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听风橘子林
陈清平拜别了敖澈,便向碧游峰归去。
陈清平七日前漏夜拜会王子桥,后又在敖澈的滴水岩洞推演了七日法文,但收获却是不小。
陈清平暂不打算同石飞讲起离山事宜,便先回转自己在碧游峰的庐舍了。
入碧游峰不得随意升云御器,故陈清平一如当日的赵漪澜,分花拂柳,循着羊肠小径上山去。
行不多时,但见遥遥橘林在望,陈清平嘴角一弯,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因受山中灵秀之气所钟,碧游峰中皆是长春不谢之花,四时常挂之果,故虽非其季节,橘子林依旧是火红如焰,层林浸染。而橘树之种也非凡物,此橘种唤作“火焰橘”,乃是修真界一味炼仙果酒的好材料,陈清平曾喝过的烟萝腴,便是以火焰橘与碧火蜈蚣合炼的仙酒。
陈清平转入橘子林,但嗅见一股甜香,香气馥郁,闻久了,便有浓粹的火精之气涌入肺腑,令人精神一爽。
陈清平看着红通通的橘子树,动了动喉,起身一跃,便纵到一棵橘子树上,顺势斜坐在枝头,伸手便摘下一只小红灯笼似的火焰橘,橘上的青叶还在,三下五除二,便拔掉青梗,剥开橘衣,往嘴里丢了几片鲜嫩甜美的橘瓣。
“真甜呵……”陈清平惬意地靠在树干边上。
微风过林,枝柯动摇。
人间有味是清欢,此刻,生命的舒展是陈清平最为享受的。
陈清平在橘子林里摘了半晌火焰橘,吃得饱了,便随意躺倒在树枝密叶中,看着云从橘子树的枝叶中流走,风从山谷吹来,发出呜呜声响。
陈清平一边听风,一边默诵《南华真经》:
“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
风从山谷涌出,吹得数十顷的橘林绿涛翻滚,果实低垂,声如铁马奔腾,兵戈在前。
而陈清平的衣角也被山岚带起,翩翩而动。
陈清平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为了一棵高大的橘子树,绿荫清圆,立于风中。
即使法术道术再精进,在天地自然那周而复始、动而化之的浩大运行中,依旧是那么单薄。
也许,还不如一棵橘子树那样自得呢。
陈清平抚摸着霜皮龙鳞般的橘子树,心中有许多一闪而逝的念头,那些念头就像是对此情此景的一种灵感,又像是自己回忆的一点碎片灵光,向她展示着什么深妙的道理。
“天、地、人。”陈清平在橘子树中仿佛看见了自己。
风停了。
橘子林也不再摇动了。
那一闪而过的悟道之心,也就此错失。
陈清平倒也不怎么遗憾,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罢了。她跳下橘子树,又摘了几个大而红澄澄的火焰橘,用袖子袖了,便预备回去带给守山童子吃。
陈清平过了那片橘子林,又向山走,总算到了一处山窟。
此山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风蚀孔洞,而陈清平的洞室便建在此处。
陈清平走到一孔山窟前,那里倒挂着一棵百年老桃树,盘虬苍劲,根部深碧,有一种非玉非瓷的质感。
这是黄品的老桃树,叫桃红碧木,又叫碧桃树,陈清平当初也是因为看中了这棵老碧桃树,才选了此处为暂用洞室。
此时老碧桃树尚未开花,光秃秃的枝干下,一个珍珠白的长衫,紫襦、辫发秀美的女孩子正坐在石凳上分拣金银花泡茶。
“道师!”女孩子见陈清平归来,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斛兰童儿,看我给你带什么了?”陈清平从袖中取出几枚火焰橘,用手一抹,便消去了其火精之力,然后递给袁斛兰。
袁斛兰谢过陈清平,也将火焰橘袖了,先向陈清平事无巨细地汇报这几日的洞府来访情况。
她年纪不大,但口齿清晰,说话又条理分明,听得陈清平暗暗点头。
“很好。”陈清平道,“以后你将这些记下,只挑重要的回于我,其他一些小人情往来,你自己看着办便是。”
袁斛兰心中欢喜,知道这是陈清平将管家职权分给袁斛兰,让她便宜行事的意思。
陈清平听完诸事后,又道:“你再替我送些回礼于华亭峰赵道师府上,上覆她一月后飞雪法会的事。”
袁斛兰一一记下,陈清平便进洞修行了。
“华亭峰赵道师?是赵菏泽那家伙的东主。”袁斛兰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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