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教我作司啊

“自然记着，历目犹新。”少年微笑，也走到窗前。观望着淅沥的夏雨陷入回忆：

“那是去年的初春，我来此半年，正值满城披绿。当日也有雨，不过是酥雨细润，染着半晴的阳光。”

“那天春光美好，熙日融融。在此楼此厢、我正品茶赏风。就在街头注意到你了。”他侧首，看着和自己一样高的老人：

“只见一个衣着普通的老者孤身而来，踏街面色闲静左右观望，不像本地人。

重要的是他行走间步覆比壮汉还稳健、血气充足神气清明，必然是修行有成之人。”

“当时想接触一下，探个底…”裴凌倚窗挠头。

“所以你就扮个渔客接近我？”老头嘴角勾扬，眼前难禁浮现出当时的情景…

“嗯。”裴凌表情尴尬：“当时不知道你是修士…现在想来，那时我在楼内看你时，应该就已经暴露了。”

老头嘻嘻扬首，“亏我没感应到凶念，不然……呵～”

裴凌不由寒毛一起：“所以在修仙界，得好好管住自己的念头。”

老者摇摇头：“三道之中，魔道最忌、仙家次之。面对高境修士尤需注意。当然生死之命，也许争之。”

裴凌领会。

转眼间，眼前展开一片光幕，窗外景色置换：

点点细润春雨如酥，人气如醮。一个老头悠悠在街上走着，身前挽着裤脚背着渔篓的少年轻快擦过，撞了他一下。老者踉跄几步连退，低呼一声，脚踩在少年草鞋后跟，双双倾倒。

少年反应很快，想晃身稳住。但背部袭来一股推力。

少年面朝地摔成狗啃屎，背篓里的水咕涌冒来浇了他一头；老人又压在他身上哎呦叫唤，一幅遭受不轻的样子…

这奇幻展现的，正是当日俩人碰头情景。念头一动，裴凌便身处长街。他惊奇撇了眼老头，然后不堪抚额、看着场境推进——

眼前环境中少年正双手趴地，吁吸间翻起眼白，背面抽痛，俨然小腰差点被砸断。

他艰难倾过身，白着脸伸臂将身上老头抻起想让他坐住。不想老人却像没骨架般，粘倚在自己身上、瘫软不起，皱着张老脸连连叫唤。

“……”少年见状脸面一青，干脆头一偏接地，闭目装死。

周围零星的行人反映了过来，围过来拉身上老人，没想到还扶起不来，像是他屁股长了树根。老家伙呻吟一阵儿，见身下人毫无反应，一怔间感应到少年那失稳的气息愕然轻哼，探手一掐——

躺地的少年喉间蓦然噎扼，大腿内侧传来被火钳夹了般的刺骨灼辣，心气也不由怒愕喷薄，恍惚瞪视老头间差点失了智：竟还有这样的人？

他耐心收拾、压住自己有些诡异涨青泛紫的脸色，拍了拍身上那人破肩，声色温和道：“老人家，您真壮，我腰都要断了。您先起起。”

这次，老家伙果然被身旁的好心人们拉着坐起了。不过表现还是一副元气大伤、遭折不轻的状态。

裴凌终于颤颤撑身坐起，将渔篓扯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腰脊，才安下心来。但他还是抚着，转头看着自己的渔篓不由潸然痛惜，难抑泪下，叫道：“哎可惜我今天的鱼儿啊，弄伤了贵人家就不要了……好几百块呃…”

转头和老头泪目对峙，谁也不起。周围人听了也搞不清状况、不知该如何办，只好先静静观望吃一会儿瓜。

老人看着少年含泪的双瞳，不由眼皮一抖、手指颤颤。哼哼着委屈道：“明明你小子走路没头苍蝇般，撞走我半条老命…现在老朽全身都不知道哪里好了。反倒你…你委屈！？”

看着周围人的眼神，少年扶篓站起。仰头深吸了口气，像是忍着什么，侧头倔强闷闷地：“那您要怎么办吧？”

“怎么办？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当然是要对老朽负责。”老头看着他的态度哼了一声：“我也不是没情理的。”

“老朽初来江城就遭难，辛好有点积蓄可以去就医……但没有修养的地儿，你照料老朽一段时间，待到我康复无碍可行？当然人老了，恢复没那么快，期间小伙子你伙食也得负担好一点。”

少年看着这老货，发觉现实确实比自己编的那些剧本还扑朔离奇。自己的认知又拓展了一些…看着周围，也不想与他费口舌，转颜灿烂抚腰伸手笑道：“自然没问题。正好小子一个人住，您随我回家，我去请医生过来。”

回身又拍拍渔篓：“今晚，就给您做鱼吃。”

老头满意地咧嘴一笑，抓着少年袖衣立起，随后又倚到少年身上当拐杖，哼哼道：“小子，我还走不远。你接个附近好吃点的酒楼，带我先去休息一下。”

“……”少年面笑但心一凝，不由思揣含义。

……

在老头玄奇的手段下，回顾了那日情象重温记忆。裴凌只轻笑一声，也不知多说什么：现在总结看来，此一年多的檐下亲长之缘，倒是老头主动凑过来的份量多。

相遇被老头碰瓷那天，他便带了老头回到月香楼，吩咐伙伴手下准备一间普通小院。

大吃大喝酒足饭饱，老头就说不让他白照料：可以教授他小明彖、还可以传一部念息法。

小明彖是仙界通文用语，亦是一种神念交流法。老头的念息法，据他说则是绝佳的炼气养感法门。

老头当时坦然说出这话，就表明看穿了少年修为，也表露他头背景不浅，本身还极可能是筑基修士。

不过一点思量，裴凌便答应了下来：只要确定有机缘收获，背后蕴藏的动机他并不在意顾忌。

就这样在无言中，亦似面对青璃时般，少年默契地陪老头住了下来。尽心服侍照料，老头也按答应的内容都传给自己。

在襄城与老师们在一起时，由于识务繁忙，小明彖并不是迫需内容没有学习到。但现在有一个筑基修土的传授却是一件美事、少年灵感的圆满，也有念息法调理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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