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圣门
此刻拍卖场静得出奇，静到连宇长老短促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到。
白清心中一下便了然，难怪作为秦家管事的秦悠一言不发，她早就知道极光教参加了这场道品拍卖，就算秦族身后有飞雪州圣国，也无法插手干预。
“砰！”一声闷响传来，宇长老没有过多思考，立马跪地伏身，只听他开口有些哆嗦地说道：“圣者息怒，此事有些误会！”
青年男子面前的幽烛明亮了几分，他身后两位垂暮老者走上前来，几缕线条勾勒出的道韵花纹在灰白道袍上无比耀眼。
宇长老原本嚣张的气焰被瞬间浇灭，极光教君临玄北大陆，任何修道势力在这道纹之下都只能低头。
“不必多说了。”青年男子开口，清澈且凝练的青红异色沉淀在他的瞳孔之中，这对眸子以上位的姿态俯视着下方卑躬屈膝的宇长老，紧接着平淡的声音传来，说道：“自斩舌根，否则领死。”
此话一出，拍卖场中无人不冷汗直冒，易离和萤火的呼吸也不由浑浊了几分，这名青年男子带来的压迫力超越了以往的任何敌手。
宇长老眼神悲戚没有过多求情，抬起一指旋即有一柄收缩的飞炎剑出现，随后便在绝望之中张开了嘴巴。
易离和萤火见状准备上前一步，但很快被人制止，只见王馗两手分别拉住了两个小家伙的胳膊，他凝望不远处两尊石柱般的老者，再冲着两人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两人身上没有丝毫气息，既无道气也无生气，宛如无机的自然存在，已经和天地融为一体，易离不由后背发凉，如果方才对青年男子展露杀意，可能一息之间便会人头分离。
收缩成一指大小的飞炎剑火光有限，仅仅照亮了宇长老充满悲戚与悔意的脸，随着他手指落下，微弱的火光消失在他口中，房间中的一切归于黑暗，只听到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呜！呜呜……呜！！”
白清直视对面房间的三人一言不发，踏歌和拓枝则是紧咬着嘴唇，把头偏向一旁不忍再听那不停传来的呻吟。
“左老右老，斩他四肢。”无情的声音再次传来，青年男子五官俊美宛若天成，神情淡然如常，不仅没有丝毫犹豫，细薄的嘴角甚至有笑意划过，一对异瞳青红相交，此刻他空灵超然，犹如真仙。
听到命令后，两尊石柱般的老者微微躬身，随后周身掀起两道轻风，仅仅将两人道袍的衣袖微微荡起。
“噗嗤……噗嗤……”黑暗中传来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紧接着宇长老沉闷的悲鸣声响彻整个拍卖场，只听道：“呜呜……呜呼呼……呜……”
此时此刻那片黑暗中是何惨状，无人愿意去想象，在静到出奇的拍卖场中只有宇长老气若游丝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传出。
“极光教不可亵渎，看在道盟的份上你可保住一命……”青年男子轻笑道，随后他把目光转向下方，对早已呆滞的秦悠说道：“将他的伤口止住拖行到青麟城门外，焚炎宗候在那里领人便是。”
青年语气柔和，笑容和煦如真仙般空灵，但众人无一不毛骨悚然，宇长老自斩舌根又被断了四肢，竟然还要以这种姿态被游街示众，如此百般折辱只因几句冲突，直接一击毙命或许都比这般活罪要好受得多。
“是圣者！”秦悠不敢怠慢，立马吩咐商会中的人手将宇长老带出了道品会场，压抑的呻吟声一直持续了很久才完全消失。
既然这三人已经挑明了身份，秦悠也不得不改变了称呼，“圣者”二字太过沉重，放眼玄北大陆，只有极光教的道者担得起这般称呼。
各州圣国与道盟之间摩擦不断，对洞石矿脉和各种天材地宝的争夺早已趋近白热化，不仅如此，圣国之间也并非相安无事，无夜国与东边的满雪州圣国便是生死血敌，双方连天大战早已让神罗山脉周边生灵涂炭。
而作为封圣山门的极光教却超然于这一切纷争之外，原因在于极光教仅凭一己之力便能力抗四家圣国或是四大道盟。
如今坐拥玄北大陆的极光教底蕴太过深厚，圣国与道盟不论哪一方都不愿以身犯险，帝落山脉中苟延残喘的北山谷便是前车之鉴。
易离紧握拳头，斥力缠绕其上忽隐忽现，他发现自己与极光教之间的距离没有丝毫缩短，不远处两尊石柱般的老者宛如一道天堑，在对方无法估量的道气之下只能黯然噤声，这股无力感竟然与两年前的那一天别无二致。
不知不觉间萤火靠近过来，两人自不必多说什么，只是两手紧紧交叠。
“我想再炼化一片陨骨花！”易离突然没来由地开口。
萤火钟灵秀气的俏脸绽开笑颜，恶狠狠地说道：“炼化陨骨花！打飞极光教！”
王馗和夏夜的几人有些出神地盯着两道背影，烛光暗淡只照出浅浅的轮廓，但几人不知为何怎么也不愿移开目光。
没过多久，身处拍卖台中央的秦悠深吸一口气，终于从惊惧之中缓过神来，开口道：“这片陨骨花瓣由圣者拍得！出价四千洞石！”
“竟拍出四千洞石！这下你们也算颇有身家了！”七槃开口道，她神色如常，先前残忍的场面看似对她影响不大，但白清等人还是能够发觉她眉头紧锁了几分，此刻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
但令几人没想到的是，易离和萤火在得知拥有这笔洞石之后，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嫌弃。
“我想换成璨石可以吗？”易离开口道，对洞石可谓弃如敝履。
而小财迷萤火也是浑身打了个冷颤，嫌弃地说道：“别说了四千了，我连一块都不想要！”
这让其他几人犯了难，这么无礼的要求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先不说四千洞石能抵多少璨石，要真给了你们，你们能抗得走吗？”拓枝没好气地说道。
王馗想了半天也开口道：“这恐怕不好办，很少听说有人将洞石与璨石交换，两者太难等价，除非你们以洞石交换商会的奇珍异宝。”
“嘻嘻不碍事，可以换成最精纯的雷源璨石再抗走，比起那没用的洞石还是璨石更实在！”萤火倒是不在意两者的价差，那副纯白石铐让她遭了不少罪，这让她无法对洞石产生任何好感。
众人闻言咋舌，这边的财迷先不说了，原本以为易离能更加冷静，但众人目光望去，没想到他正扳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道：“雷源装满一袋大概有……我能抗……再让萤火抗……”
这让众人一阵无语，这两个小家伙到头来竟然只认璨石，财迷程度几乎不遑多让！
很快拍卖台上的陨骨花瓣被撤下，手中石牌闪烁起微光，白清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屏息凝神地望着下方。
“接下来是此次临雪祭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秦悠高声道，看台上的买家走了不少，但秦家商会却没有叫停压轴拍卖，这足以证明最后的拍卖品不是一般道者可以染指的奇珍异品。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家商会呈上了最后的拍卖品，只见一口小瓶之中装着湛蓝色的液体，透明的小瓶悬于空中，随着内部液体的流转波动不停震动。
压轴珍品被呈上的那一刻，上方的气氛便陡然一滞，仅一瞬间便从各个方向流露出数道厚重道气，隐于黑暗的数尊大能道者在此刻终于显山露水。
“真如霓裳大人所说！”火岚环顾四周，此次的压轴宝贝秦家商会早已放出消息，这几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竞价，此刻却锋芒毕露，明显是为湛蓝色液体而来。
秦悠抬起手臂，用道气微微一震便将透明小瓶化为齑粉，湛蓝色液体没有了外部束缚，翻腾间更加汹涌活跃，山呼海啸般的古朴气息随之宣泄而出，比起道气竟然要更加凶猛狂暴！
这股力量从易离与萤火身旁呼啸而过，直冲拍卖场穹顶，与道气有别的巨大压迫感扑面而来，这让两人心中冒出相同的念头。
“异族……”震惊之下两人异口同声道，白清闻言紧盯两人，目光如炬。
秦悠将湛蓝色液体呈在手心上方，万分小心地移到胸前，她呼吸几乎凝滞，因恐惧而生的汗
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开口道：“想必诸位尊者心中已经明了，这几滴正是魔族的魔血！”
魔血在秦悠掌心上方不停翻腾，每当要挣脱束缚之际便骤然猛缩，秦悠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怠慢，看似她掌握某种法门能够对魔血加以约束。
“魔族是什么？”萤火向易离问道，她能感觉到蓝血中蕴含着并非人族的力量，但对秦悠口中的“魔族”她一概不知。
羸弱的人族在开启道脉与气海后横扫异族，道者借此形成几大圣国与几宗古老门派，凡人则以大魄力筑起跨星桥，随后开枝散叶遍及玄北大陆。
这是每个孩童都曾听过的玄北传说，魔族在其中不过寥寥数笔，除了一些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故事之外再无其他记载。
易离想起自己小时候因调皮顽劣被姐姐训斥时，对方总是会用魔族的传说来吓唬自己，他说道：“割肉噬骨，以人族为食，乃天地绝凶。”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在玄北大陆口耳相传，早已深入人心。
没想到这时王馗开口道：“上古年间天地纷乱，在惊天动地的异族混战中魔族独占鳌头，曾立于万族之巅。”
小家伙们明显对此很感兴趣，纷纷转过头来希望再多听些秘辛。
王馗笑了笑，稍显遗憾地继续说道：“之后的发展便没什么新意了，人族开拓出周天奥秘，以道气为基强势崛起，扫灭逐敌后得以在异族混战中存活下来，魔族仅化为一笔陪衬。”
“既然有魔血出现，难不成魔族还没有灭绝？”萤火进一步问道。
“也只能这么猜测了，秦族近几年能够异军突起应该与魔血脱不开关系。”王馗随口说道，字里行间对魔血的出现并没有太多惊讶。
易离一言不发，直视着前方一身白衣素裹的背影，白清紧握着石牌，似乎对身后的目光有所感应，回过头来才发觉她神情黯然。
“你是想问我们的真正目的？”白清开口道。
易离沉默以对，只是轻点了几下脑袋。
还没等白清开口，秦悠的一句话便点燃了沉寂的拍卖场。
“天魔血三滴，起拍价五千洞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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