林夕梦。

“姐弟两人没一個省心的，看起来都该死”

红茭适时安慰，说娘娘先别生气。

“下毒不成还有别的法子，皇上刚走，离回来还有些日子，您想收拾一个侍卫还不是绰绰有余？”

“宫规那么厚，随便找一条罪名都能直接置于死地”

皇后想了想，甩袖躺在紫藤椅上闭目养神。

红茭拉着绿浮交代一番，自己轻手轻脚出来。

皇上不在宫里，林贵人也不在，她住的金兰苑冷冷清清，一时不想回去，转道去了御花园。

庆太妃正带着儿子在湖边垂钓，五岁的孩子看起来还是纯弱，细胳膊细腿，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

明明该启蒙的年纪，却天天跟着庆太妃在后宫，亦步亦趋恨不得一刻也不离开。

“参见太妃娘娘”

红茭上前行礼，她是更衣，对方是太妃，又带着先帝的十皇子，自然该她行礼。

庆太妃直起身子看着宫装打扮的红茭，眼里讶异一闪而过。

“姑娘这是……”

红茭扬起头颅略带得意：“蒙皇后娘娘恩宠，我现在是皇上的更衣”

“皇后娘娘的意思？”，庆太妃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这也是我争取求来的，我虽是个更衣，也比当个普通宫女强，吃穿用度都比以前好了太多”

庆太妃笑着说恭喜，心里却鄙夷，还以为太后娘娘的侄女有多大的本事，原也不过如此。

这才当皇后多久，就把身边的宫女都献上来。

带儿子回到住处，看着不远处巍峨大气的长寿宫，再看看自己这无名小宫殿，连儿子念书都要去厢房，正房地方不够。

她苦涩笑着：“就算我有老十，不用出家当尼姑，我也满肠子后悔，若有来生，还是当个乐坊宫人，到年龄放出宫去嫁个贩夫走卒更快活”

五岁的谢辰启懵懂抬头。

“什么是贩夫走卒啊？”

庆太妃揉着儿子的脑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靠卖力气挣钱的人”

“那岂不是很辛苦？”

庆太妃目光像淬了毒：“再苦也比在宫里受人摆布强得多”

她抚摸着儿子纤细的胳膊苍白的脸，咬牙暗道。

“儿子，为娘这一生没别的执念，只有你，就算赔上这条命，我也要替你报仇”

谢辰启听不懂，摇头晃脑学人念书的样子，嘴里背着学龄小诗。

突然脸一白，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嘴开始呕吐。

庆嫔眼圈一红：“告诉过你别摇头晃脑，你偏不听，现在又弄成这样”

她招手叫宫女把药端进来，一点点喂儿子喝下去，谢辰启的脸色肉眼可见恢复过来。

打发儿子去厢房歇着，庆嫔坐在藤椅上摇蒲扇，眼里泪水直打转儿。

“读书读书，以为我不想吗？”

“这副样子读个什么书？”

——

不远处的另一住所里，孟雨溪怔怔听着宫女的回报，半晌没回过神。

“失败了？”

“他没死？”

红枫点头，说不但没死，这下连皇后娘娘都不好再下手。

“他们姐弟一个比一个狡猾，不愧是我那林姑父的遗孤”

洪嬷嬷皱着眉：“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当年那件事想翻案哪有那么容易，所有证据都由兵部上书，刑部复审”

孟雨溪稍稍安心了些：“我也不是一定要他死，不过是防着”

“皇上登基，大刀阔斧换了吏部、礼部和刑部的人，连皇后娘娘的母族王家都被逐出京师”

“我父亲又能担待多久？”

孟雨溪揪紧手里的帕子：“今年恩科，皇上取了三十多位进士，全部下发到各个部门，这些人必定才华横溢，晋升是迟早的事”

“他们升上来，就一定会有人退下去，户部掌管全国的税银和粮仓，恐怕……”

洪嬷嬷想了想：“咱们老爷也是底下历练上来的，资历年久，政绩斐然，老爷又不贪不腐，皇上就是想罢官也得有正当理由不是？”

孟雨溪苦笑。

“是不贪不腐”可利用职权做那些地下交易，哪一个不是油水丰足？朝廷不查则已，一查就绝对逃不过。

这些东西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她孟雨溪。

“且看看吧，实在不行，咱们还真得帮皇后娘娘一把”

“只要林氏那贱人不提翻案，谁会把目光放在户部，放在孟家？”

——

孟太妃的想法多少有些天真。

她当然不知道皇帝早就盯上户部，也不会知道就连她一直帮衬的王皇后，也把孟家视作一块肥肉，助王家东山再起的助力肥差。

此时的王皇后在林正潇处受了挫败，心情低落。

“正好祖父祭日，本宫早就请示皇上和太后，要出宫拜祭”

她唤来绿浮收拾行礼，派成嬷嬷去侍卫营传话。

命陆沉做好准备后日出发。

陆沉：“……”

论皇后想出轨看上自己，怎么想法子逃掉。

“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定派遣最优秀的侍卫营跟随”

成嬷嬷笑呵呵告诉陆沉：“不必麻烦别人，皇后娘娘钦点陆将军伴驾，您还是好好预备吧”

为防对方拒绝，成嬷嬷一再强调：“娘娘既然看重陆侍卫，就是想让您亲自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安心心跟娘娘去就是”

陆沉只得暂且答应下来。

此去惊险，不能拒绝就只能见招拆招，皇后娘娘一介女流，想来也不能真把他怎么样。

真打起来这世间又有多少人是他的对手？

得知陆沉答应，皇后笑得身心舒畅。

“这日子啊，还是有盼头”

——

后日一早，皇后带着绿浮、成嬷嬷，被侍卫营陆将军护送出宫，浩浩荡荡往王家族陵而去。

一来一回是三天的路程。

第一天相安无事，第二天赶到王家族陵，皇后潜心祭拜祖父，也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第三天，皇后终于有心情把目光放在陆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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