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重案六组

“那两块表是我与何林互送的。我说心灵契合的何林送的那块，确实是何林送我的。而另一块儿，是我送给何林的。”马永德轻轻放下手里的刀，抬头看着我说：“至于那个经常从国外邮寄最新款手表过来给我的那个朋友，是我跟何林的共同朋友，他对我们是没有任何歧视的。我们也有书信来往。”

“你的克制力很强，当发现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人生出现了漏洞，却能平静的对待。正常的话，恐怕早就崩溃了。”我也放下刀叉，深吸口气看向马永德：“还是说你根本就知道这一切是假的，只是沉醉在其中？”

“精神没出问题的人，是无法体会这种感觉的。如果没有外人来戳破，我自然是沉浸其中，这也是支撑我活下去唯一的动力，仅此而已。”马永德摊了下手：“现在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了你。要是你想上楼去看那些信的话，我也不会阻止。”

“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那些信件里的秘密么？”我好奇。

“确实，但事已至此，我将内心最不希望让人知道的秘密都已经告诉了你，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了。我只是希望这次谈话是秘密的，这些事也只有你知道，不希望除你之外的别人知道。”马永德淡淡地说。

“可是在这里听来的事，有一部分我是需要向上级汇报的。”我深吸口气。

马永德低下头，看向自己的牛排：“我还是第一次吃牛排觉得索然无味，口腔里竟是苦涩。看了那些信之后，你应该就能排除我的嫌疑了。”

“未必，想要真正排除你的嫌疑，还需要等椅子下的血渍的化验结果。”我端起杯子喝了口，然后起身说道：“信我不会全看，也看不过来，只会抽取几封。你不跟我上去？”

“不了，我在这儿等。”马永德说。

我将兜兜放在地上，然后起身朝楼梯处走去。上楼前我又看了一眼马永德，他再次拿起刀叉，认真的在切自己的牛排。

十几分钟前我还以为将会在这房间里有一场恶战，如果失败我的尸体就将出现在南城角楼内，内脏也被人挖了去。但如今看来，马永德似乎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红酒我喝了，牛排我吃了，除非他是在食物里下了药，打算等我晕厥后再动手。

我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感受着身体、大脑，却没发现有任何的异样。来到楼上，兜兜也跟我跑了上来，我们走进卧室，掀开箱子。我扭头看了眼，用耳朵聆听，马永德确实没跟我上来。

这时我才伸手，随便抽出了一个信封，拿出里面的信件看了看。信件的开头用“心念永德”四个字作为了开头，的，但他应是站在了何林的角度，幻想出了何林如果没死，回国后的生活将会是怎样，又会经历什么。

我认认真真地看完了这封信，字数不算多，一共两页纸。看完后收回到信封，放回原处，又再次拿出一封。这封开头是“永德，展信悦”几字，内容与上一封有些不同，多是表达对马永德的思念以及对于生活的感慨。

想必何林活着时，对马永德的称呼便是“永德”……连续几封信看下去，书信毫无漏洞，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肯定会以为这些信件真的是出自何林之手，书信里的内容，应该也全都是马永德的臆想。

在马永德的臆想中，何林回过后，在北平医学院担任了一名教授，也是医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他成了学生们眼中的偶像，但他父母病重，临死前的心愿就是看着他成亲，组建自己的家庭。

何林说“我无法做到你与父母那样冷漠，所以不得不在父母离世前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但请相信，你在我心中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信中何林说他要跟一个女孩结婚了，他们没有爱情，甚至只见过两面。洞房花烛夜那晚，他喝得烂醉，直接昏睡了过去，以此躲过了一劫。他面对那个女孩，心无波澜，哪怕女孩脱光了衣服躺在她身边。

女孩时常以泪洗面，何林觉得对不起那个女孩，但又无法克服自己。何林闭上眼，想着与永德在国外宿舍的那晚，想着他们的第一次，才有了感觉。他是靠着这些想象，才与女孩圆了房。

何林也有自己的自责与恐惧，信里他感谢了马永德的安慰，也感谢了马永德的理解。“我们的爱情不会遭受到任何玷污，你的人生路我会默默陪着你走完。”

再次将信放回信封内，我轻叹了口气，颇为感慨。信里的内容，应都是马永德的想象，因为半个多时辰以前，北都警察还去了何林家，他父母还健在，也并未重病。信封上的时间顺序是明确的，但信内，内容上时间是模糊的。

我找到了最近这个月的信件，上面何林说，他的妻子发现了他的秘密。他的妻子以为他有个情人，每日哭闹，搞得他下班后，实在不想走进那个家了。他会在办公室里呆到很晚，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面对又哭又闹的妻子唏嘘不已。

何林无奈下，写了一纸休书，结束了这段婚姻。而他妻子无法面对这个结果，悬梁自尽了。如今，他又是一个人了。他对女人的恐惧，也越加的深了。“永德，我改变主意了。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过接下来的余生吧？”

信件在一个问句中结束！

我深吸口气，将信件放回原处，然后跟兜兜一起下楼。楼下烛光昏暗，马永德已经吃完了牛排，正看着烛光发呆。

“你不打算继续在这儿开牙所了？”我走上前轻声询问。

马永德回过神来，端起酒杯喝了口，看向我说：“过了这个月，这里就不属于我了。”

“已经将牙所卖掉了？”我来到马永德对面，重新坐在椅子上询问。

马永德轻轻点了下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说：“连房子带设备，一同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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