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在大清朝

成都府城今天热闹的很，乡试放榜了。

郑川依旧一身书生打扮，拄着竹杖向城中行去，城门口一切正常，张贴通缉令的地方也没有见到与郑家有关的文告。因为贡院离东门很近，就信步来到贡院看热闹，只见人山人海堆在那里，把并不宽敞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正要转身离开，却见人群中挤出一个胖子来，正是赵涛同学。

“胖子，我在这里！”郑川高声叫道，赵涛闻声而来，笑着拱手道：“恭喜你啊！”郑川一楞，问道：“喜从何来？”赵涛不满道：“还能从何来？当然是从金榜题名来！”

郑川懵了一会儿，胡思乱想半天…我中举了？我也能中举？要不要先去把文凭领了？这文凭能保住吗？这文凭能保住我吗？…摇摇头清醒一下，保不住的，朝廷明文规定，科举士子的直系亲属是不能有不良记录的，何况士子本人也与反贼有瓜葛。

“胖子你呢？”郑川关切的问赵涛。“我落榜了，只有下次再来了。”赵涛有些失落。

郑川用力搂了搂赵涛的肩膀，无声的表示安慰，赵涛挣脱开来，说道：“我没事，你忙去吧，还要拜访座师跟同年联谊呢，这阵子够得你忙的！过了这阵子我再来找你玩。”

强作笑脸目送好友离开，郑川转身往府衙行去，路上想着报喜的差役找不到自己会怎样。

卢衙内并不在家，在万春院张罗着为好友庆祝，彭阳春武举乡试中举了。见郑川不请自来，卢、彭二人都高兴的很，不由分说拉着他坐下来喝酒，推脱不了只好直说：“卢大侠，我有性命攸关的事要拜托你，还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隔壁的空房间说事，听郑川说了简州官府奉命调查郑家的事情，卢成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惊叹道：“原来郑氏商号是你家里的？”然后围着郑川上下打量，“首富公子就这个穷酸样？啧啧啧，你也太低调了吧！”

郑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苦瓜着脸说道：“哪是什么首富，那些盐商大商号哪个不比我家富？”卢成摇摇头说道：“哪个商号能够垄断一个行业？你家可是垄断了整个棉布行业，我才来这里不到一年，就听到不下十个人说起郑氏商号，都说你家富可敌国！”

郑川暗自叹息，在这个国家就不能当首富，谁沾上首富两个字谁就会倒霉。

卢成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好笑，当初我还真当你是个穷酸，还当众赏了你二十两银子，你也好意思拿！”郑川笑道：“那是我比武得胜的奖金，凭本事挣的，怎么不好意思拿？说正经的，这个忙你能帮我不？”卢成一拍胸脯说道：“包在兄弟的身上！”

郑川抓住卢成的手紧紧握住，诚恳的说道：“好兄弟！我这辈子都认你这个兄弟！”卢成盯着他的眼睛，咬紧牙关重重的点下头去。

郑川再次叮嘱：“此事背景不简单，卢大人未必能作得了主，如果实在说不动令尊大人的话，也不必勉强，只须了解清楚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情的就行了，咱们另外再想办法。”后面这句话才是重点。

二人携手回到酒席上，郑川要了一碗饭匆匆刨了，便举杯祝贺彭阳春乡试中举，同时宣布了自己也科举得中的消息，顿时举座哗然，彭阳春傻傻的问道：“你也参加了武举？我咋没有看见你…”

郑川笑道：“我中的是文科举人，不是武举。所以我马上就要去联系同年，看什么时候去拜访座师举办谢师宴，”拱手一礼，“就此告辞，失礼勿怪！”卢、彭二人连忙起身送客。

二人送完客回到席上，有人不屑道：“一个酸文人有什么好送的，值得劳动二位大驾？”彭阳春苦笑道：“不要看不起文人！刚才这位拳脚可厉害了，反正老子是打不过他的。”众皆骇然。

郑川匆匆赶到郑氏商号，见一切运转如常，便召集所有管事开会，以技术总监的身份宣布所有工坊将停工五到七天，要对设备进行重大维修，主要是对飞梭上面的弹簧进行维护保养。各位负责的管事要立刻前往各个作坊，把所有的弹簧拆下来，连同库存的备用弹簧一起送到军械司作技术处理。

有负责技术的管事问为什么要作技术处理，郑川耐心解释说，这是国外的最新研究成果，这些弹簧再次进行淬火处理的话，使用寿命可以延长一倍。最后还叮嘱一定要抓紧了，军械司的淬火炉子就这两天有空，专门留给郑家使用，各位一定要抓紧了，要连夜加班拆弹簧给送过去。当然，郑家坝那边就不用去人了，那里的弹簧早被拆下来带走了，估计现在已经扔在岷江里了。

郑总监是商号的最高技术权威，他的话就连大掌柜都从来不敢置疑。于是管事们立刻行动起来，奔赴各地的作坊。有人出门先跑到军械司的作坊，找到管事的打听，得知确实是和少东家约好了，要对商号的弹簧进行淬火处理，这才放下心来。

郑川确实在去商号之前，先跟军械作坊的刘管事沟通好了，说法和在商号说的一样，还把工钱先付了。刘管事是祖父的朋友，当年还帮着试制过弹簧。

于是在乡试放榜的第二天，蓉城纺织业发生了一件大事，郑家作坊全部停工了。消息灵通人士知道是设备改造，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郑氏商号要垮了…其实他们都是对的。

淬火工作进行了两天，郑川只在第一天来看了一下，待所有弹簧进炉子之后，就把后续工作交给了商号的管事们，自己心满意足的走了。管事们很敬业的守着炉子，待两天后蓝悠悠焕然一新的弹簧出炉的时候，个别心怀鬼胎的管事和一些不相干的人才真正放下心来。

当然，几天后这些弹簧装上织机试车的时候，人们才发现这些弹簧已经完全废了，这是后话。

郑川从淬火炉旁离开，就依照约定去万春院找卢成。卢大侠闷闷不乐的告诉他事情没有办成，他家老爷子确实是作不了主。不过老爷子也漏了些消息给他，说向提督要对郑家下黑手，有个叫荣盛行的商号在中间起了重要作用。

郑川默默点头，心说这就说得通了，只有荣盛行有动机有能力也有条件抓住郑家的七寸，荣盛行的李掌柜是唯一掌握了郑家全部黑材料的人。

郑川郑重谢过了卢成，告诉他自己恐怕就要亡命天涯，从此相会无期，卢成竟然当场落了泪，対于没能帮上忙表示深深的歉意，搞得郑川心里也酸酸的…

天色将暗，贺三坐在自家的小茶铺里，悠悠然喝着盖碗茶，等着手下的小弟们来上贡。

春熙路一带是他的势力范围，在这里行窃的小贼都得拿出一大半收入给他，不然就得滚蛋。当然，他也不白拿钱，小贼们一旦失手被捉，他安排的打手就会出面摆平，摆不平送到官府的，他会亲自出面解救出来。

手下带来一个生面孔，一身短打戴个草帽，一屁股坐在贺三对面，端起他面前的盖碗茶喝了一大口。贺三大怒，正待发作，对方取下草帽丢在桌子上，微笑看着他，有点面熟…对了，是两个月前打过他的那个秀才，叫什么来着…对了，叫郑川！

贺三对郑秀才印象深刻，他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人，一个人打趴下他们一群人，所以隔了这么久，他还是很快把郑川认出来了。

贺三的怒气没了，反而有点紧张，不过死鸭子嘴还硬：“我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找上门来了！”郑川笑道：“你要是有胆量进书院去找我，你也不用在这里开小偷公司了。”贺三没听懂什么叫小偷公司，正在发楞，郑川敛容一肃说道：“贺兄，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日小弟有事相求，还请贺兄施以援手！”说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推到贺三面前。

贺三虽然是个混混，却最在意面子，见郑川态度诚恳，觉得自己脸上也有了光彩，立刻就转变了态度，忍痛将眼前面额二十两的银票推了回去，说道：“咱们袍哥人家最讲义气，郑老弟有话直说，不必如此客气！”郑川也不收回银票，说道：“我想请贺兄明日派人跟踪荣盛行的李掌柜，查清楚他的去向和晚上的住处，这些银子就当是兄弟们的辛苦费，还请贺兄收下。”

贺三笑了：“荣盛行是春熙路上有数的大商号，李掌柜更是熟悉的很，他家就在这条巷子最深处，他家门前挂了两盏红灯笼，好认得很。不过他应酬多，一般很晚才回家。他得罪你了？”郑川点点头道：“他想谋夺我家里的财产，我得找他好好谈谈。”贺三咬牙道：“难怪他们有钱有势，原来挣的都是黑心钱！你放心吧，明天我让兄弟们都去帮你办事，保证帮你把姓李的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明日晚上你再来这小店，到时必有消息了。”郑川起身拱手一揖说道：“拜托了！”随即转身离开。

秋风微凉，书院门口有些萧瑟。大考之后，秀才们大都回了家，只剩门房老头守着这空荡荡的书院。

郑川今日得空便来书院看看，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在老槐树下练了一趟长生诀，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舒泰。又在书院里逛了一圈出来，和老门房道了别，转头看见街对面墙角下蹲着一个小乞丐，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这条街上清静，可从来没有见过乞丐。

小乞丐猛地站了起来，小跑着向郑川奔来，郑川也迈步向前，一把将小乞丐搂在怀里。门房大爷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郑秀才口味未勉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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