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听夜雨

三个人，又住进了大客栈。

此刻三人，已是吃过晚饭。

此刻的明叔与以往不同，十分严肃，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条，面前放着一张桌子。

陈忠和公子坐在凳子上，无精打采，瞌睡连连。

两个少年原本打算回屋嗷嗷大睡的，但是却被明叔拎了过来。

明叔拿着木条，拍打着桌子，两少年还是昏昏欲睡。

明叔心道：第一堂课就这样，往后怎么弄？

明叔做到陈忠的面前，拿着木条，对着小腿就是一打，顿时疼陈忠的嗷嗷大叫。陈忠的大叫，也让公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陈忠哭着脸看着明叔，又看了看公子，似乎在说：为什么不打他？

明叔看了一眼公子，又看着陈忠，肯定在说：他是公子。

明叔看的有理，陈忠无话可说。

明叔随即回到座位上，干咳了两声道：“好了，上课。先给你们说说今日进城的事。”

闻言，清醒过来的两个少年顿时来了精神，说书诶，谁不愿意听？

“五名男子，一辆马车。莫说是在唐国，就是秦国，出入城池也必会被盘问一番，更不要说我们配有刀剑。盘问，这个时间有长，和更长，但一定没有很快。唐国这些年犯罪的少，进出城容易了许多。但是，这也是相比而言。今日若不是塞些银两，没有半个时辰，也是进不了城。说到底，还是因为守卫的职责问题。若是大奸大恶的人进城做了坏事，当班的守卫定是会被连带的。”

“找人办事，行方便，那都是要给钱的。有钱，就有人，有人就能办事。好事也好，坏事也罢，都有价钱。谈好了，就有人帮你办事，办好了，就得给钱。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此刻想说的，你们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公子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陈忠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也是摇了摇头。

明叔看着二人几瞬，随后直起了身道：“我想说的是，我很有钱，我不在乎这一点点的。”

公子：······。

陈忠：······。

明叔看着两个说不出话的少年，甚是高兴。因为，他装到了。

得意的明叔，不时的拍打着身上的锦衣，像是有什么东西粘上了似的。

过了好一会，明叔才接着说：今天这堂课的内容为：观察。观察看到的一切景，一切物体，每一个人。”

“景，说的大的环境。就像天上的太阳，长平的街道，咳咳，今天路过的美人坊。”

“今天热还是昨天热？长平的街道，今天谁关门了，谁开业了？美人坊，今天路过时是什么时辰？这个时辰里面的客人有多少？等等诸如此类的景物人。”

两个少年听的津津有味，明叔的话牵动着两个少年的回忆。回忆中的少年突然发现，竟真的回忆起了好多东西。两人不禁心中感叹道：太神奇了。

明叔看着两个少年的样子，很是满意。

明叔继续说道：“物。观察起来，要简单的多，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物件是死的，没有变化。而一旦它变化了，那么一定有人移动了它，改变了它。”

“就比如你们坐着的长凳，进来时的位置和现在相比，一定发生了变化。如果你出门回来后，发现家里的物件发生了变化，那么一定是有人进来过。而不想让你知道他来过的人，多半是对你不利的人。要是你能提前发现所有的变化，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很多危险。你甚至可以将计就计，寻找机会将其反杀。”

两少年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一个凳子居然有着这么大的学问。两少年此可皆是起身，蹲下身子，观察了起来。

明叔看着两个少年，心中不禁道：真是孺子可教。忙问道：可发现什么？什么都可以说。

公子起身说道：“凳子脚下面没灰，说明客栈的生意不错。”

明叔拍了拍手说道：“不错。”而后明叔看向陈忠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陈忠看着明叔却是不敢回答，这一天挨了两次打，有些怕了。

明叔见状，微怒道：“有什么直接说。”

陈忠见明叔如此说，于是抬起了头，得意道：“凳子是木头做的。”

闻言，明叔和公子的下巴，一起掉在了地上。

明叔没有生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胡乱的写着什么。

这个本子，公子记得，明叔说过记账的，做买卖的，大小开支都得记着。

公子心道：非得上课的时候记帐？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公子是一个有疑问就要问的人，这点倒是和陈忠有着相似之处，不同的是脑子的构造罢了。

公子疑惑道：“明叔，记白天的帐吗？”

明叔咬着牙道：“记现在的帐。买卖的帐以后都不记了，反正我不在乎。这个本子以后就属于陈忠了。”明叔说完此话时，刚好书写完毕。明叔把小本子拿在手里，念了出来。

“陈忠，于应中五年，十月初八，欠一顿打。”

陈忠听到明叔的话，完全没了反应？我怎么了？，为什么又要挨打？

公子则是在一旁笑个不停，也不知道陈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

明叔收起小本子，深呼吸，再深呼吸，而后才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明叔继续说道：“最简单的就是观察人，因为需要观察的东西很少很少。一个人，在最冷的时候，他身上所有的物件，也不可能超过十个。人的轮廓，发誓，面相，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时间长了，也只能算是打扮变了。成年以后的变化，是微乎其微的。真正难以观察的，是你们现在的年纪，一天一个样。至于穿着，就更简单了······”

陈忠这时又蠢蠢欲试，明叔见他那想说不敢说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不过，有问题问出来，才是对的。明叔看着陈忠道：“说吧。”

陈忠会意，小声道：“是不是向你清晨那样，忽然间又换了件衣服。”

公子在一旁频频点头，觉得陈忠的这个例子举的好。

说完话的陈忠则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明叔。能不害怕吗？一天挨两次不说，还欠了一顿。

果然，明叔先是将放于桌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低着头。怎么看都像是要出绝招了。

这一幕，可把陈忠吓坏了，陈忠甚至想夺门而出。

不过明叔随即松开了拳头，陈忠正要放松的时候，明叔又把手伸进怀里。在陈忠看来，这是要掏本本了啊。

陈忠吓得赶紧道：“明叔，我错了。明叔，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明叔则是忽然抬起头，诡异的看着陈忠道：“我痒，挠一下。”

陈忠目瞪口呆，不过不记账就好，不记账就好。

陈忠很有自知之明，明叔是打不过的，别想了。

明叔吓了陈忠后，继续说道：“观察人，分生人和熟人，观察熟人最是简单。见过两次以上的，都称为熟人。经常见面的，比如我们三人······”明叔说道此处的时候看了一眼陈忠。

陈忠心道：我说话了吗？我说了?我肯定说了！我说了什么呢？

惊吓过度的陈忠开始了自我怀疑。

明叔则是道：“陈忠说的对，我在反常的时间里，换了衣服，必然是有原因的，这也是最容易发现的变化。而我现在的这身衣服，公子见过。对陈忠来说，是第一次。对陈忠而言，这就是生，那么他需要第一时间记住这个衣服的特征。下一次，我再穿，就是熟。如果衣服哪里有变化，就能看出来。同理，生人，第一次看见的人。今天马车上的小女孩，骑马的大兵都是生人。”

陈忠听到明叔夸赞自己，竟是非常高兴。陈忠立即调整了坐姿，坐的笔直，像一个虚心学习的好孩子。

公子这时，开始了回忆，而后慢慢说道：“清晨的店家和小二为熟人，两人都换了衣服。店家今日外衣的款式和颜色与昨日差不多，应该出自一个裁缝之手。小二的衣服，看似和昨天一样，其实是不同的两件衣服。昨天的衣服，袖口破了。今天的衣服，袖口处却是完好无损，应该是新做的衣服。”

陈忠则是道：“今天马车上的两个小丫头为生人。那个小姐扎着双辫，大眼睛，生气时的包子脸，暴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说话的时候，漏出了小虎牙。”

明叔看着两人，眼里满是赞许。明叔道：“还有吗？”

陈忠抢着道：“今天喊公子的人，他们的皮肤好白，手白，脸白，脖子下面也······”

公子赶紧捂住了陈忠的嘴，这些可不能写出来啊。

明叔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早点休息。夜晚的记忆是最好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再回忆一下当天的所见所闻。”明叔说道此处停顿了一下，而后语气怪异的说道：“至于那几个皮肤白的女子，等再长几岁，再观察，再回忆。”

公子与陈忠此时皆是朝着明叔施了一礼。

这一礼，与以往不同。这一礼，是先生之礼。

明叔受了礼后，没有说话，直瞪瞪的看着两人。

两人抬起头看着明叔，不知明叔何意？

明叔气道：“一起睡？”

闻言，两个少年怪叫着，飞快的跑了出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明叔的脸上满是笑意。

这两小子，虽是烦人，却是让我的生活丰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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