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小店

迷雾山脉的深秋，总比其他地方更早一些。

早起的莫然，扶着老腰从房内颤巍巍的走出来。打开院门，躺在椅子上，端着一杯泡了枸杞的清茶，慢慢的享受着略有一丝湿润的清晨。

“小老板早啊。”门外的李婶打着招呼，身后的牛车载满了挂着露水的野果。“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新鲜的野果了。等过几天下了霜，果子就开始发苦了。还想要就只能等着明年的新果了。”

“麻烦您了，李婶。一会我给您把钱结一下，今年的帐应该就清了吧？”

“没事，又不是哇外人，啥钱不钱的。小苏呢，有阵子没看到她早起了。是不是生病了？”李婶向着莫然身后看去，寻找着那个忙碌的少女。

“没啥大事，最近晚上太忙了，睡得比较晚。过阵子就好了。”想着每天晚上不安分的小东西，莫然的老腰又在隐隐作痛。

“那就好。”

两人搬了大概半个时辰，睡眼惺忪的苏婉儿散着头发从楼下走了下来。宛如一个树袋熊般熟练的挂在了莫然身上。

“早啊，李婶。”此时的苏婉儿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在打着招呼。

看着两人这副模样，身为过来人的李婶那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答应了一声，正在搬着果篮的手也快了几分。不过在莫然看来，李婶这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放心，我都懂。’

从车上搬下来最后一个果篮，还没等莫然反应过来。李婶飞速的赶着牛车调头而去。

“李婶，还没结账呢。”莫然喊着。

“不用了，就当李婶给你俩随礼了。”

·······

睡觉这个习惯真的会传染。

以前的躺椅上，总会长出一个懒散的公子。自从某人翻身农奴把歌唱以后，公子不见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懒惰的树袋熊。

莫然不是没想过，再摆一个躺椅放在院子里。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总不能两个人一起在院子睡觉，谁也不看着小店吧。虽然白天来小店买东西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而且莫然一直奉行的就是古玩店的开店准则：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经过这次孑然城的事情，莫然才醒悟过来。怪不得以前来小店买东西的只有这个山沟沟的村民，感情是外面的人进不来啊。想到这里，莫然头都大了。

“难不成要搬到外面重新开个店？”毕竟现在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还要多养着一个老板娘。

以前莫然的生活状态是进货--挣钱--拿出一部分发工资给苏婉儿，

现在的生活状态进货--挣钱--上交所得交给苏婉儿。没错，在那个美好的夜晚之后，苏婉儿就以一个特别正当的理由拿捏了莫然的经济大权。别人顶多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苏婉儿是佃户翻身当地主了。

······

夜晚，一个神奇的名为衣服躲猫猫的游戏结束后，莫然对着苏婉儿说出了搬家的想法。

“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们是一家人，认证过的那种。”说着，苏婉儿在莫然的肩膀处轻轻的咬了一下。

“放心，不会太远的。”莫然搂着苏婉儿说到，“时间还早，我们再来一次藏猫猫吧。”

微风徐来，门外的两棵果树枝叶，以一种独特的频率摇晃起来。

‘轻拢慢捻抹复挑，从此君王不早朝。’

熟悉的清晨，熟悉的雾气，熟悉的枸杞清茶，还有熟悉的扶着老腰从屋内走出来的莫然，一边走一边感叹着“网友诚不欺人啊。”

······

一月之后，在雾气与清明的交界处，凭空的多出了一家十文小店。

小店门口依旧还是那两棵果树，打开店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棵高大的海棠树，海棠树下的躺椅，依旧躺着小店老板。哦，错了，是老板娘。老板已经被赶起来看店去了。一切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变化只有小店的门联：

但凡有所要，无所问客来。

顾客依旧没有变，还是那些生活在迷雾山脉中的普通人。正如那些武者无法进入迷雾山脉一样，他们无法从这里中出去。莫然这个小店，成为了他们与外面世界交流的唯一的方法。

渐渐的入冬了，天空飘起了雪花。

“这种天气，应该不会有人来了。”莫然心里这样想着，便早早关了店门。

店内生起了碳炉，炉上煮着清茶，莫然与苏婉儿环坐在炉边取暖。

“晚上吃火锅吧，昨天李婶送过来不少的鲜肉。”莫然说到

“那我要吃麻辣的。”自从莫然与苏婉儿坦白之后，苏婉儿才知道，饭菜原来可以那么好吃。不仅仅是像从前那样，简单的弄熟调味后，马马虎虎的吃下去。

“砰砰砰”

“好像有人敲门，我出去看一下。”莫然起身来到门外，只看见一个熟悉的黑色纹路映入眼帘。

“救我。”话音未落，门口的陌生男子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婉儿，准备一壶热水拿到侧房去。”莫然对着屋内说到。

将人抬到屋内放在床上，看着这人身上熟悉的纹路，几个月前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噬清族又出现了。”莫然心里想着，“不过看这个男子身上的波动，不像是合一境啊，甚至连清浊期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怎么会遇到噬清族？”莫然有些疑惑。

但是面前这个人身上的纹路确实和他在孑然城看到的一样，诡异漆黑的纹路遍布全身，纹路周围已经开始出现化沙的迹象。“看来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莫然在男子身上摸索着，摸到了两块巴掌大小的光明石。

“果然，是那个老家伙的手笔。”光明石的这个用途他只和那个老头说过，这个人应该也是在老头子的指引下找过来的。

“看在光明石的面子上，帮你一把。等你醒了，可得给我结账。”说着莫然取出一枚引导石，光明石的力量在莫然的引导下，化为一缕金色的光芒照射在男子身上。化沙的迹象消失了，黑色的纹路也渐渐褪去，转变为正常的皮肤。

“他这是怎么回事？”苏婉儿站在一旁问道。

“还记得我上次去的那个孑然城吗？和他一样，那天晚上，所有停留在孑然城的人，全部被这种诅咒化成了黑沙，构成了一片被诅咒的沙漠。”

“好了，这里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接下里我要做的事你在这里不方便。”

“好，有事喊我。”苏婉儿说着，从屋内退了出去。

看着苏婉儿关好了房门，莫然抬手起了一个隔音阵法。

“不知道阁下是噬清族的哪一位？可否出来一见。”

“没想到你竟然直到噬清族，真是个有趣的人类。”话音刚落，之间从陌生男子的体内钻出一股黑雾凝聚成了人形，外貌竟与床上的男子有着九分相似。

看着黑雾凝聚成的男子，莫然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开口说到：“看来你们噬清族也就只能寄生在人类身上啊。甚至连自己的本体都要借助宿主的外貌才能化形。”

“愚蠢的人类，你的无知暴露出你的渺小。我们伟大的噬清族是秉天地而生的高贵一族，区区凡人怎会知晓吾族的伟大。”

“是啊，我确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以你可以消失了。”

只见莫然抬起右手，将光明石内仅剩的能量汇聚在掌心。“这是我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一门功夫，你应该是第一位有幸见识的生命体。”

‘仙人抚你顶，一掌碎天灵’伴随着一声低喝，莫然的手掌也拍在了黑雾男子的天灵处。黑雾男子消失了，留在此地的只有被打碎成一地的马赛克能量。

“应该快醒了吧。”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黑衣男子，莫然便退了出去。“可惜来的还是太晚了，左腿算是保不住了。”

男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被诅咒过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失。看着陌生的环境，男子回忆着晕倒前的事情。“我应该是晕倒在了一个院子门口。”

“醒了？”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李凡此生愿做牛做马，以报先生恩情。”

“先别着急谢我，命是保住了，腿没保住。”

“能活下来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奢求其他。”

“你倒是个知足的人。”

“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玛卡巴卡”

“多谢马先生救命之恩。”

“对于你身上的黑纹你还记得多少。”

“大概是一个月前，我借着一股丹药的力量修炼的时候，一股黑雾找上了我。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修行不当，出现了心魔。我辈修士，最忌修炼出现心魔。这对我们来说，既是难关，也是机遇。而后我便停下了修炼，黑雾也渐渐消失不见。此后的半个月。我一直在回想着这些年的修炼经历，可思索了许久，也未曾想起有何执念。”男子摇了摇头，说到。

“继续。”

“再后来就是先生看到的样子，那日我去拍卖行寄售丹药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个地痞在强抢民女，我看不下去，便出手了。我辈修士，修炼不就是为了匡扶正义、打压不平之事。可当我才调动起体内的能量，一股眩晕感便冲击着脑海，我便倒了下去。等我醒来时，身上已经布满这些诡异黑色纹路。是一个古怪的老者帮我暂时压住了它们，告诉我，‘要想活命，便去迷雾山脉寻一小店。’此事自然可解。”

“想来，那位老先生所说能使我活命的便是先生吧。”

“可惜来的太晚了，诅咒已经侵袭到你的内脏，只能勉强帮你保住性命。至于修炼，哎——，”莫然叹了口气，“以后好好的在这迷雾山脉当个普通人吧。你修炼过，哪怕现在没了修为，在这山中能卖点子力气，也能生活下来。”

“那便依先生所言。带日后某安稳下来，再来感谢先生恩情。”

“不用，好好生活便是，有人替你付过诊费了。”莫然指了指桌上的光明石。“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带你进山。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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