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意外
陈元武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打遍湛蓝堂用剑好手的下属。
较之先前，她仿佛换了一个人。
那时她拎着带血的破衣服，从中抖出三条手臂那毫不在意的模样，只长出发根的头发，带着干涸血污的消瘦脸颊，那眼神是刚从荒野来到文明的野兽，带着血淋淋的优胜劣汰。陈元武见了，心里也不禁抖了抖。这与强弱无关，是人类面对野兽时的本能。
而现在，野兽身上长出一层人皮，学会了衣冠礼仪。
头发长出了几厘米，看着像是个人。小矮个子，一马平川的平板身体，英气的小脸，乍一眼看去不像个女孩，十足一个假小子。只是再多看两眼，才能确定这真是个女孩，有着不属于男性的纤细骨架。
最令陈元武欣赏的，是那一双眼眸。这是一双纯粹的，有着目标和十足动力的，不会气馁的眼神。
“给你一个月假期好好修修，你就跟没休假一样到处打架。”
陈元武拿出一摞文书摆在桌上：“看看，这都是其他队的头目发来的谴责书。”
他猛地一拍桌子，把薄薄的纸张都震得抖了抖。
“做得好啊！
“哈哈哈哈，给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叫这些头目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我们十队，他们也有求我的这一天！”
陈元武起身，高大的身高仰视着矮小的下属，眼中带着欣赏：“我本想再放你一个月假期，好好教训他们，那个严老五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不过这些头目，个个阴险，看谴责没用，就把你的名声传给上面，结果就有一件麻烦事落到你头上。”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明的不行来暗的，硬的不行来软的。怪不得他们一直没升上去，一线队伍的领导都这样怂，果然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这个是任务文书，你签个字，就过去处理这件事吧。”
夏霁看着任务文件，拿起钢笔爽快地签上自己大名，又按上手印，确认无误。
“这事不好办，不然上边也不会把这事交给你，不过做得好了，我升职，你也升职，失败了，记得留条命回来。”
陈元武收起文书：“北城虽然是咱们怒潮帮独尊，但是咱们不霸道，有其他帮派存在的空间，只要他们尊咱们是老大，名义上受咱们管辖。不过有些帮派吃里扒外，明面上咱们是老大，背地里不知道给谁卖命。”
夏霁看过了文书，开口道：“是黑纹会？”
“就是这个帮派，在北城的势力不小，近些年来势头很猛，占据了很多地盘，有和我们怒潮平分天下的野心。有风声说他们收了蛮兽帮的好处，最近帮里出现的几桩血案，跟他们有关系。”
他盯着夏霁：“查清这件事，找出确凿证据。如果是黑纹会做的，夷灭全会，一人不留。”
夏霁了然道：“那么这案子一定就是他们做的。”
“聪明。”陈元武赞许地看着她，“上头也是这么想的，你打算怎么做？”
“直接上门。”
陈元武敲着桌子：“先看看情况，有问题就回来搬救兵，咱们人多。另外还有一点，这件事其他部门的人也有参与，不要伤了自己人。”
夏霁奇怪地看着上司：“这些人能打吗？”
“能打。”上司胸有成竹地笑道：“他们是带枪的。”
……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对于普通人当然是这样，但对于有1.7筋骨，2.1体魄，加上生命潜能加成的夏霁来说。
七步之外，枪比人快。
七步之内，人比枪快。
上午的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适。
在北城的四环，繁华和萧索之间，耸立了一座七层建筑。楼分六角，通体蒙有一层黑色不透明玻璃。
这就是黑纹会。
夏霁悠然地骑着单车，右手握着车把，左手拿着一颗圆滚滚红彤彤的苹果，不时咬上一口。她身后背了一个背包，包里放了满满一包的食物。
铃铃铃——
她拨动了清脆的铃声，在黑纹会楼门口，那座标志性的巨大盘蛇雕像前，停下车轮。
门口永远有守卫值班，24小时日夜都有人看守，虽然对付不了那些大盗强梁，一般的小毛贼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他们人多。
“把她赶走。”看着在门口梭巡的人，一人不满地说道。
“我这就去。”
另一名守卫握着保安棍，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等到离近了，他才看清来者胳膊上系着的水纹蓝巾，忙又换了谨慎的小步伐。
是怒潮帮的人！
守卫心里一紧，换上一副笑容，欠着腰上前寒暄：“您怎么来了？”
夏霁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健硕的人，为了表示谦逊，守卫特地低了头弯了腰，看起来竟比自己还矮了些。
她带了分惊奇地问：“你认识我？”
守卫哪里认识她，打了个哈哈，含混道：“怒潮帮嘛，哪里有不认识的？”
“看来你是不认识我。”夏霁指着自行车，“看好车子，我一会回来。”
“是是是。”
看着怒潮帮的人朝大楼走去，守卫不由问了句，“您这是……”
夏霁回头看他：“有些事，往往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你说是吧。”
守卫一下子捂住嘴，不敢多言。
刚走出两步，她又折返回来：“有件事问你，你们黑纹会的老大，蛇头昆在几楼？”
守卫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老大的这个外号，只是话临出口却变了味。
“您来晚了，会长出门了。”
夏霁问道：“他去哪里？你们副会长呢？”
“会长去哪只有高层知道，我们不敢问。”守卫解释道，“王副会长跟会长一起出去的，刚上任的柳副会长在六楼开会。”
“他既然不在，那我一会再来。”
夏霁推起自行车，翻身上车准备离开。
“您慢走……”
守卫的话没说完，一个“走”字含混在嘴里。
咚！！
一声巨响。
一个黑影落在自行车前，摔在巨蛇雕像下。这是一具尸体，或许在几秒钟前还是一个活人，鲜血从这人身下汩汩流出，染红了车轮。
夏霁顺着高楼上看，顶层的黑色玻璃有一个破洞。
人是从六楼摔下来的。
她停好自行车，蹲下看着从高处摔落的尸体。
从半截脑袋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男人，破碎的后脑是他的死因，红的白的液体混在一块，有点像夏霁早餐喝过的豆腐脑。
除了脑袋，死者衣衫破碎，遍体鳞伤，浑身浴血，想来是经历过一番恶战或是一场拷打。
翻过死者身体，鲜血染红了黑色立领上衣，在衣服胸口位置，绣了一个小小的logo。
这是一个水纹波浪的形状。
是怒潮帮的标记。
“这位老大，这年头死个人可不犯法。”
守卫的话说完了，随即他的瞳孔中映出一道白鸿，这是他人生中看到的最后一抹颜色。
一道血痕缓缓自喉咙上出现，转眼扩大，他甚至连声音都不曾发出就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夏霁甩落剑锋上的鲜血，看着倒在地上的守卫尸体。
她轻声细语：“杀人不犯法，杀怒潮帮的人犯法。”
“死罪，诛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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