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教我作司啊

潇雨压住了一些空气中的浮躁，夜息清新，天空有姑娘洗过头发后的柔谧宁和气息。夜色皎澹，宵华倾浮，星眸散漫，映万家烟火依旧。似亘古恒静地包容着这座城的一切。

月香楼，楼顶的脊檐上，裴凌兄妹二人正相伴而坐。阖目专心解阅着脑海中老头所授念书内容。静静等待。

入夜安祥亦如往常，这座长盛古城其实高楼少见，许多都是平院榨楼，雕梁画檐在月下灯火下透着一种岁月陈旧的质感。

楼下纵横通阔的街道与巷甬中人流如织，市民夜生活繁闹。勾人垂涎的香氛飘遥弥漫，头顶灯笼与福带招摇，透着人间烟火气。

那斑驳墙影和脚下老旧被故往来人磨得发亮的石板路，也诉着岁月的历事。

街下有些醉酒的魁梧行人踉踉过来，一身破衣，腰间挎刀。他是这片地儿巡安报时的张鳏夫，看着月香楼面上的机械钟点，他沿途沉沉敲起更鼓。

“——当！”“咚！”“——当！”

长短长，亢沉亢，亥子交，意味着现在是晚11点。

自豪族聚集的中城区方向，几声闷沉的轰鸣也同样在空气中传开，回应伴着地面的震动。打破了祥常。

有些醺迷的老张站定，呆呆地看着自己左右手的大锣和槌棒。

直到脚底下还在垒荡的颤麻和周围人的惊愕骚动蔓延，他才从懵懞中回神、冷汗顿时浸出清醒……喧嚷入耳——

“地震…？”“地震了？？！”

“天杀的，俺有家人在下面…！”

“啊呀？有小偷，抢我东西！…”

“哎呦……！”

“咚！”张鳏夫跳起到一个摊车上，一敲大锣拔刀大吼：“我是这地巡按，莫要慌，没有地震！”

见大家看过来，“咚咚！”他又敲两锣震慑，叫道：“这是中区大府受到火药袭击了，应该是侠盗大贼。乃们到左右房子躲好，小心踩践，莫要乱跑。”

“不要喧哗！到房里去！”

听着下面动静，兄妹俩人睁眼一望，随后又各自沉浸到学习中了。裴凌感应着爆破区的途径，已对局势心中有数。

这件事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途中也没有插手余地。剩下的，只需静待结果，

相信伙伴们的发挥，相信侠盗的经验。

……

周家、穆家、诸、莫，这四尊江州众多豪族的佼佼执首宗族、江州实际的掌理者，本家宗邸的府库竟遭受到了袭击。

他们的宝库，有的在府内地下、有的在地面假山中……；相同的是防固非凡——不仅整体用水泥浇铸，还有熔几指厚的合金封成的内壁……

但以一个壮实青年为首的团伙，已经用几个月破开水泥壁，并用酸水在合金内壁侵蚀出几处薄弱点，将侠盗特供的炸药埋到诸府宝库底下沿途各处。

今夜十点，他们就已悄悄破开宝库。青年在莫家库底下亲镇指挥。

陈谠指间夹着根纸卷屑裏的短柱，袅娜燃落。这是昂贵特贡的香烟，比草鬼们抽的相比几乎没有瘾害。

靠在泥壁上看着一箱箱伙伴们搬出来的财物，他神情毫无波动。

“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其实对某些人来说一文不值。”他脑海中想起了少年的这句话。他这嘴角一勾晃了晃头：

‘果然。宝库里，没有一根灵材。’

仓库里面隐秘设置的警报早就触发了，但他家还没有对这边明显的反应。

就像他手里的这根烟，他也不是为了抽。老大严禁伙伴接触这些东西，修行的更不能沾染到损伤身神。

他只是借此，重温一些往事……

六年前，襄阳城，黑水巷。

这里是权贵家仆人处理生活废物的地方，经常会来小车倾倒。其中天天能捡到残羹剩饭，运气好些还能捡到有用的出去卖钱。

所以这里经常被一群恶少年“占据”。他们形同孤儿，都是家庭破落、无人照顾的弃孩，16岁的陈谠也是其中一员。

大家跟着小老大许彪，以黑水巷为据点，抱团求存，有机会也会找些小活做。

直到那天，一个小伙伴跑来告诉自己：看见他老爹被廖家黑手抓住了。

虽然他对那个人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但他心中还是泛起了急促而惶恐的悲澜，焦灼、跚趋地跟随那个伙伴行去。

到了附近。陈谠便听到了斫骨的低嚎，那道熟悉的声音里所含的痛苦，让他的心脏犹如放在砧板上捣成烂糜。

陈谠静静倚墙跌坐听着。

在几步之隔的小巷里，有他世间最后一个亲人。可他却已支离破碎、孱懦无力，什么都做不到。

在几步之隔的小巷里。虚弱的哀嚎停了下来。随后传出打手粗俗失兴的啐骂。

他被伙伴拉着浑浑噩噩、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到拐角。伙伴偷见到两个壮硕的男人走出来，拖着一口渗血的麻袋远去…

“黑水帮”的大伙全知道，尸休会被拉到地城的‘臭水沟’，扔进巨大的酵气池。一个月便什么都不会剩下。

陈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直失魂落魄…直到那一天。

寥家族主的八岁小子，听说了他们黑水巷一伙的事，早早跟着仆人来看热闹。

那个胖硕的小狗，让下人堵住了黑水巷到外的路，要给所有伙伴们派发罂麻制成的“升仙香”。

陈谠现在还记得小老大暴起狰狞青璃的裴凌陈谠青璃裴凌陈谠青璃裴凌陈谠青璃裴凌陈谠青璃目容，他嘶吼着用匕首割开了来派烟的男人的脖子，冲向寥家小子，大家也本能跟他跑。

看着老大的样子，还有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寥家小子。陈谠也忽然红了眼，当时什么都忘了，攥紧手中自己磨尖的铁签，要把心里东西发泄出来。

大家涌过去，将往日高不可攀的两个寥家壮仆和胖小子砍成肉泥。

……

指中的烟还没烧完，陈谠抬腕看了下手表。便对伙伴们说：“可以走了。”

等大伙抬着财物纷纷离远，陈谠终于将快燃到滤嘴的烟头按到火引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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