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笼中雀
京城，十分喧闹的王福井商业街中，却有一间名为老曹面馆的破落店铺坐落其中，显得有些违和，店里的客人，也是寥寥无几。
在这寸土寸金的繁华地带，让人不能理解，这家几乎没什么生意的面馆，为什么直到今天，都没有关门倒闭。
身穿一件白色背心的面馆老板曹锋，正悠闲自得地躺在他那张已经有些年头的太师椅上。
屋外来了辆黑色轿车，从那轿车里走出一名体态臃肿的胖老头，胖老头径直走进面馆当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曹锋微微睁眼，看到来人后，他也不说话，而是从椅子上起身，悄无声息地走进厨房中。
片刻功夫后，他端着一碗没加任何臊子的清汤面，将面放到胖老头身前桌子上。
胖老头但也毫不客气，直接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就算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他却也吃得津津有味。
不到两三分钟，一碗面条就被他清理干净，胖老头端起碗，喝了口汤，随后瞥了一眼太师椅上的曹锋，开口道：“金陵那边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我叫老窦一直盯着呢。”
这个其貌不扬的胖老头，正是哪都通的董事长，赵方旭。
曹锋从椅子上离开，不知从哪端出一副象棋来，放到赵方旭面前的桌子上，“来都来了，整上两局？”
赵方旭轻轻点头，随后便开始摆放着棋子来。
曹锋手速极快，不到半分钟时间，就已经摆好自己的黑棋，而赵方旭则显得有些磨蹭。
曹锋呵呵一笑，从口袋中娴熟的拿出打火机与香烟，给自己点上，随后又朝对面的赵方旭递过去一支。
赵方旭摆了摆手，“戒了，医生说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再抽下去，恐怕没几年活头了。”
赵方旭终于发现自己少了个棋子，“诶，不对，你这红棋少个士啊！”
曹锋将手中的打火机放到“帅”棋的旁边，“就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
在用打火机替代红棋缺少的那个士后，终于可以正式开始这局棋。
曹锋握着手中的黑马，突然感叹道：“张之维这趟下山，可是让全性损耗不少啊。”
赵方旭摇了摇头，“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本就是大自然的规矩，在异人界中，也不例外。”
“再说了，将他禁足于龙虎山，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曹锋手中拿起一枚“車”，“世间万物，终究逃不过平衡二字，正如道家所说的阴阳一般。”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山太高，就会塌，山谷太深，就会被填平。”
赵方旭微微抬头，开口道：“异人界需要公司这杆维持黑白两方的天平，要是哪一方过于倾斜…”
曹锋补充道：“那我们自然要给另一方加上一些筹码。”
赵方旭迟疑片刻，淡淡道：“现在全性的总体实力，可算不上弱。”
曹锋摇头道：“不够，全性需要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掌门。”
“这位掌门不一定要境界最高，也不需要人脉最广，更多的是需要充当精神领袖这一角色，就像之前的无根生。”
“那么龚庆呢？”
“那小子在我眼里，甚至都算不上全性掌门，虽然勇气可嘉，不过目光终究过于短浅。”
“丁嶋安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境界，无疑都是上上选，不过他一心追求武道登顶，野心不够，而且他在全性中，本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涂君房更是不堪大用，至于剩下的那些臭鱼烂虾，不说也罢。”
“这么说来，你倒是很看好那小子？”
“原本我倒是想把自己人推上去，不过在我真正与那小子接触后，却改变了这个想法。”
“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有一团正在不断滋生的火苗，终有一日，这团小火苗将会变为熊熊烈火”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火上浇油，只要他没有踩过线，其它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赵方旭闻言，笑道：“呵呵，那就让咱们拭目以待吧”
“公司里的钉子，你查出来没有？”
赵方旭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内鬼，一定在董事会当中。”
曹锋微微皱眉，看向对方，“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赵方旭目光却仍在棋局当中，淡淡道：“你的嫌疑确实没排干净。”
曹锋挪动手中的“炮”，“将军。”
赵方旭摆了摆手，“没意思，不下了。”随后便起身离开面馆。
走出面馆的赵方旭，回到他那辆黑色轿车上，直接离去。
曹锋整个人显得有些乐呵呵的，他来到面馆后院，走到一个挂在树枝上的鸟笼下方，将鸟笼取下。
他吹着口哨，想要逗弄这只被关于鸟笼之中的小鸟。
可那只小鸟却显得有些焉儿吧唧的，它拼命地扇动着翅膀，想要逃离这将自己束缚起来的牢笼。
可无论它怎样努力，终究仍是无法冲破牢笼。
终归是只笼中雀罢了。
曹锋将手上鸟笼重新挂回树枝上，随后打开大树隐藏的密码锁，朝那昏黑的地下通道走去。
————
九月十五这天，金陵城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雨。
黑云压城城欲摧，整个金陵城显得有些昏昏沉沉，大街上甚至看不到几个人影。
宁江区某个公园附近，顾欢正用手死死掐住王并的脖子。
王并身体悬于半空中，面色铁青，呼吸困难，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上他的心头。
瘫坐在地上的王家女人，恶狠狠地盯着顾欢，怒斥道：“你知道你在干嘛吗？还不赶快把王少爷放下来！王少爷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王老爷子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顾欢瞬间加重手上的力道，冷笑道：“你刚刚不是很嚣张吗？来啊！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拘灵遣将啊！”
王并但是想破口大骂，可是他现在连呼吸都极为困难，更不用说开口说话了。
顾欢知道，对一名异人而言，杀害普通人乃是重罪，不过异人之间的争斗，公司的管控就没那么严了。
既然是对方主动招惹自己，那么自己自然不用手下留情，就算是那四大家族的后人，也一样。
顾欢对这些个靠着祖上积累下来的财富势力，仗着自己身后的背景靠山，整天一副眼高于顶模样的少爷小姐们，可没什么好脸色。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家都是异人，凭什么你就比其他人高上一等？
异人界中，终究还是实力为尊。
虽然刚过中午，可是目前的天色，已然与晚上并没有多大分别。
顾欢浑身上下也都湿透，可他却全然不在乎，今天自己这一战，只能用“痛快”二字来形容，自他出生起，就没像今天这般痛快过。
已经调息完毕的吕家四人，一同站起身来，以吕恭为首，同时向顾欢拱了拱手。
最前头的吕恭开口道：“今天是我吕家技不如人，多有得罪，请阁下海涵！”
顾欢松开右手，将王并放下，转过身子看向吕家等人，“今天是你们主动招惹我，输了就想一走了之，恐怕没这么容易吧？”
吕恭闻言微微皱眉，无论是自己这边四人，还是王家三人，眼下都身受不同程度的内伤，就算是两方联手围攻顾欢，恐怕胜算也不大。
顾欢目前状态尚佳，且两方异人当中，并没有能直接克制神明灵的手段，继续打下去，恐怕也是徒增伤亡罢了。
如果直接逃走的话，顾欢不但身负可以增强移动速度的金光咒，而且还有着多种神鬼莫测的后手，逃跑这一想法，恐怕也不太现实。
吕恭试探性问道：“你可以随便开个价格，就算是我们多有冒犯的赔偿了。”
顾欢摇了摇头，之前赵清风给的三千万，现在还在银行里存在呢，他对金钱并无多大兴趣。
顾欢将视线下移，盯着吕恭的手臂开口道：“我也不为难你们，留下一只手就行。”
随后，顾欢又转头望向正不停咳嗽的王并，“你们也是一样。”
在场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惊，就算是对一名普通人而言，缺少一只手臂，都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就更不用说异人了。
眼前此人，哪里像一名涉世未深的少年？这分明就与全性当中的那些妖人无异啊！
吕恭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依阁下的意思，是真的没得谈了？”
顾欢觉得有些莫名好笑，这些个出身于异人世家的同龄人，竟然要比自己还天真几分。
顾欢轻轻点头。
吕恭咬了咬牙，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向前踏出一步，伸出自己的左手。
顾欢朝吕恭一步步走去，忽然，吕恭身后一名瞧着年龄要稍长一些的男子，将吕恭一把推到身后，朝顾欢迎了过来。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开口道：“就让我来吧！”
吕恭有些愣神，他刚想再次上前，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住。
顾欢倒是无所谓，他只是想给这些主动找上门的异人们一点教训罢了，置于对象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他就是要让这异人界中的异人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自己不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无论是谁，只要招惹上自己，总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他并不惧怕吕恭与王并身后的势力，想要杀鸡儆猴，又有什么比四大家族中的族人，更好的对象呢？
顾欢手中幻化出一柄金色长剑，他一剑挥下，那名吕家族人的左臂，瞬间与他的身体彻底分离开来，一大股血液瞬间喷射而出。
在这暴雨中，爆发出一道十分瘆人的尖叫声，久久不绝于耳。
在场其余异人，看着这一幕，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顾欢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过他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仿佛将之当作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
对方喷射而出的血液，将顾欢的脸染红，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更显几分疯狂与诡谲。
他转过身去，目光阴冷地看向地上的王并，“到你们了，是你亲自来？还是…”
从小便娇生惯养的王并被吓得有些呆了，还不用他言语，之前那名中了鬼门针，现在已经恢复些许行动能力的高大男子，便主动站起身子，缓步走到顾欢面前。
既然吕家都愿意低头服软，那么王家也付出些许代价，想必也什么大不了的。
可有些怪异的是，对方伸出的，竟是右手，一般人要是选择丢掉一只手臂，应该大多都愿意放弃自己的左手，没想到这高大男子竟然会主动让顾欢将他的右手砍下。
顾欢也多留了个心眼，生怕对方会奋起反击，殊死一搏。
顾欢知道对方的肉体强横，于是他便以金光幻化出一柄长刀，顾欢双手握住金光长刀，一刀重重砍下。
并没有发生意外，顾欢这一刀将对方整条手臂砍了下来。
可在整个过程中，对方却不发出任何声响，足以见得，对方是一名实打实的硬汉。
顾欢对这名汉子颇为钦佩，他收起护体金光，对这名勇气可嘉的汉子，微微俯身拱手。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顾欢用雨水抹了把脸，将脸上的血液冲刷掉，“好了，都滚吧。”
众人闻言，如获大赦，纷纷起身离开，不过王并眼中仍是有些不忿神色，“我记住你小子了，来日我王家必会加倍奉还！”
吕家与王家数人悉数离去，顾欢松了口气，今天这件事算是暂时解决。
不过他对自己未来的方向，却又感到有些迷茫。
自己肯定是不能回金理工继续上学了，那么自己还能去哪呢？
一阵鼓掌声突然传来，顾欢循声望去，便看到一名身材修长，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正打着一把黑色雨伞，朝自己这边走来。
这麻烦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啊，刚才一战，他已经消耗掉体内大部分炁息，如果现在再来个高手，恐怕自己今天真要栽在这了。
顾欢还没开口，对方便已自顾自开口道：“我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你小子倒是很对我的口味。”
那名中年男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种好似丛林中的狩猎者盯着猎物的神色，这让顾欢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还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没将他们全部杀光。”
顾欢不知道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眼前此人是友非敌？
他有些不解的询问道：“为什么？”
那名中年男子收起雨伞，将其扔到地上，他摆出一个起手式，十分淡然地开口道：“因为那样，我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将你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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