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弃徒

“蛊的意思？”宣哲润不明白起来：“你在秦府不是已经说过？蛊就是放在罐子里的毒虫？自相残杀后，胜出的便可炼为蛊，怎么今日又问我？”

岳是非平淡的摇摇头，道：“说的不对。”

立马宣哲润就傻在那，哪有人刚说的话就出尔反尔？明明在秦府才说过，距离现在一个时辰都不到：“你要不要听一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过了正殿，到后面的院子，就清静许多。几乎香客都是参加庙会，或是在前面正殿礼拜将军的，庙宇后面，反而没什么可拜，有些陪祀的将领，再有就是庙祝居住的地方。

也是到了这，环境清幽，岳是非才愿继续说：“我讲你说的不对，是因为你答非所问。我在秦府说的‘蛊’是毒虫或外道术法所用的蛊术，自然是你说的‘毒虫’作祟。”

“但我现在问你的，是说蛊这个字，是什么意思。自三代，殷商时期龙骨天书所载文字记录，就已经有这个‘蛊’字。后来易经六十四卦中，也有一卦，名曰‘山风蛊’，说的也是这个字，但是讲毒虫……”

“你也是读过书的，五经四书总归看过吧？易经不懂也总该知道，上面的‘蛊’卦，可有印象？”

宣哲润愣了下，点头道：“有印象，可是我已经忘了蛊卦说什么。”

“祸乱！”岳是非道：“蛊这个词，最早其实是指祸乱。”

“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岳是非悠然而言：“古人发现，食物放在器皿中，时间久，便会败坏，腐烂，其上生虫，因此而有了蛊这个字。所生之虫，似凭空所结，古人不解其来，以为是败气所成。”

“你什么意思？”宣哲润有点懵，还没理解。

但岳是非却不说了，指指将军庙，道:“有些事，自己想。”

宣哲润明白了一半，将军庙里，这位将军神还是看着的，有些话确实不能说。但反过来想，如果是赞叹将军神的，怎么会不能说？

两人又逛了一圈，宣哲润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没有不适，也没有什么怪异的感觉。再平静不过。

他的感知力当然是比较弱的，所以问岳是非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我看这里很平静，中正平和，再自然不过。”

岳是非也摇头说:“正神庙宇，确实如你所讲，平和中正，阳气鼎盛，在这整个古镇，也算最平安之处。”

不久前，群邪自九樟封镇中逃出，虽然没有以这个古镇为目标，但散溢的邪气，难免带来伤害，整个古镇阴邪之气都比常地更加鼎盛。

反而这座将军庙所在，邪气不敢侵犯，甚至岳是非觉得，之所以群邪没有作乱，有可能就是古镇有这位将军正神的保佑，威慑了群邪。

“太干净，怕是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回去罢。”

岳是非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继续闲逛连他自己都有些疲厌，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刚打算离开，异变突生。

庙的不远处，有女人大喊:“痒，好痒啊，我好痒。”

她的脸都被抓破，血痕道道，清晰可见，都是被她自己尖锐的指甲抓出来的，惨状莫名。

“快，送来喝神水，喝了神水就能好。”

有人高喊着，围着的人群让开一条路。岳是非有意观察，两边做生意的那些小贩，脸色淡漠，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看的很淡，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甚至还乘机开始叫卖。

“她是不是也中蛊了？我们去帮帮她。”宣哲润也看见这惨况，催着岳是非上前帮忙，却被岳是非反手抓住，摇摇头道：“等一等，看看他们说的神水是什么。”

既然岳是非这么说，宣哲润也只得耐着性子在边上看，焦躁的脸，能看出他心里的担忧。那个姑娘明显没忍住，不像菘蓝，搞的自己的脸上已经被抓出多道血痕来，再这样下去，怕是蛊虫都要出来了。

姑娘被送到将军庙前，出来个戴着灰色帽子，皮肤褶皱很多，右眼上还有一颗很大斑痣的中年人。听人群里有人说：“庙祝出来了，姑娘你别怕。”

庙祝上前查看了下姑娘的情况，姑娘涕泪俱下，还在哭泣着喊：“法师，法师你救救我，给我喝点神水，我痒的受不了啦。”

查看完之后，庙祝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模样，淡定的取出一只小木瓶，然后说：“你这情况已是比较严重，蛊毒将破体而出，到时只有死路一条。能救你的只有涉神水。”

姑娘伸出手想去接那只瓶子，口里还不住的道谢。

但庙祝把手往回收了收，木然的道：“神水有限，是将军慈悲赐下。如今蛊毒流行泛滥，能得神水的人很少，为了感恩将军慈悲，总得表示下虔诚。”

意思很明白，就是要香火钱。

女子当然明白意思，立马从兜里掏出钱：“香火！我供香火钱……谢谢将军老爷慈悲。”

头也不看，庙祝直接站起身摇摇头：“你的虔诚还不够，还得再吃吃苦。”

“真可恶！”

宣哲润乍一见，就想上前揍那庙祝一顿，直接从他手上把所谓的神水抢过来。

然而又被岳是非拽住，还是摇摇头，对他道：“别冲动，再看看。”

“看？哪里看得下去？”

看不下去的，不光是宣哲润，连人群里也有人开始指责庙祝。庙祝站在原地，目光锐利的扫过人群，口里说：“将军慈悲赐下的神水，若是不虔诚，哪里来的效果？喝了也不过是凡水，怎么治蛊毒？”

“蛊毒流行，就是人心败坏，作恶的报应。现在将军给了机会，让汝等忏悔，不把握机会，能怪谁？”

说罢，庙祝袖子一甩，就要回庙里去。竟无一人敢阻拦庙祝的行动。

女子在地上苦苦哀求：“法师，你救救我。”

同样哀求的，还有男子的丈夫，他从人群中挤出来，跪倒在地上，对着庙里不停磕头：“将军慈悲，救救我的妻吧。”

“给她神水，我来捐香油钱。”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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